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我虽然叫冯蘅》暖暖一夕

19、心迹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诶？”

　　安静的桃林，因一只鸟雀的经过而掠起一声惊响，就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湖水内泛起阵阵涟漪，微微漾开，一圈圈的心动和错愕。

　　冯蘅张大了双眸，呆呆的望着他，一时竟有些头脑短路，半晌不能反应过来这短短十个字所蕴藏的含义。

　　——直到他紧紧握上她的双手。

　　“岛主大人，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心慌，低下头去，视线宁愿落在泥土上，也不敢去对上那灼灼的目光，“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黄药师看着她躲闪的视线，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阿蘅这般聪慧，自然是能明白的，只是愿不愿意而已。”

　　他的手掌传来薄热的温度，却让她的心愈发滚烫起来。她发现自己霎时间哑口无言了，心里涌上来一种奇怪的紧张感，似乎在逃避那预感即将到来的会让她手足无措的事情。

　　“接下来的话，就算阿蘅怨我自私也好，我只想一字一句全部告知于你，”他只能看到垂着脑袋的她消瘦的下颚轮廓，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那日，将你留在桃林，其实我从未离开，说是让你试阵也不过是借口罢了，我想试的……只是自己对你的心意。”

　　纵然再愚笨再迟钝的人，面对如此坦白的话语，也该是什么都澄澈明了了。

　　冯蘅自然也知道。

　　“自那日你凭空出现在桃花岛上，我的人生已悄然改变了，许多以往不曾有过的情绪滋生，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以为自己好静，不喜旁人打扰，却分明渴盼着你的靠近，我以为自己自负骄傲，曲高和寡，却期待着你的赞赏。阿蘅，这种感情以往从未有之，故此连我也不知所措起来，为了厘清自己的心意和待你的感情，那日才如此自私愚蠢的犯下这样的过错，我明白了自己的心，却伤害了你…”

　　她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只是听着，却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人话语冲击的思绪混乱，木然的抬头望着他。

　　然后，自己就被他拥入了怀中，细腻而温柔。

　　“我不愿因为一次的过错而失去你，阿蘅，我实在是很贪心，我想弥补你，珍惜你，拥有你……”

　　这是……表白吗？

　　事后回想起来，其实此前并非毫无迹象，只是相处过程实在让人愉快的不愿思及其它，又或许是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凭着本心去与他相处。而到知晓时，他已经捧着一颗坦荡的真心放在她的面前，只等着她的回应。

　　一石搅乱湖中月。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幻觉！”竹屋卧室内，冯蘅埋首于桌子上，哀嚎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回想那个场景，却又不自觉的在头脑中浮现和感受着那一幕，一遍又一遍。他的话，他的神情，他怀中的温度……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而他是武功高强、才华横溢的桃花岛主，怎么可能……会倾心于她呢？做朋友已是意外的收获，连知己亦不敢奢求，再进一步的身份…她不敢想！况且，怎么可以？两人差的不是身份，还是一个时空。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她来自千年后，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不属于这里。

　　一念及此，她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冷沉了下来。

　　就如同毫无预兆的穿越于此，未来的某个时刻也极有可能会毫无预兆的离开，若是不管不顾的给出了回应，岂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可以。

　　看来，这件事情比想象中更容易做出决定。

　　压抑着心口的涩意，冯蘅终于下定了决心。

　　心里已坚若磐石，不为转移，但每一步却又踟蹰难行，艰难的走到了他的屋外，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与坚定却又像笑话一样，嘲讽着她的软弱。

　　一切都很难，她忍不住苦笑，望着这座竹楼，仿佛能看见他的身影。

　　同样紧张心境的还有屋内的黄药师，他早已知晓她在外面，听脚步声也知屋外的她该是如何纠结，但他却选择静静地等待不坑声。那日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他惦记至今，还是太早了，不该这么早坦白的，他吓到她了。

　　可是，他的心，他的情，压抑不住了。

　　“岛主大人。”

　　“阿蘅。”

　　终于四目相接，两人都不自觉的生分客气起来。

　　黄药师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冯蘅的身上舍不得移开，而后者则咬着唇避开视线低着头。

　　“那日岛主大人说的话，阿蘅想了很久，自认自己不过蒲柳之姿，平凡至极，如何能担得起岛主大人的厚爱？也……不敢有任何奢望。”

　　“蒲柳之姿，平凡之极？你怎会如此看待自己？”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面容，即使她躲避了自己的注视，可他嘴角含笑，目光唯有似水的温柔，竟鬼使神差伸出手触及她细腻的泛着热气的脸颊：“在我眼里，阿蘅已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意料之外的肌肤之亲，意料之外的他的再次表白，意料之外的他毫不退缩的强势主动。

　　冯蘅愣了，她很确定自己此刻脸肯定红透了。虽然不是保守的古代女子，但这种情话的杀伤力还是巨大，她承认自己有些招架不住，有些怯了：“岛，岛主大人，我……”

　　黄药师望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眸，还有那含着桃色的娇艳肌肤，无意间流露着温柔和娇羞的眼神，心中一阵心动神驰。

　　“我只是道出了真心……”

　　“可……”她咬了咬唇，强压住心里的波动，沉声道，“可我不能接受。”

　　现下这逐渐升腾的暧昧气氛，终究还是被她的无情冷语打破了。抚摸在自己脸庞的手一滞，她深吸一口气，顺势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一时之间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这是阿蘅的真心吗？”还是他先开了口，停顿了一瞬，深深凝望着她问道，“阿蘅对我…真的只是无情么？”

　　其实只要说“是”就能了断此刻的缠绵不清的氛围，她明明知道，可不知为何，抬头坠入他满溢着柔情和失落的目光中，自己竟说不出口了。

　　只听得见心脏砰砰的跳，无法思考，无法逃离。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被黄药师捕捉到了，眸光一亮，喜上心头，握住冯蘅的双肩：“阿蘅对我并非无情！”

　　“我……我只是个过客，也许某一天就会伤了岛主大人的心。”一个不知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根本不属于这里的过客。她实在不想给出实现不了的承诺，轻易回应他，只会伤害他。

　　“可是这里，我的身边，未必不会成为你的归宿，不是么？”

　　归宿？冯蘅一愣。

　　她的穿越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到底只是偶然穿越，还是冥冥之中已注定的命运。

　　“只要你心里也有我，若你心里有我……”

　　黄药师看着她露出茫然恍惚又有些哀伤的眼神，心里微微颤动，伸出双臂将她轻轻容纳进自己的胸膛，听见那隔着薄薄布料传达出的她的狂热心跳。

　　身体远比话语更诚实。

　　她的心一直在感受着，她只是看不清心里的声音。

　　“阿蘅，你曾说过被苏轼的深情所感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我要告诉你，在侍妾王朝云故去后，他还写下了'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他是深情，但并不专一，而我不同，阿蘅，我既已认定了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只要你一人。”

　　所以，若是她执意不肯接受，执意要像“过客”一般某一天离开他，他也不会再倾心于别的女子了。不管是什么理由的拒绝，她都会伤他的心。

　　她的身体开始战栗，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何德何能…”

　　“阿蘅很好，是药师三生有幸。”

　　他实在是很聪明，他的强势，他的退让，他的温柔，他的包容，总是在恰如其分的瞬间展现，把握了那个恰到好处的度，并不担心最后的结果。

　　虽然她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但是黄药师知道，起码现在，她是愿意去寻找自己内心真实的答案的，而不是，只因顾及其它虚无缥缈的东西去违心的拒绝。

　　当然，他如此骄傲自负的一个人，非常肯定，最后的答案定会是他想要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