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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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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生睡了一个好觉,他梦到陈飞卿回来了。
虽然醒来时,他发现那只是梦,陈飞卿并没有回来,但他的心情仍然很雀跃,去库房里帮了会儿忙,临走时还捡了一只小猫。
也不知这小猫崽是怎么来的,脏兮兮的,小小一团,躲在粮草角落里哼哼。
傅南生其实一向不大喜欢小猫小狗。世人喜欢这些,无外乎觉得它们弱小惹人怜爱,可他觉得自己比这些小猫小狗可怜多了,也没见人来怜爱自己。
只不过,今日他见着了这小猫崽子,却想抱一抱,摸一摸。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揣进怀里,被胆小的猫崽挠了一爪子也不恼,温柔地问:“你娘呢?”
小猫哼哼了两声。
傅南生自问自答:“它不要你了吗?”
小猫又哼哼了两声。
傅南生看它的眼神有些同情,将它抱在脸旁蹭了蹭,道:“别怕,它不要你,我要你。”
小猫继续哼哼,傅南生就当它答应了,抱着它回了大帐里,打算吃完午饭,就带小猫去河边洗干净,养一养很快就会胖起来,胖起来会很好玩,陈飞卿回来时一定会喜欢。
傅南生直觉陈飞卿会喜欢这小猫,因为,陈飞卿对弱小的东西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不忍和疼惜。
傅南生平日里喜欢看书,尤其是陈飞卿走了之后没人管他,他就更是肆无忌惮,常常托人将饭菜打了带回来,就坐在大帐里独自吃,独自看书。
所幸他人缘好,大家都由着他。
因此他揣着猫回来时,看到饭菜已经打好了放在桌上,还倒扣了碟子防止冷掉,也没有多想,只是将小猫放到地上,揭开碟子放到猫的面前,拨了些菜和饭到里面,低声道:“吃吧,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小猫小口小口地舔起来。
傅南生饶有趣味地看着小猫吃东西,看了好一阵子,才察觉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叫唤了,这才拿起筷子准备吃。
就在这个时候,小猫忽然往碟子里一倒,抽搐了几下,再也没动了。
傅南生出神地看着已经气绝的猫,手脚冰凉。
过了会儿,他终于回过了神,目光冷淡又后怕地看向那碗饭菜。
有人在里面下了毒。
有人要杀他。
傅南生猛地站起来,端起那碗饭菜就要往外走,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不能就这样出去告诉别人这件事。
也不能装作没事一样,将饭菜倒掉。
他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或许是宁王的人,也或许是其他人,但无论如何,都是敌在暗,他在明,说不定此刻在大帐之外,就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对方用下毒这一招,而不是直接刺杀,证明尚且有所忌惮,并不敢大张旗鼓动手,所以他也不能打草惊蛇。
傅南生左思右想,已经逐渐地强作镇定下来。
他将饭菜放回了桌上,又看向了那只小猫的尸体。
想了想,他吃力地拖开陈飞卿的衣箱,找来工具在地上刨了一个很深的坑,将猫放了进去,填好土,做旧了土痕,又把衣箱恢复原样。
做完这一切,他拔出陈飞卿留给他的匕首,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割完尚嫌不够,又要往自己脸上割,却犹豫了一下,没能下手,最终朝大腿上割了一刀。
他将匕首上的血擦去藏好,打开大帐上的帘子,将饭菜往地上推去,大叫起来。
陈醉与众人冲进大帐的时候,只见傅南生狼狈地倒在地上,周围一片狼藉。
傅南生焦急道:“有人躲在大帐里,被我发现了。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恐怕我已经被他杀了。”
陈醉皱着眉头看了看他,又抬头去看帘子,问:“是什么人?”
傅南生摇了摇头:“仓促之间没有看清楚,只知道他的身形非常诡异。”
陈醉缓缓地看向他,又看向打翻在地的饭菜,好半晌,眉宇间渐渐地浮起了一层不易被察觉的戾色。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扰乱了他毒杀傅南生的计划!
可是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总之,傅南生必须死,必须要在陈飞卿回来之前,杀掉傅南生。
他又想起了那夜里,傅南生如痴如醉地抱着陈飞卿的衣物时的模样。
傅南生因这“意外”的伤休养了几天,所幸没有大碍,只是精神不太振作。
也难怪如此,他夜里睡得极不安稳,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惊醒过来,防备地握紧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什么人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加的难受起来。
又半个多月了,陈飞卿仍然没有再回来的迹象。
他清楚地知道,陈飞卿一定会回来,但那是什么时候呢?半年?一年?当自己死了以后?
傅南生不想死。
他从来都不想死,只想活。
可是如今有人要他死。
他不知道那碗有毒的饭菜是不是宁王派人做的,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受制于人,随时都可能会被暗处的人杀死。
他不信任陈醉,说不上哪里的原因。陈醉平日里对他热情爽快,但他总是有着没有来由的不信任。他只信陈飞卿和陈树,然而两人都在千里以外。
傅南生想了半天,再次闭上眼睛,半梦半醒着,想起来小时候。
那是很小的时候,他总被人嘲笑出身,无力反驳,便迁怒到了他娘的身上,撒泼的推开他娘的恩客,将人都赶出门去,不准他娘再做生意。
两母子为了这事儿,吵了许多次,终于,他娘不耐烦了,找了个借口,领着他坐马车出了城,去了一个对当时的他而言很远的县城里,将他扔了。
那个时候,他娘给他买了一碗馄饨,让他等在原地慢慢吃。
接着,她一去不回。
傅南生从白天等到黑夜,馄饨摊儿的小贩忍不住告诉他真相,他才知道他娘不会回来了。
可他娘明明说是带他出来玩儿的,他还穿上了唯一的新衣裳,将头发梳了又梳,一路上说了许多笑话逗她笑。
为什么忽然就不要他了?
馄饨摊的老板让他跟着自己回家,可傅南生不愿意,执拗地等着他娘来接他。
他不相信他娘会不要他了。
老板不勉强他,又给他做了一碗馄饨,就收摊儿走了。
傅南生抱着那碗馄饨,坐在路边屋檐下的台阶上,没舍得吃。
他心想着,等娘回来了,还能给她吃。
可馄饨凉了,他娘仍然没有回来接他。
街上渐渐的没有了第二个人。
小县城里半夜没灯火,周围都黑漆漆的。
傅南生渐渐的怕了起来,他将身体又缩了缩,畏惧地打量着四周。
有一条狗走了过来,和他对视。
傅南生紧张地看着它,几乎就要哭了。
在他哭出来之前,狗摇了摇尾巴,转身走了。
傅南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是虚的。
他想了又想,低头慢慢地吃起了馄饨。
那馄饨放得太久了,黏糊糊成一团,还有些腥味儿,很难吃。
傅南生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娘不会回来吃这碗馄饨了。
傅南生没有吃完那碗难吃的馄饨,就已经决定回去找他娘。
即便这里离京城很远,他也仍然记得路。
他想好了,回去之后,见了他娘,他就立刻认错。他错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就是错了,不然娘不会舍得扔下他的,因为他只有娘一个亲人,娘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他俩不在一起,就都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