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景潜

34、第三十四章

　　生日当天的清晨，常家昱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礼物。
　　关循寄过来的是一套明信片，图片是他的摄影作品，十分好看。
　　宋梵清在一周之前就回了老家，所以无法参加他的生日会，送来的是一本书，和物理学有关的，常家昱看到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这送礼风格确实是宋梵清本人没错了。
　　费东的礼物是前一天就拿给了他，一块精致的手表，常家昱试着戴了戴，挺合适的，在微信里向费东道了谢。

　　在所有的生日礼物中，常家昱最期待的是严钧送的。
　　严钧原本打算抽出一天时间来陪他，但是常家昱说不用，白松已经提前几天约他去KTV，几个关系好的哥们会在那里为他庆生，严钧的礼物就留在晚上回家后揭晓。

　　常家昱一进包间就听到一阵欢呼声，他抬眼看去，桌子上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几个人围在旁边，卜震还跳到了卡座上朝他挥手。
　　常家昱噗的一声笑出来，将门关上，抬手拿掉了头上反戴着的棒球帽，走过去说：“荣幸荣幸，居然还有蛋糕啊。”

　　卜震跳到了地上，拿起桌上的蜡烛递给他，笑哈哈地说：“寿星来了，来来来，点蜡烛点蜡烛！”
　　常家昱走到桌子旁，接过他手里的蜡烛，一时没动。
　　于一伟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常家昱咳了一声：“还没洗手，洗个手再点，我去趟洗手间——”
　　“谁嫌弃你啊，”窦哲笑嘻嘻地道，“直接插吧，我们不介意。”
　　白松凑了一句：“哪怕你刚摸了鸟也不介意。”
　　离他最近的卜震给了他一肘子。

　　蜡烛插好，少年人们也没那么讲究，许愿直接跳过就开始切蛋糕了。
　　常家昱不是特别爱吃甜的，只尝了几口奶油，主要吃了下面的蛋糕。
　　一伙人大快朵颐后纷纷送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三个人的礼物都重了。
　　白松拿着手里的游戏盘，左看看右看看，于一伟和窦哲送的跟他一样，最后还是塞到了常家昱的手里。
　　“拿着吧，一个号玩不爽再玩一个。”
　　常家昱失笑道：“哪儿能玩那么多。”
　　“实在不行，把两个拿去闲鱼上卖！”
　　常家昱颔首，道了句多谢，将几个游戏盘塞进了旁边的袋子里。

　　五个人里除了窦哲，其他人都称得上是五音不全，不过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图自己人高兴，谁也不笑话谁，唱得尽兴就好，就是从门口经过的路人听到那振聋发聩的鬼哭狼嚎纷纷加快了脚步。
　　中途，白松喝了一大口果啤，按着常家昱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之前跟我说的真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是真的，你玩绕口令呢？”
　　白松啧了一声，复又凑得更近：“就是……你跟你叔叔的事情。”
　　常家昱哦了一声，用手翻转着手机把玩：“当然是真的，你接受不了？”
　　问出口的时候，常家昱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他知道这种事对于直男来说应该是不太容易接受，有的人甚至会觉得排斥和恶心。白松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被嫌弃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哪儿能啊，”白松连忙摇头，他有片刻的犹疑，才接着说，“一开始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咱们待在一块儿这么久，没发现有啥不一样的，不过后来想一想就习惯了。”
　　常家昱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融在那震天撼地的乐声和于一伟的跑调声中，只有白松能听见。
　　“嗯，我是挺认真的，既然喜欢，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肯定要告诉你的。其他人我还在犹豫，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好，这次生日你叔叔送你什么礼物？”
　　常家昱笑了笑：“谁知道呢，我问他他不告诉我，搞得我心里痒痒，不过回去就知道了。”

　　带着这份期待，离开KTV，常家昱和朋友们说了再见，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进门之后没看到人，常家昱有点失落，以为严钧没有回来。
　　“先生在洗澡，时间可能要久一点，”李嫂说道，“说让我告诉你他在家，不要着急。”
　　听了这话，常家昱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小声嘀咕道：“谁着急了……”

　　常家昱钻进另一间浴室冲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也不擦，反正夏天也干得快。
　　他从床头柜里扒拉出一本书靠在床头上看，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他一行行扫，一页页揭，实际上压根没看进去。
　　谁杀了谁，谁大笑谁痛哭，脑海中都是混乱的，唯一清晰的念头是待会儿不知道能拿到什么样的礼物。
　　其实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的人带给自己的无限期待。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很熟悉，是严钧不会错。
　　常家昱翻了个身，将书扣到一旁，拿着手机翻看。
　　他的心跳随着门打开的声音跳快了一瞬，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维持得足够镇定。
　　“洗过澡了？”严钧先说了话。
　　“嗯。”

　　严钧穿了件纯黑色的薄丝睡袍，他身形高大，骨骼开阔，衣服套在身上更显得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锁骨和肌肉紧实的胸脯。
　　常家昱看了两眼别开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砰砰砰砰不停地跳。

　　严钧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指缝间残留着细微的湿意。
　　温热的手指擦过常家昱的头皮，他绷紧了身体，正要伸手将那只手掌拉下，严钧的手指顺着他的颈侧滑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片刻之后，常家昱觉得掌心里一凉。
　　“生日快乐，家昱。”
　　低沉温柔的声音入耳，常家昱觉得耳朵一酥，他抿着唇笑开，扬着脸道：“生日礼物？”
　　“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严钧拿开手，常家昱看清了掌心里放着的东西。
　　很漂亮的坠饰。
　　白玉般的底盘看上去晶莹剔透，摸在手上温润异常，玉盘上面嵌着一朵玫瑰状的粉石，由花蕊到花瓣色泽从深到浅，模样精致，巧夺天工。
　　“这是菱锰矿石，送你什么礼物都觉得有所欠缺，所以亲自去挑了块石头，喜欢吗？”
　　“当然喜欢。”
　　常家昱说完之后又左看右看，虽然不大喜欢粉色，但是因为是严钧送的，越看那块石头越喜欢，抬手就挂在了脖子上。

　　“平时缺什么我都能够买给你，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在生日上送什么很特别的礼物。不如许你三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
　　“这也算是生日礼物？”
　　“对。”
　　常家昱捉住严钧的手，低声说：“那我要是让叔叔你去裸奔呢，难道你也要答应吗？”
　　严钧怔了一瞬，常家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倒在他身上，顺势就搂住了男人的腰。
　　抱着怀里的人，严钧眼中带笑：“我答应，但是你舍不得。”
　　常家昱收敛起笑意，轻声说：“是啊，我舍不得。”
　　他枕在严钧的腿上，脸颊被压着，语音听上去有些含糊：“我过几天就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话说得足够隐晦，但是严钧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常家昱先败下阵来，用手把玩着胸前戴着的那块宝石。
　　“我想许第一个愿望——”
　　“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常家昱很快停住，哑着声说：“你先说。”
　　严钧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流转。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
　　“好啊，”常家昱面颊绯红，装着胆子道，“我现在就很乐意。”
　　没等严钧的答复，他一只手撑在床单上，另一只手臂勾住严钧的脖颈，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房间里的灯关了，褪去衣衫的声音窸窸窣窣，伴随着唇舌交织发出的暧昧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两个人渐渐粗重的呼吸。
　　窗外月光清寒，室内温暖如春。
　　肌肤的熨帖，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接触，常家昱觉得自己如在炽热的海水中沉浮，再来不及多想……
　　……

　　被抱到浴室清理干净身体，又被抱回了卧室。
　　第一次经历情事，常家昱觉得整个身体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过程虽然有点艰涩，但也让人餍足。
　　全身乏力，常家昱还是用手臂缠住严钧的腰，四足相抵，裸露在外的肌肤寸寸贴合，是从未有过的亲密。
　　整个心房像是半池的水被彻底注满，又如同浸水膨胀的海绵，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也没有比此时更快活的时刻。

　　常家昱翘着嘴角，脸颊在严钧的胸膛处蹭了蹭，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乏了？”
　　“有点，但还想跟你再聊会儿天。”
　　“不急，什么时候都可以聊，现在睡吧，不早了。”
　　常家昱低声应好，身体疲累不堪，感觉腰背麻得厉害，精神却还很是兴奋，意犹未尽地在严钧的脖子和下巴处亲了好几下，然后才用脸贴着对方的胸膛，声音沙哑道：“叔叔晚安。”
　　严钧将薄被往上扯了扯，盖住两个人的肩膀，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