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庭树飞花

1、第一章

　　客栈今天又没人，我坐在柜台前看着门外的沙漠发呆。

　　我叫风灵，是一个店小二。

　　我们店的掌柜叫龙仙。我们店的打手叫黑哥。我们店的厨子叫大厨。我们店的扫地大婶叫哑婆。

　　显然除了我和掌柜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是捏造出来。

　　这点很重要，因为证明我和他们不一样。

　　尽管他们也这么想。

　　造成这些的原因是在我们各自的眼中，客栈里只有自己正常的，其他人都是神经病。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个让人不解的怪癖。

　　掌柜的怪癖是听不得铜钱响，听见以后三天三夜睡不着。

　　黑哥的怪癖是不准别人叫他黑哥。叫一次疯一次。

　　大厨的怪癖是见不得完整的活物，看见就找厨刀。为这件事，掌柜不准他出厨房。后来改把眼睛蒙了。毕竟除了他没人做菜。

　　哑婆的怪癖则是对着笤帚絮叨，但是从不和活人说话。

　　我的怪癖就正常多了，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是女人，因为这样我会失忆。我讨厌失忆。

　　懒猫中午往我们客栈带了一个人，肥肥胖胖的很讨人喜欢。

　　懒猫是大厨家那边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大厨送来一个人，让大厨“开解”。

　　他还兼顾着客栈和外界的联系。客栈里的人从不出去，懒猫就做起了我们和外面的生意。

　　掌柜他们对懒猫带来的这人很满意，我也是。

　　下午吃饭的时候多了一份糕点。

　　果然，看来大厨解的很高兴。

　　懒猫走之前对我难得絮叨了几句。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领犯人过来了，新的懒猫会接替他。

　　他还说，他媳妇给他生了个男娃娃，他家总算有后了。

　　我替他高兴，掌柜却说我是个傻子，懒猫的媳妇是个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我还是高兴，男人会生孩子真好。

　　掌柜不理我，扭着细腰回房了。

　　我说，掌柜你腰上有虱子吗？她说我是神经病。

　　新的懒猫很快上任了，他是个话很多的人，比絮叨的哑婆都多。喜欢帮我们招呼客人，喜欢围着黑哥。

　　可我不喜欢他，店小二才应该是揽客的人。

　　于是我有了危机感。

　　我认真的向黑哥阐述了我对新任懒猫的不满。黑哥也认真听了我的话。我很感激的说了句，黑哥，谢谢你。

　　然后黑哥疯了，砸了店。

　　多话的懒猫又来了，找人帮我们收拾了店。

　　大家都很感谢他，一致决定，满足他的愿望——让黑哥拔刀。

　　黑哥手起刀落，多话的懒猫脑袋就掉了。

　　我想，他的愿望真奇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懒猫来了。

　　掌柜很生气，因为哑婆拿了她最爱的绸缎做了自己的笤帚的走杆带，绑了快要散开的直杆。

　　我也很生气，因为大厨已经怠工了。

　　睡不好，吃不饱的日子让客栈的人都很无聊。

　　数落了黑哥一番，我端了盘肉干坐在客栈门槛上。

　　夕阳很美，站在夕阳下的掌柜更美。

　　我说，真好看。

　　掌柜笑了。

　　风灵，你说的时间到了。

　　风吹起一阵一阵的沙子，掌柜走向沙子深处，没有回头。

　　那也成了我最后一次见掌柜笑。

　　她的话，我懂。虽然我不知道我懂什么。

　　没过几天黑哥也走了。

　　我很担心，我去找大厨。

　　大厨的厨房是不准人进去的。可是掌柜都不在了，谁还会管我呢？

　　大厨坐在很干净的地上，磨着他那把刀。

　　大厨你会走吗？我听见自己问。

　　大厨继续磨着刀，磁～磁～。

　　大厨真的走了，和那把磁磁响的刀。

　　其实我以为我的猜测会错。

　　我不知道哑婆什么时候走的，我睡了一觉醒来，客栈里就没人了。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没人告诉我。我想，我要找掌柜问问。

　　其他人走，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客栈外面是一片沙子，看不到边际。

　　我走啊走啊，终于看到了一个镇子。

　　进了客栈，很多人。

　　我想，我们客栈要是有这么好的生意就好了。

　　不过，掌柜可能不喜欢，他们都是用铜钱。

　　隔壁桌有人在说话。

　　听说了吗？武林盟主的儿子江白死了。

　　知道，进了那地方。被快刀孟书杀了。

　　啧啧，那地方也敢进去。有人说，是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丢了出来。那地方的主人，不会真吃人吧！

　　没办法，那可是神刀。

　　哈哈，听说他为此还给那个捕快一笔钱，结果也没用。也不知道那捕快有没有拿钱换回被送进残楼的相好。

　　谁知道呢。

　　我听了很害怕，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离开客栈，看来我要赶快找到掌柜，然后回去。可掌柜的没找到，到是看见黑哥了。黑哥血淋淋的睡在地上。我不知道该不该叫醒黑哥，打扰人睡觉是很不礼貌的。

　　好想问黑哥掌柜在哪。

　　幸好黑哥自己醒了。

　　黑哥说，谢谢我，他报仇了。

　　他说他要死了，他很高兴。不会再做梦，梦见没有双眼的妹妹抢他的刀喊黑了。

　　黑哥真的死了。我很伤心，我埋了黑哥，准备再去找掌柜。顺便让他新招个打手。

　　外面很新奇，一路上，我听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

　　京城首富，被净身出户，光着身子在街上疯疯癫癫的溜达。

　　四川唐门大小姐，不知检点，未婚先孕，被退婚。其妹自愿嫁入封府，重结两家秦晋之好。

　　六扇门名捕，为一江洋大盗反叛，自杀谢罪。

　　邻国太子，登基当天失踪不见。

　　我很喜欢这些事情，我招回来的三个人也很喜欢听。每次听都会笑。

　　问我为什么是三个？

　　这件事我也很苦恼。

　　因为大厨和哑婆也死了。

　　大厨是被人解剖死了的，解剖他的人，嘴里还念叨着完美，完美。

　　紧接着一群虫子从刀柄爬出来，把怪笑的人啃的骨头渣渣都没了。

　　我知道这种虫子，原本是吃死尸肉的。大厨用生肉喂了很久，才让它们学会吃活肉。

　　虫子们向我爬了过来，我为大厨感到难过。这群虫子真是有奶便是娘。

　　没办法，我只能又把大厨埋了。

　　就当我拿了虫子的回报。毕竟懒猫走了，听说大厨早年有的几个姐弟也全没了。

　　而哑婆则死的很安详，我看到了。

　　她是老死了。旁边的笤帚最终还是散开了，一节普通的女人食指骨节从里面漏出来，紧紧挨着哑婆的指尖。

　　我气馁了，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大厨，打手和扫地大婶的客栈，怎么维持。

　　我带着三个新人寻找掌柜，却被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拉住。

　　她说，我认得你，你是女人。

　　……

　　掌柜带我们出来旅游，她对我们很好，可惜要回去了。

　　前面有个人。

　　是个醉鬼躺在地上。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回来了，回来了。仙儿，三年后的你还是那么美，杀人美，连死都那么美。我不解，问他，你媳妇回来了？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哭。我肯定他是有病，好可怜的人。扔给他两个铜钱就离开了。

　　他在后面喊“铜钱，铜钱，一夜间满地都是铜钱，满地都是血。多美啊！你家人既然恨不得钻钱眼去，我就送座铜钱山给他们啊！多么美妙的惨叫。为什么要哭呢？哈哈”

　　我好奇的回头，就看见那人拿铜钱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我叹了口气，可惜我的钱了。

　　掌柜让我快点，我急忙跟了上去。

　　客栈今天又没人，我坐在柜台前发呆。

　　我有名字，我叫风灵，是一个店小二。

　　我们店的掌柜叫黄璩。我们店的打手叫拳头。我们店的厨子叫穷鬼。我们店的扫地大婶叫奶妈。

　　很显然，除了我和掌柜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是捏造出来。

　　这让我很高兴，我和他们不一样。虽然他们也这么想。

　　在我们各自的眼中，只有自己正常的，其他人都是神经病。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个怪癖。让人不解。

　　掌柜的怪癖是喜欢黄色，恨不得睫毛都变成黄色。没黄色就会暴躁。

　　我们给他弄了一节黄丝带，遮眼睛上之后，才好多了。

　　拳头的怪癖是讨厌有关猫的一切东西。所以他和精鼠关系很好。

　　穷人的怪癖是把自己整天包的不漏一点皮肤，天再热都不漏。

　　红衣的怪癖则是讨厌眼泪。但自己却老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的怪癖就正常多了，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是女人，因为这样我会失忆。我讨厌失忆。

　　中午精鼠给我们讲外面的故事。

　　我最喜欢的是一个关于王国的故事。

　　有传极北有国，其名为吕。国人皆称吕人，会蛊术擅巫医，寿长而貌不变。一男受伤误入，伤好出而告知。遂疑有永恒之宝，数日攻国破，就此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