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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意难平 ...

  •   转眼东方已泛白,要来哭丧架灵的人早早便到了。见到带着几个衙役的陈知县,尽都吓了一跳,都上来给大老爷请安。陈知县已恢复往日威严风度,坐在庭院中央,认真盘查,叫左邻右舍,周边左近的人都过来,一一访查询问。只说齐家丢了件要紧东西,昨天齐家周围可有人游走。县老爷亲自开口,大家自然全力配合,来回议论片刻,便有昨日在院门外纳鞋底的大娘来报:“我见到那王洪志来这里过。我昨天一下午就坐在榆树荫子下头,大概申时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话一说,陈知县心中微妙的一松:“此话当真?你敢肯定那就是王洪志?”

      “当然,当然,那狗头骚脑,头上戴花的,一身大洋缎铜钱纹大袖衫,这满县城里,不就他这样穿吗?”

      陈知县冷哼一声:“了然,他定然是申时在这里窥探,见齐姑娘不在,便又生加害之心,这才有了酉时半他被扭送公堂之事,这恰好是连成串的。”

      众人纷纷高呼,大老爷英明。柔晴本就对王洪志痛恶至极,听闻此言,更是将他恨得咬牙切齿。好歹人,好恶徒!她气得双眼大亮,佳佳毫不怀疑若是王洪志在,她会毫不犹豫扑上去,那簪子狠狠戳他。

      旁人都当是偷物,这在柔晴眼里,却是杀父之仇,“这个恶霸流氓,他以为他这样做,佳佳无依无靠便只能依着他了吗?!”陈知县当即保证,那王洪志还叫他关在牢里,他这就回去提审,一定会给齐家姐妹一个交代,告慰齐大夫在天之灵。柔晴重重拜倒:“一切都有劳陈大人了。”柔佳也上前作揖,只是神色淡淡。只凭有人眼熟一件衣裳,便说找到了真凶,便要定案,未免过于仓促……

      王洪志当然是不肯招认的,只是,也由不得他不招。袁牧之的那一脚踹伤了他的内脏,最近时不时爆疼,甚是凄惨,本就连惊受怕,又哪里经的起这么大事,他对陈知县哭喊:“我明明是在酒馆喝酒,丢了件衣裳,怎么就认准了是我呢?你这糊涂官!昏官!”可是有什么用,他伤情加重,王氏只顾受理家财去,又不管,根本得不到救治,不等发配流放,据说当天夜里,便一口黑血吐出,人已死了。

      王氏前去收尸,也不见什么悲戚,虽然装模作样嚎嚎两声,也不敢叫嚷太狠,毕竟这死得不光彩。柔晴只觉得解气,在齐大夫灵前,重重磕了几个头:“老父亲,您可以安息了。”

      柔佳闻言,心中微微一颤,垂了头不敢讲话。柔晴还准备了几色礼物,特意登门道谢,感恩陈知县为齐家的事尽心尽力。柔佳明明知道事出蹊跷,却不敢跟姐姐多讲,几番思索后,还是跟她去了。
      ~~
      陈家后院里,陈夫人扶了扶鬓角金翅步摇,转入书房,看上去不大高兴,正在看书其实没看进去什么的陈大人赶紧站起:“夫人?夫人今日忽然有闲心来共为夫,红袖添香了吗?”陈夫人哪里给他好脸,一拍桌子坐下,“老爷太少决断了些,前怕狼后怕虎的,早说上门提亲,你不愿意,这下可好了,三拖四拖,齐大夫没了,当家做主的不在了,三年的孝期出现了,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陈县令忙给夫人捧茶:“你消消气,消消气。这也是天意,天意啊,夫人怎么不想想,我们说不定是避过了件大祸,嗯?”

      陈夫人这便不明白了:“你这话从何说起?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可我如今只庆幸我多考虑了几天”陈知县重重叹息:“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夫人,你看人的眼光是好,可谁让齐柔佳她命不好呢?这齐大夫可不是正常病亡,他是实打实死于非命啊。铁针贯入脑,痕迹全不见,这是何等恶毒又精湛的手法?莫说他在这山城没有仇人,便是有,市井暴徒会有这样的手段?很明显这幕后有文章啊。”

      陈夫人浑身一僵,面色苍白,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哆嗦,还是陈知县接过去又放在了桌子上:“夫人,您的苦心,为夫怎会不明白?可形势不由人。连岳父大人锦乡侯老侯爷都不与如今的齐国公争执,满朝文武更是见则避趋,这等炙手可热之人,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实话说吧,往王洪志身上安这件事,也是我估量者那位的意思办的,叫他以为他成功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哎,其实若非小王爷横插一手,只怕大家都当是正常死亡吧。这事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可齐大夫就这样枉死?”陈夫人落下泪来,十分不甘:“还有佳佳,我难得看好的姑娘,以后指望谁?我还是得把她娶进门”

      “夫人夫人”陈知县急忙拦住她的话头:“夫人善良正义,为夫怎会不知?我以后一直在这山城当个知县我也认了,可是阿琪他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啊,若娶佳佳,必然开罪齐国公和丽妃娘娘,倒时候难道也跟我一样避居外官不成?夫人说我贪图官帽畏惧强权我也认了,只盼夫人三思啊。”

      陈夫人垂眸不语,只是落泪,陈知县深深叹息。半晌后又道:“夫人若实在不行,恶人便由我当吧。齐家丫头是聪明人,她知道怎么把事了结得漂亮。”说罢抬脚出门,刚走出二院,却看到了袁牧之,他急忙上前:“小牧,怎么没跟阿琪一起读书呢?”

      袁牧之笑道:“我本就是不爱读书,才满世界跑来跑去的,书从四岁读到十四岁,整整十年,如今我也十六七,尽够了。伯父,我正要跟你说,我要家去了。”

      陈知县先是松一口气,这小祖宗终于玩够了,随后又觉得不对,忙问道:“小王爷,齐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他怕呀,一个小小七品知县,这豪门恩怨,别往他身上卷呀。他真怕小孩任性,把他也牵扯进去了。

      袁牧之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轻轻笑道:“伯父不必过虑,我只是离京日久,有点想念父亲了。”陈知县忙问:“广平王身体可好?请代下官转为问侯请安”袁牧之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早年战场积攒的伤痛,如今人到中年爆发出来罢了。时好时坏。有劳您惦记。”他转而问道:“如今齐家姐妹好似已认准了杀父凶手是王洪志,陈大人也可以给个交代了。”

      陈知县有些讪讪的,“下官蚍蜉难撼大树,还请小王爷体谅,那齐家姊妹,我会妥善安置,尤其待嫁女佳佳,绝不会叫随便什么人欺凌了去。”

      ……那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欺凌了吗?袁牧之没有吭声。他回头指指客房:“她们来了。”

      陈知县一望,道声失陪,忙赶了过去。柔晴柔佳一见,急忙站起,给县太爷请安。柔晴更是跪下要给陈知县叩头:“多谢青天老爷请家父沉冤得雪”陈知县忙将她一把扶起,又对佳佳道:“你们姊妹俩以后安稳度日,你父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对了,佳佳,你是个好姑娘,我夫人一直有心收你做义女,她向来喜欢你,想你来做陪,你也得了庇佑,不会有人欺负,你看好不好?”

      柔晴一愣,急忙拉柔佳跪下磕头:“不知民女哪里来的福气,竟然叫大人和夫人如此青眼看顾。”柔佳也有点发愣,半晌后,才终于明白过来,笑笑从腕上露出那只镯子:“难怪夫人给了我这么大礼,原来是疼干女儿的。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大段福气”

      陈知县哎哎答应着,面上露出欣慰和赞许:真是聪明又识大体的姑娘。可惜,可惜呀……天不庇佑。“两位请来用茶,请来用茶”

      佳佳看看满面欢欣的姐姐,心里总揪着一个疙瘩。她回到家中,坐卧不安,看看父亲灵位,更是心中闷气。来到院子里,桂花树下一片秋露,她想了想,捡起落蕊,来回摆弄。原本只是试一试,哪知袁牧之真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现在似乎不是可以轻松说笑的场合,但袁牧之还是道:“你当我是什么妖怪精灵吗,可以这样召唤出来。”低头看去,地上秋桂那金灿灿的落蕊,恰摆出三个字,袁牧之……

      “可我成功了不是吗?”柔佳还蹲在地上,却笑笑昂起了脸,眉眼精致:“我猜你还在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就试试叫你出来。”

      袁牧之摸摸鼻子,“好吧。不过下次我要鲜艳点的花,这落蕊不好看。”
      说得好像下次我还能这样召唤你一样。柔佳的眼睛又眯成了月牙。袁牧之问:“你找我做什么?难道想起了未吃完的饭?”

      佳佳却扑通跪下了。袁牧之愣住了:“你……”

      “没错,那天晚上的话,我都听到了”柔佳抬起头来,神色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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