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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二)

      「你这又是何意?」林洛寒冷冷地看着那直指自己的剑锋。

       「只要用你的冰刀打败我,我便尽力复原冰刀,并为他铸一柄最好的刀鞘。」陆修言话音方落,一剑便朝林洛寒直刺而去。林洛寒退了一步,缠着绷带的手紧握冰刀,横于胸前挡下陆修言的第一剑。

      刀刃相接之时的寒气让陆修言一顿,林洛寒一刀便已斜劈而来。陆修言身轻如燕地后跃了数步,一翻身便稳稳落在河间碎石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挑衅笑意。
      林洛寒见状不怒反笑,胸口被撩起一股激昂斗志。冰刀以破军之势卷起水花,薄刃的强劲力道震得陆修言的长剑铮鸣一声,陆修言不慌不忙地借力使力,弹开冰刀刀刃,然后如鸥鸟般在河间碎石中轻灵地飞跃着。

      林洛寒因不熟河里地形,是以谨慎不敢乱动,只等着陆修言的下一次动作。两人隔空对峙,秋风吹过林洛寒的白色狐裘,林洛寒脱去沾然上水气的狐裘,露出底下的紫色劲装。

      没了狐裘遮掩,陆修言瞥见缠在林洛寒手上的绷带已然脱落,整片手掌上都是青紫的冻伤伤痕。饶是如此,林洛寒也丝毫不急躁地紧握着龙麟冰刀,这让陆修言在心底暗暗叫好。

      陆修言跃起,踏着水浪由上而下急刺出一剑,林洛寒改由双手握刀使劲弹开这剑,陆修言注意到林洛寒袖中还藏着兵器,但他并不打算用。陆修言在空中腾飞一圈,身影犹如丹鸟般再次挥剑而落。林洛寒一侧身闪开剑锋,只剩一脚踏于石上,冰刀斜斜一挑,陆修言被逼得偏头避过,同时单足落地,与林洛寒争那狭窄的碎石之地,片刻间又是一阵凌乱的刀光剑影。

      浪涛袭卷而上,冰刀劈浪而过,长剑斩落冻成冰晶的水珠。身影交错而过,却是同时跃回岸上。陆修言摸了摸自己的颊边,发丝被削去几根,他现在仍依稀感受到冰刀的寒意。

      「是我输了。」陆修言淡淡地道,眼底滑过一丝赞叹之意。

      林洛寒收起冰刀,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没有输。」他的手背被陆修言的剑刃划出一道口子,加之手掌的冻伤,他已几乎握不住冰刀,只要陆修言再追击,他必败无疑。

      「方才若林公子的刀再偏个半吋,在下人头便不保了,还要多谢林公子留情。」陆修言道,林洛寒却是知道自己是没能耐再将刀偏个半吋,不过陆修言既然已经给了台阶下,他也就不再纠缠此事了。

      「既然在下输了,那先前答应林公子的事必会做到。只是在这之前还是先处理林公子手上的冻伤吧。」陆修言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连同林洛寒手背上的刀伤都妥妥处理好后才带他回家里。

      一到家门前,便见陆芸在门口东张西望,见两人回来很是欣喜。「哥哥终于回来啦!」陆芸眼珠子咕溜溜地一转,笑嘻嘻地看着林洛寒。「不过就跟爹爹说的一样,哥哥是和林公子一起回来的。」

      「爹呢?」听到陆芸这么说,陆修言显得有些尴尬,连忙问。

      「爹说住进客人后家里就显得小,想去北郊的老林家透透气。可是以往有其他客人来住时爹都不会觉得家里小啊。」陆芸天真不解的话语让林洛寒算是听懂了这陆家老师傅正躲着自己。

      闻言,陆修言惊慌道:「爹……唉,林公子并非爹所想的那样,我去寻爹回来。」说着拉起林洛寒便要走,陆芸却连忙出声叫住他。

      「哥哥,等等啊,爹爹出门前交代你若带林公子回来便让我把这金蚕丝手套给你,然后说他是要去跟人家钓鱼的,叫我们别过去扰他清静。」

      从陆芸手中接过方才陆清海端详龙麟冰刀时所戴的金蚕丝手套,陆修言总算是眉开眼笑了,不再提去寻陆清海之事,而是把林洛寒请进屋里,带他到客房里让他先歇息。

      林洛寒却不肯歇息,而是开口道:「陆师傅,是否是林某之前的话语冒犯了陆老师傅?林某愿为此为陆老师傅致歉,若陆老师傅不待见林某,林某也可在村内自行找地方落脚。」

      陆修言摇摇头,将金蚕丝手套递到他面前,浅笑着道:「爹是固执了些,想是听到林公子以金钱衡量修复龙麟冰刀一事而有些不喜,但是他既将金蚕丝手套给你,便表示此事揭过了。要修复此冰刀并非一夕可完成之事,这村里并无客栈,你独自在外头也不方便,还是先借住我家吧。」

      「如此就谢过陆师傅与陆老师傅了。」林洛寒见状也就不再提修复冰刀的金银之事。

      林洛寒戴上金蚕丝手套再拿起龙麟冰刀,便丝毫不觉得冻手。陆修言见他戴上手套便道:「金蚕丝手套虽可阻绝寒气,但林公子仍需先将手伤养好再拿冰刀较稳妥,林公子且在此安心住下,修复冰刀一事我再与你慢慢相说。」

      林洛寒就这样住下了。金陵的日头比京城更为温暖,让总是一身紧绷的他也不由自主慵懒下来。这些天来陆修言拿着龙麟冰刀埋首在各种古籍中,林洛寒并不去打扰他,想着总不能白住民宅,他便跟着陆芸一起喂鸡种菜,纯朴的庶民生活让那冷傲的脸中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因为这便是皇兄日夜辛劳所治理出的盛世。

      一眨眼间已经在陆家待了五天,林洛寒手上的冻伤已经痊愈大半,这天闲来无事他便在院中动动筋骨,他使得是藏于袖中的软剑,剑法灵动犹如蛇影,紫杉纷飞,酣畅淋漓,乌丝被暖洋洋的日头一照,溢出奔放光影。

      陆修言抱着一迭书卷进到院子里看到的便是这幕。

      林洛寒闻声收剑旋身落地一气呵成,然后看见了陆修言眼中明亮清澈的神采。

        「林公子果然使得一手好剑法。」陆修言赞道,那日在河中的比武时,他便查觉林洛寒使的刀法中带着剑法的轻盈挑刺,除去龙邻冰刀本身便较一般长刀轻薄外,也归功于林洛寒良好的剑术底子。

      「虽说古人有云刀剑不分是大忌,甚有人将之斥为歪道,只因刀猛烈如虎,而剑却是轻如飞凤。是以世间虽有同时习刀法剑法者,却大都将之分开修习。」陆修言笑看着林洛寒,续道:「不过就在下来看,刀与剑纵然有所不同,却也不至于将之划分得如此清楚,由心而生的使法便是最好。」

      林洛寒闻言一愣,他自幼便自觉要成为皇兄最能依靠的辅佐,是以无论文武都以最严格的标准来磨练自己。宫内武师擅使的兵器都被他学了个遍,严苛的锻炼让他没有一般皇亲国戚的闲散奢华生活。而他今日却在陆修言眼中看到不同于自己的肆意洒脱,犹如一阵轻风暖暖地吹过他紧绷的心底。

      由心而生。纵然林洛寒还不太明白自己对这句话产生的悸动究竟是何种情绪,但他已经将陆修言那明亮的笑容深深地烙进眼底。

      陆修言将书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伸手在林洛寒眼前晃了晃,惊讶地问道:「林公子莫非被这秋日暖阳给晒傻了。」

      回过神来的林洛寒望见陆修言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之意,不由得强自镇定地咳了声。「陆师傅可是有事找林某?」

      「是有正事。」陆修言点点头,邀林洛寒一同坐于院中石桌前。

      「在下这几日翻了些旧籍,仔细研读里面记载的龙麟冰刀之事,其中一本有着龙麟冰刀的全样图。」陆修言边说边扯过他抱来的一迭书札,翻至其中一处推至林洛寒面前。「照上头所述,龙麟冰刀目前缺失的龙头纹路为图上这副模样,且龙麟冰刀原先便是有一柄雪白刀鞘可抑制其寒意。林公子在击退水贼得到冰刀之时可对此两件物事有任何印象?」

      林洛寒细细端详了一会,然后摇摇头。陆修言接着道:「从图上来看刀柄末端应是白铁金纹,而这处缺口应是被利刃整齐割开,就不知是何人所为。」

      林洛寒问道:「会是前任刀主的仇家吗?」

      陆修言不置可否,而是径自说了下去。「龙麟冰刀自前前朝铁匠献与皇室后,直到前朝末年才在江湖重现踪迹。卷宗上所记载的冰刀最后一任主人是谢成无,也就是龙骑将军。」

      龙骑将军乃是大凌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战神将军。百年前大凌朝甫建国之时,西域北国外患逼近,龙骑将军谢成无率军出征,却因副将叛变,而让龙骑将军困于昆仑山下,久战不降。他将外患挡于玉门关外,身躯却消散于风沙之中,凌朝太祖感念其恩德,赐名为战神将军,并欲将其后代封为异性王爷,却怎么也寻不到谢成无的后代。

      林洛寒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凝重,未能寻回谢成无的后人乃是曾祖父毕生最大的遗憾,这次既是由他寻获龙麟将军的佩刀,那他亦有责任弄清楚龙骑将军当时在玉门关外究竟是发生何事。

      他忽然懂了前几日陆修言所言之『面对龙麟冰刀的刀魂』是何意。

      「陆师傅,先前是我傲慢无礼了。」林洛寒极为认真而诚心地一拱手。「此番林某有幸得到龙骑将军的名刀,便不敢辜负将军当年的赤诚热血。林某自当尽心尽力面对龙麟冰刀之『魂』。」

      「好。」陆修言从书卷中抬头,浅浅淡淡的一个字,带着打从心底的欣赏。

      他果然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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