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不走剧情》歌尽繁芜

11、云起城云阙

　　黑暗之中隐约有着点点光亮，两人争执的声音从光亮的地方传来。

　　“你可知道就算被选中去煞楼也是需要经过门内考核的，同门人的挑战，你不能这样一力替他担着。”隐约听到一个略带薄怒的声音。

　　“也未言不许。”有些熟悉的声音淡淡回应，却更挑起了另一人怒火。

　　“那你便这样将他护着？去往地煞城的路上，又有谁能护他？”那人冷哼一声。

　　他这句话说完，另一人却是迟迟没有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才出了一句不算答复的答复。

　　“届时再说。”

　　“就怕莫要因为你一时心软，日后反而断了他的生机。想你平日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不知道此时放出去历练一番，此时还有你护着，怎么也比日后将雏鸟放出去对抗外面风险要强，你……”那人说道一半蓦然停了下来冷哼一声，“罢了，看你这模样，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方才全当是我多言。”

　　男人怒急拂袖而离，脚步声渐远。

　　在他身后，一句低不可闻的“多谢”轻缓响起，随后便被一阵压抑的轻咳声淹没。

　　脚步微动往前了一些，便越发接近光亮，也看清了从座位上倏然站立的男人。

　　仙风道骨的男人着一身白衣，身形看上去消瘦却自有一股难言气质，他的眉目极柔却有一双深幽而坚定的黑眸。此时不知是否是受了风寒，衣袖轻遮口鼻压抑着那难耐的声音，却并不影响身周风华。

　　视线所及便瞧见一双手伸上前去，触及了男人的后背，瞧不清色彩的玄力一闪而过，也不知是用了何种巧计，原本轻咳的男人很快便转好许多，视线看来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惊讶。

　　他听到一个声音以他从未有过的语气唤出了他从未喊过的称呼。

　　“师尊。”

　　后面一个字被压得极低，在夜色中显出些许暧昧，称呼之中一分亲近三分缱绻六分随意，却独没有半点尊敬。

　　如果不是这个称呼的本身就自带尊敬，换了某个昵称，怕是还以为在呼唤着自己的情人。

　　男人看来的双眼中，惊讶转为了迟疑，隐约带着戒备。

　　他也在此时听到那个声音再度懒洋洋地响起：“师尊为何这般看着徒儿，可是还未缓好？不如我便扶您回屋歇着吧。”

　　话语声似乎关切，那份熟络不带半点作假。

　　最后那仙人还是凝眉，缓缓点了点头。

　　脚步渐移，便是跟着人一路走回了房间。

　　扶着尊者一路回了房间又上前点亮了桌上烛火，再看尊者坐在一旁。他面上神情已然淡下，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那个声音这才轻轻笑起，开口便是告退：“师尊便早些歇息。”

　　视线偏移，似是已要推门而出，却又蓦然转向床边安坐的男人，声音响起：“师尊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打算。论深谋远虑考虑周全，想来这世上也并无几人能够相较……”

　　“可有些决断，有些好意，别人并不想要，更会因此感到困挠。而有些事，也并不会一直向师尊所想的方向发展。”

　　门扉轻轻掩上，那脚步声便是再度响起。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说不出是呼唤亦或只是一句轻叹。

　　“度南书。”

　　三个字轻飘飘地传来，却仿佛一记重磅，蓦然将人震醒。

　　度南书突然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然坐在庭院之中，不知多久。

　　身周的寒凉之意这才真真切切地告诉他，这个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站起身来，移动脚步，又返回到了那个房间。

　　屋内烛火已然熄灭，安静的房屋之中唯留月光倾斜下的尊者睡颜，清冷如莲。

　　梦境突然真实起来，而那个并非出自他口却属于他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你来了。”

　　周围微暗，瞧不见半个人影，不知这话到底对谁而说。

　　度南书正皱眉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便听到那声音复又低低笑起，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视线所及便是那张他所熟悉的清冷面容渐渐在眼前放大而靠近，他的身体以自己无法控制的状态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他从不会去做的轻佻之行。

　　脑中炸开的一瞬，还残留着对于那抹温度和那抹柔软的淡淡印象。

　　下一刻，便是漫天光点皆消散开来，明晰的色彩在脑海之中渐渐归于模糊。

　　那些人与话，那些行为动作，都渐渐模糊进了脑海深处，唯留下最后一点点模糊的残影还未来得及被忘干净。

　　度南书倏然睁开了眼睛，半刻前的梦境已然抓不住半分，唯独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似乎还在唇边。

　　他还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可梦境之中的具体情形却回想不起，隐约能想起最后有什么极为震撼之事，却想不仔细。

　　“你还在等什么呢？”已经离去的人去而复返，看见马车上安坐的少年，一时几乎气笑，“莫非是早间出去尝了什么人间吃食，还在回味？”

　　度南书这才愣愣地将不知何时放到唇边的手拿下，看了一眼挑眉冷眼看来的禾珂，掩去眼底神色下了马车。

　　自那日他便常常做一些模糊的梦，有些似乎是很遥远的未来，有些似乎又是很近的过往，却每每睁开眼便不记得分毫。

　　这日已是动身前往煞楼的日子。虽说他和禾珂同样拥有名额，但毕竟他没有自保之力。或许是看在云衍尊者的面子上，云阙对外的宣称却是让他度南书作为禾珂的陪同者一同。

　　说是陪同者，名头上更像个打杂服侍的小侍。只是天子骄子并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倒也没真让他做什么杂役的活计。

　　相反，因为这几日迷离梦境的困扰，许多次都是他迟迟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天之骄子便已经自己处理好了两人的各种需要。

　　见他下了马车，禾珂倒也没有再出言刺他，便是冷哼一声一人走在了前头，没有半点屈尊同身后之人搭话的意思。

　　度南书倒也不恼，就这般默默地跟着。

　　那梦境窥不见半分迹象，他便也索性放下，视线扫过四周的人群。

　　云起城和地煞城共在的这片凤翮洲是五洲之中鸟兽最为繁盛之地。

　　云起百姓喜以白羽为饰，地煞百姓却喜黑羽。云起女子淡妆素净，地煞却是浓重妖异。文化差距的不同导致两城之人极好区分。

　　两城之中以山林划分，植被繁茂的凤翮森林是两城天然的区分开来更是隐藏着两城关隘，是以虽属一洲，两方人民来往却并不频繁。

　　而眼下，度南书却是瞧见了几个身着紫纱舞衣的女子，眉心点着绛紫花钿，衣袖间隐约显出乌黑羽扇。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他出声问着前面禾珂，却也没指望着天之骄子会好脸色的给出答复。

　　却不想对方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身看来，那挑眉冷眼的模样，面上写满了不满。

　　“我们度公子不会真当这一趟是出门来游山玩水了吧，这都行进了快一日，你就半点没有观察过周围？”他话是这般说，却到底还是没好气地解答了度南书的疑惑，“这才刚离了云阙的范围，刚出了城主府所在，约明日晚间可以出云起城。”

　　“那便还是在云起城中了……”度南书看着那方一队女子。

　　为首之人着一身淡粉羽衣，眉间淡绯，头戴羽饰，似乎瞧见了他的视线，那女子也是柔柔看来，微微一笑，她的唇色极淡，倒应了云起城女子喜好的打扮。

　　“度公子不会还想听个小曲吧。”禾珂也瞧见度南书的视线便顺势看了一眼，正看见那一队女子走过的背影，话语间不免又多了些嘲讽。

　　“那是歌姬？那后面女子可是地煞打扮？”女子们的背影已然渐渐远去，度南书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试探。

　　禾珂却已是断定了他还念着那些女子，面上冷笑，转回头去加快了脚步。

　　“哪里有什么地煞之人。那领头之人可看见了？是这方穗香楼的领头歌姬，那些舞女也不过是近日才换了打扮图个新颖。不过我们没这个闲工夫在此耽误时间了，你还是早点断了念想，别给我生出麻烦来。”

　　度南书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底却并未将那点点疑虑置于一旁。

　　云阙的新一代天才除了修炼天赋，交际手段也是一流。

　　本已经满客的客栈硬是在他不知如何谈恰之中开出了一间房给他俩隐去了云阙身份的普通少年人。
　　虽说只有一间，却也已让后面不少骂骂嚷嚷的人羡慕不已了。

　　禾珂喜静，要了房便上去休息了。见度南书没有跟上，他也没有开口，只是眉宇间嘲弄的神色越发加深了些。

　　度南书也不在意，反而在下面点了些酒菜，听起了旁人的交谈。

　　来往间大多是些闲人，点上三两酒菜便能同周围之人侃侃，谈天说地到忘了时辰。

　　度南书便也这般悠哉地坐在窗边，看着屋外天色逐渐暗下，直至露出昏黄，刚准备起身回房却被一个醉意沉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可知为何今日这酒楼生意如此之好？”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男人成功地将周遭大多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见状笑笑，便接着道：“那穗香楼的歌姬的首次登台便是在此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