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侍花主人

26、密议

　　在客栈大堂吃罢晚饭，席枫见刘璃拉了白雪回房，知晓她对自己心存抵触，这会儿若再找她们说话必然要碰钉子。然此刻时间尚早，他全无睡意，待在这客栈大堂里也没什么意思，心忖倒不如出去走走。
　　来到大街上，因天色已渐黄昏，街旁的店铺人家已开始收摊关门。这县城小小的不过四百来户人家，自然也没什么热闹之处，店铺一收，更见清冷。席枫信步向西，虽然凉风渐起手中纸扇却依旧轻摇。这县城当真是小，就那么几条街，没过多久，席枫便已走完大半，而街上的行人更是稀少了。他心觉无趣正想回去，却为一叫卖声停住了脚步。

　　“桂花糖！上好的桂花糖！渺云庄出的桂花糖！！”一道挑着担子的矮小身影出现在街道远处，他人离得还远，声音却似近在耳畔，足见此人内力不低。
　　席枫立在原处，将扇子一收，嘴角勾起，看着来人。

　　那小贩一边吆喝，一边慢慢走来，步履迟缓，一副奔波后的疲惫样，倒像极了市井贩夫。席枫站立不动，静待着那小贩一步一步的挨了过来。那小贩走到跟前，放下挑子，冲着他一笑露出几颗黄牙，道：“公子可要买糖？渺云庄出的上好的桂花糖！”“渺云庄几时没落到要沿街叫卖桂花糖了？”席枫淡淡笑道，“难不成东方庄主的生意越做越差了？竟然派了你这旗下爱将亲自出来挑担子。”

　　那小贩哈哈一笑，道：“到底是席大公子，我这易容术不敢说独步天下，但在这中原武林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了，不想仍没逃过席公子的眼睛！”席枫神色一正，道：“在商洛，是你给血影传的信儿吧？可曾漏了行迹？”那小贩道：“没有，在下这易容术公子是知道的，那三人并没注意。我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商洛城，他们急匆匆的去药铺，我不好出手便知会了血影。如今那几人已回到清玄门了，清玄门上下对我等很是感激。”席枫又是淡淡一笑，道：“本座岂会稀罕？你一路上跟随至此也辛苦了，这里有本座在，你也不必再跟下去，回去复命吧。”那小贩犹豫了下，道：“是。公子别无吩咐了？”席枫扬了扬手，道：“没事了，你去吧。”那小贩挑起了担子，提步欲走，却又回头笑问道：“敢问公子，那药效如何？”席枫见他笑得大有文章，反问：“怎么，难道那不是解药？”那小贩怪笑道：“解药倒是解药，不过……公子用过便知分晓了。既然公子别无吩咐，那小的就告退了。”说罢，他又慢慢的向城门的方向行去。

　　这人便是白雪在凤翔镇遇见的卖糖的小贩，他易容术天下无双，日常惯于追人盯梢，这副尊容在市井间又极其常见，饶以刘璃之精明，杜为仁之老成亦没察觉。
　　待他走远，席枫从怀里掏出那锦盒，打开放在鼻前轻轻一嗅，只觉那药味中还夹杂着些许花香，倒也未见奇处，心道：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在这时，一条不知谁家的黄狗从一边跑了过来，在他脚边打转。他本想轰走这条狗，却心念一转，将那药丸扔在地上。黄狗闻了闻那药丸，伸舌头舔了两下便掉头跑走了。席枫跟在那黄狗后面，那狗子却并无异常，只沿着街道溜达。

　　就在席枫已经不耐烦的时候，那黄狗忽然哼哼起来，满口流诞，而后那狗子长吠了一声，向前方狂奔而去，独留下席枫颇带几分尴尬的站在原处——那黄狗竟然在发情。

　　不自禁的有些羞怒——血影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但想起那夜白雪发高烧时的模样，他又怦然心动。若是当时刘璃没有及时进来，他会不会、会不会……一直以来，他都用这是为了任务来说服自己，也以此为借口一再与她接近，可这番凌乱不堪的心情却从不曾收拾过。自妓院外相识起，他的心思便总是不自觉的牵绕在这个不谙世事的白发女子身上。

　　摇散缠人的情思，他席枫何时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抽出纸扇再度轻轻摇着，他慢慢踱回客栈。

　　隔日清晨，席枫看着刘璃留下的字条，嘴角勾起了抹冷笑，目光穿过半开的窗子向北望去。

　　白光过后，白雪只觉有些轻微的头晕，定了定神，她打量四周，却见自己身处一座空谷，身畔左侧一条小路通往谷外。这里当真空旷，周遭连一棵树也没有，不远处却散落着几座帐篷。她环顾周遭，不见刘璃，心里一慌，暗道这里便是那魔王寨了吗？师姐却到哪里去了？怎的我二人不在一处？
　　这是她首次使用石敢神石，不晓得出了什么岔子。她向前走了几步，但见那帐篷共有五座，中有一座较大的立在中心，其余四座围在它周围。在那中心帐篷的旁边还矗立着一座极高的旗杆，宽大旗帜正在风中不停翻卷，猎猎有声。
　　此时东方已渐发白，就着曙光，白雪隐约看到了那旗帜翻卷中现出的两个大字——宇文。

　　火红色的旗帜烫伤了她的眼睛，忍不住的一阵晕眩：我怎么到了此处？难道真如师姐所说，他也对那神农鼎有意？倘或当真如此，我……我该怎么办？就凭我那点本事，在他手下只怕十招也走不过。我、我不想……
　　她用石敢神石施法时目的地便是豆子坑，此刻便也先入为主的认定这里就是豆子坑左近。
　　正在她思绪混乱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帐篷里却忽然走出两个人来，她心中大急，偏生这里空空荡荡无处可藏。所幸她离那帐篷甚远，那两人没往这边看便也没瞧见她。那两人中一人是身着华服的青年女子，另一人却是名中年男子，看其服饰倒似个将军。两人出来后便一直在争执着什么，她也听不真，仗着内力不弱，勉强听到那青年女子道：“怎地，舅舅派我来看着……他根本就没用心抓……这会儿你又拦着我，瞧我回去跟不跟舅舅说……”那中年将军道：“郡主误会了……太师他实是有要事要办，您只管在此地休息……待得事了，太师自会……”那青年女子哼了一声，道：“你们只会这般哄我……什么事情要……行啦，本郡主在此地待得烦了，要出去走走。”那中年将军道：“那也要等太师回来，如是您出了什么事，末将可担待不起……”他又说了些什么，青年女子甚是不乐的进了帐篷，那中年将军也紧跟其后。

　　看他们进了帐篷，白雪方松了口气，心道听他们口气，宇文太师不在这里呢。他……已经去拿那神农鼎了么？倒不知玉儿姐姐和陈大哥到了没有。啊哟，我怎么忘了，那鼎是玉儿姐姐族中圣物，我们怎好拿去？便是抢来，也应当还给人家。可我何欢谷寻觅此物已花费了上百年的功夫，东西到了眼前，怎可能拱手让人？这、这当真是件难事。她思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只得赌气道：有那宇文太师在，玉儿姐姐也好，我和师姐也好，谁也拿不到了。师姐却又到哪里去了？我还是先去找师姐吧。她应该就在这附近。

　　她整了整包裹，将石敢神石重新收好，顺着那条小路往谷外走去。一路上只见小路两侧的山崖甚高，还有些草木生在上面。这般行了约有七八里，她便出了山谷，放眼望去但见荒野，远处零零散散的还有几家农户。她心中疑惑：这里是何处？不是说那豆子坑在商洛城附近吗？怎的我不认得此地？当下，她只得向那有人家的地方走去，待得问过路再做打算。
　　走到农家附近，白雪见这农家周围有几亩菜地，竹竿撑起的架子上还晾晒着几件裙衫，显是有人居住。她走到一户人家屋外，那门虚掩着，她正要开口询问，却闻到一股极重的腥腐气息。她轻轻推开门进去，只见那屋中躺着一具女尸和一具童尸，那女尸是个青年女子，而那童尸则是个只有五六岁的男童。两具尸体均衣着完好周身无伤，只有脖颈处有两道极细小的伤口，白雪细细看去，但见那伤口开的极是巧妙，正好位于血管之上，这两具尸体尸身干瘪，皮肤皱皱巴巴，却似是被人吸干了血一般。她立时便想起了在商洛城里遇到的吸血鬼，难道她也到了此处？如果碰上，若论单打独斗，还当真棘手。

　　便在此时，屋外忽有一苍老的声音道：“因郡主一直在营帐里，末将便只好请太师来这儿了。末将昨日已探查过了，这里的人不知是被什么人害死了，并没别人。只是房屋里都有死尸，用不得。”另一人嗯了一声，道：“清静便好，本座在外领兵多年没那么多讲究。”那清冷的声音一响起，白雪心中便是一震，暗道：怎的是他？那老者继续道：“东莱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只待时辰一到便可施法。”宇文拓道：“谁在那边压阵？”老者道：“是杨朔将军。那阵法原是布好的，只待到了恰当的时辰引动便是。杨将军武艺高强，机智过人，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宇文拓道：“怎样？”老者道：“这事一过，太师的清名只怕不复存在了。”此话一落停了半晌，方听那宇文拓冷冷的道：“本座名声历来不怎么好听，本座既已下手便绝无回头的道理。如若那事有别法可行，本座也绝不会行此下策。”那老者道：“太师愿自毁清誉，可敬可叹。”宇文拓长叹一声，道：“如若只是名声，又有什么好可惜的。罢了，不提这个。这里的人因何毙命？你可有查到？是强盗所为么？”老者道：“不是，昨日末将已验看过尸体，凡是年轻姑娘和男童都是被人吸干了血，而其他人则被人以手生生掏出了心脏，手段好生毒辣。却不晓得是何人所为。”宇文拓道：“这事在那商洛城里也发生过，你带人收拾了这儿便速去查探，尽快将那凶手缉捕归案。那地方官员昏庸无能，不是这等妖物的对手。”老者道：“末将领命。咱虽所做了那样的事，倒也不必替人背黑锅。”宇文拓道：“背不背黑锅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免得再有无辜百姓遭难。”

　　这话说完，二人许久不再言语，白雪等了一阵，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向外望去，却见外面空无一人，那两人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
　　“他二人功夫好生了得，走时竟没有半点声响。”这般想着，她走出了屋子。
　　刚迈出一步，那清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