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有差》固天红

6、第六章 隔壁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苏元君依旧有班主任的‘特赦’，不用跟别的孩子一起集合做‘训练’，而是坐在一旁看着。

　　体育老师吹了口哨子，喊：“立正！”

　　一群萝卜头歪歪扭扭的尽力站直了身体。体育老师要求也不严，并不一一纠正同学们的动作，而是让他们扩散开，手比手拉开一段距离，随后开始教些简单的锻炼动作。

　　做完一套，体育老师便让班长和体育委员几个人去搬来了一些体育器材，吹响了哨子，“以这位同学为中心，集合！”

　　大家都跑着过去和集合时一样胳膊碰胳膊的站着。

　　“接下来大家可以自己拿想玩的玩，记得下课都交回来，有事喊老师。自由活动，但不准跑出学校外面去。”体育老师说道，扫了一眼学生，拍了拍手，“好了，解散！”

　　苏成义迅速抢了个成人巴掌大的小球要和邓豪川踢球，又来问苏元君要不要‘观战’。

　　“……”苏元君默了默，先没回答，反而说：“我有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啊？”

　　苏元君起身，拉着苏成义到稍远处的树底下。

　　苏成义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神秘？”

　　邓豪川也一蹦一跳的过来了，“你们要干嘛去啊？”

　　苏元君没管他，就是听到了也不影响。他拉着人到了树下，便问：“你上次说的，你大堂哥去了黄家抬棺材，是真的吗？”

　　苏成义皱眉，以为苏元君认为他在骗人，便有些不乐意了，“我才不骗人，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邓豪川在一旁插嘴：“什么大堂哥？什么抬棺材？你们在说什么啊？”

　　却没人理他。苏元君继续问：“那你知道那个黄家是干什么的吗？”

　　苏成义被这些问题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听说五公是通灵的，村里很多人都请过他，但他们家其他人我不知道，他儿子好像是个有钱人吧。不，他家都挺有钱的，过年去他家给的红包也多。”

　　“那他家还有人学五公吗？”

　　“学五公干嘛？”苏成义有些奇怪，“我不知道啊，晚上问问我妈吧……不，问我姥姥，她知道最多了！”

　　苏元君点头，“好，我晚上去你家。”

　　苏成义顿时兴奋了，说：“老让你老我家玩你不来，我妈给我买了一个大拼图，可好玩了。我们还可以打牌，和我大堂哥二堂哥一起打，我们每天都玩。”

　　可不是想和你玩的，苏元君心想。但脸上敷衍地点了点头，口头答应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晚上苏元君并没能按时赴约。

　　晚上又是一群小孩成群结队的一起回去。这回苏成义不捣乱了，昨天晚上回去他.妈知道他把苏元君弄丢了，耳朵都差点给他拧没了，今天便很照顾苏元君，走路都给扶着。

　　苏元君当初腿摔得严重，一小段路没问题，走太久确实有些疼，苏成义后半段便半扶着他。

　　走到昨天一群人起哄跑散的地方，苏元君开始刻意留意，直到他昨晚看到那个女鬼的地方，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直到走远了，苏元君又往回看，仍没有看到女鬼的身影。

　　也对，他可能真的鬼附身了——不是他这个鬼，身体里头还有另一头恶鬼。

　　走到村里时，一群孩子都发现了村子里今天的不同寻常。

　　平时大家都窝在家里，今天不少人都出来了，路边还有几个妇女在议论什么，脸上都皱着，像是在讨论什么坏消息。

　　有些小孩见了人就打招呼，“阿婆！”

　　那位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一群小孩，“都放学回来了？”

　　和老太太站在一起的妇女有点脸生，不太像村里的人，穿了身短袖的绿裙子，大约快四十左右。有个小孩认得她，喊了声表舅妈。

　　苏成义好八卦，便问那位老婆婆，“阿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尽瞎打听。”阿婆却不理他，只摆了摆手，说：“这个时候了，赶紧都回家吧。”

　　“阿宁啊，我先回去了，免得那城里人跟我瞎嚷嚷。”念了苏成义，老太太也跟那妇人道别了。

　　众人见没热闹听，便走了。

　　结果刚才那个喊妇人表舅妈的小孩后头追上来了，大声嚷嚷：“我表舅妈跟我说我大公没了！”

　　“什么？”

　　“死了吗？”

　　童言无忌，那小孩也嗯了一声，说：“昨晚死了。”

　　“啊？我昨天还看到他还好好地呢，怎么就死了？”有小孩追问：“是不是摔着了？”

　　“我不知道啊，我表舅妈让我回去看看，我表舅已经去了。”

　　“怪不得你表舅回来。”

　　那小孩听闻，皱了皱鼻子，说了句：“他们有钱后都不肯回来了，怕我外公外婆跟他们拿钱。”

　　村里都是一个姓，里头亲戚关系很乱，有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人。但血缘关系远了，爷爷辈的还认个亲，小孩子嘴上喊三公四婆的，其实里面的关系都没搞清楚。

　　那小孩的与‘大公’也不亲，但老人去了，村里有关系的基本都要走动走动去看看他还在世的亲人，彼此帮衬。

　　苏元君不知道自己与这位‘大公’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一路上伴着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声，但苏元君家里偏僻，走到后头就剩他自己了。

　　但苏元君发现今天这条偏僻的道上挤满了人。

　　大人们都出来了，远远地就对一座老宅子议论纷纷。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前天还来铺子里和我家老头抽烟呢。”

　　“毕竟年纪大了，谁说得准呢，睡一觉过去就没了，他也九十多了，还不老？”

　　苏元君看他们指的方向，正是他家附近那户人家，就顿住脚步听了一会。

　　突然有个男人说：“我昨晚喝酒回来，还看到他呢。”

　　旁边的人冲他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大公晚上都七点都爬床上睡觉了，第二天他闺女看他就没气了喊的人，你大晚上喝完酒回来不得十一二点，还能看到人？看到鬼还差不多……”说着眼睛抽了抽，声音低了下来。

　　苏元君发现村子里的人都有些迷信，家家基本上都信佛，也爱谈论些灵异事。据说以前还有因为鬼上身被活活折磨死的事。

　　这时那男人周围的人都看他，“你是喝酒晃神了吧？”

　　“真的！我应该没看错。”男人说：“我昨晚就是从那边的小树林绕过来的。”

　　他指的是死了人家的门前那条道。那边确实有条小道，能从村口那绕过来，不少人喜欢抄这条近路。但晚上路黑，路上没个照明的，附近又有条脏兮兮的小河，大人都嘱咐小孩子不要从那走。

　　“我正拿着手电筒走着呢，远远看到个人，我看过去见是大公。”男人皱眉说，“大公腿脚不是不好吗？那时候我见他健步如飞，一路从家里跑出来，我没反应过来，还叫了他几声。他也不应，一会就跑远了！”

　　周围人都皱眉看他。

　　“真的！不信你们问我娘。”男人梗着脖子吼，常年的酒袋子，不气已经脸红脖子红，最气别人看不起他、说他撒谎，“这可不是我编的，我昨晚回去还奇怪，我娘那时候起来我还跟她说了！”

　　别人见他抬出‘证人’，顿时信了，又有人翻出几件怪事来聊，“这事恐怕你是撞鬼了！”

　　“我听我老婆说，她们那也有过这样的怪事，人死过后时候不久，就有人见过他。”

　　“你那时候喊他，他不应才好呢，他要应了是要回来找你的。”

　　男人回想那张鬼脸，头皮发麻，爆了句粗口，“呸，哪个鬼敢找我，也得是我找他！”

　　之后苏元君没有再听了，往家里走。走家门口时往那家看了眼，门口都是人，人来来往往的，外面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里面的事也传到了外面，“他家狗脾气不是一直很温顺吗？小孩子骑它身上都没事得，结果昨晚反常一直叫个不停。都说动物通灵，那狗和大公多亲，狗小时候大公走哪都牵着，估计那时候人就没了。”

　　“唉，可怜哦，小姑娘没爹没妈的，大把年纪了也没嫁出去。”

　　“她脾气也不好，长得也不行，谁喜欢啊……”

　　苏元君现在心里对这些怪事上心得很，听了默默记在心里。

　　他走进家门，见苏奶奶正在择菜喂鸡，见到他回来了就喊他，“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

　　他依言回屋放下书包，在院子里洗了洗手，边听苏奶奶说话。

　　“那家听说昨晚去了，现在人都往那去看呢。”

　　“唉人老了啊，就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她叹着气，大概是能想到她自个身上，又哀怜对面那家就剩个只能吃不干活的姑娘，又说到家里就剩个力气没狗大的小屁孩，也不知道自己要是哪天去了，他外家肯不肯来给他口饭吃。

　　“奶奶，待会我要去成义家。”苏元君说。

　　“先吃饭再去，别玩太晚。”苏奶奶又顿了顿，接着说：“你爸生前做事不好，那家人都不喜欢他，你也别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