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李懒言

8、取闹

　　“……等，等等。”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你们……到底是要干嘛啊？”

　　是欢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了丝哭腔：“你们……真的是人吗？苏麟，你和她们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看起来那么可怕……她们两个是鬼吗？”

　　墨荼荼无语，对，自己和臭猫都是鬼，就她家苏麟是个人。

　　苏麟拉住欢欢的手，第N次郑重的告诉她：“欢欢，我今天确实有一件非同寻常的事要去做，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你先回家好不好，我办完事立刻就去找你，不会让你久等的。”

　　欢欢吸了吸鼻子：“那怎么行呢？你有危险我更不能抛下你啊。”说着她伸手抹了把眼睛，也学着墨荼荼的样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走吧苏麟。”

　　苏麟皱着眉，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最后把欢欢搂进怀里，轻声叹气：“拿你没办法。”

　　墨荼荼感慨的望着面前这一对儿，心里跟着动容，她走上前去保证：“放心吧苏麟，一会儿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替你保住欢欢的命的。”

　　苏麟好气又好笑：“墨荼荼，你别动歪脑筋了，今天你赶不走本少爷，本少爷的女人也轮不着你来保护。”

　　墨荼荼撇撇嘴，小声嘟囔：“真是的，赖皮虫还带个小赖皮虫。”

　　苏麟哑然失笑，催她：“快点，本少爷很久没玩密室逃脱了。”

　　*** ***

　　进入石门，墨荼荼依然排在第一位，四周很黑，想打开手机照明，可很快，他们发现，此处的黑暗十分诡异，无法驱散分毫，连芊芊的异能也起不到作用。

　　四人只能互相拉扯着往前走，墨荼荼身后次第是苏麟，欢欢，芊芊排最后，好在道路还算平整，凭感觉，他们应该正走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石路上。

　　为了打消恐惧，墨荼荼提议由苏麟和欢欢轮流唱歌给她和芊芊听，但是立刻被苏麟以分工不合理为由拒绝了。

　　四人小组刚踏上征途就产生分歧，墨荼荼深深为自己的Team日后能否团结合作感到担忧……虽然她也不清楚这一趟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合作。

　　不知走了多久，墨荼荼累得双腿都要断了，黑暗不褪不散，石路无穷无尽，渐渐地，她察觉出不大对。

　　停下脚步，感受了一下手心的触感。

　　那是苏麟的手，她一直没有松开过，四周过于安静，刚进来那会儿，四人偶尔还会调侃几句，久了大家都很累，耐心也被磨光，几乎就没人开口说话了。

　　墨荼荼忍不住喊了声：“你们还在吗？”

　　没有人应声。

　　她有点慌，又喊了声：“苏麟？”

　　依然没有声音。

　　墨荼荼头皮一阵发麻，身子也开始僵硬。

　　苏麟不在……那她握着的是谁的手？她是不是该现在撒腿跑？往哪跑？这条路到底有没有尽头？

　　心中正天人交战，就听有人“噗”的一声，没忍住笑了。

　　笑声有点耳熟，墨荼荼怔了半秒，猛然间回过味来，气得她一把甩开了手。

　　“你丫立刻带着你的女朋友给我滚回去！”

　　苏麟只得赔笑：“荼荼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说现在都走这么远了，你真的放心我们独自回去？”

　　墨荼荼没好气：“放心，我放一万个心！”

　　苏麟一边笑一边重新抬起手：“把手给我，这次我保证不和你开玩笑了。”

　　墨荼荼不信：“真的？”

　　苏麟急忙保证：“绝对是真的。”

　　墨荼荼却没动。

　　她沉默了几秒，问：“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芊芊她们呢？”

　　苏麟一怔，没反应过来：“她们？”

　　墨荼荼的心一点点坠下去。

　　半晌，她沉声道：“你不是苏麟，你是谁？苏麟他们去哪里了？”

　　可是这一次，四周真的安静下来，没有人回答她。

　　努力去“听”周遭的声音，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

　　——竟然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分散了。

　　墨荼荼简直气急败坏。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镇定，先不要气，不要急，更不要慌，苏麟他们一定没事，可能只是和她一样被单独囚禁在了某个地方。

　　可渐渐地，内心的恐惧开始侵蚀她的神经线。

　　四周一片漆黑，她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五感的优势在此刻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或者就像最初那样，继续往前走？

　　结果可能是她累死了也没走出这个障眼法。

　　等等……

　　障眼法？

　　墨荼荼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刚才在外面用五感找到密室所在，据她的印象，从入口到密室距离不算遥远，她又走了这么久，不可能还在同一片漆黑里打转，那么这条没有尽头的路，很有可能是虚幻的，换句通俗一点的话说，她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对，应该就是鬼打墙没错，墨荼荼心里释然。

　　紧接着，双腿开始不听使唤了，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坐到地上，抱紧双膝，但这样并没能缓解心脏因为恐惧而过于剧烈的跳动。

　　完了，要撑不过去了，墨荼荼绝望的想。

　　她真的很怕鬼，刚刚冒充苏麟和她说话的那个人一定就是鬼，她竟然和鬼握了那么久的手，鬼还和她说了话，让她把手给它，现在它不出声了……一定还在她身边。

　　……

　　当一个人过于害怕时，就很想找点什么给自己一些慰藉，墨荼荼也是如此，她摸索了一会儿，发现浑身上下除了手机钱包，就只剩下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竹叶。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它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了，一刻都没犹豫，吹响了叶子。

　　一声，没反应，继续，依然没反应，再继续……不停继续。

　　墨荼荼喘着粗气，心一点点冷下来，看来这叶子只有在闻人猜的地盘上才能用。

　　她正打算放弃，倏忽间，一道白色灵光轻缓地倾洒下来，色调虽冷，照在身上却暖洋洋的，她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一个熟悉的清淡声音响起——

　　“如何，骨笛找到了？”

　　这一刻，墨荼荼觉得自己是被圣光洗礼了，她忙不迭站起身，循着光源看到竹叶轻飘飘的悬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闻人猜，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她激动地和竹叶对话。

　　那边似乎顿了一下：“听得到。”

　　墨荼荼鼻子一酸。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开始汇报自己的情况。

　　汇报完，情绪稳定不少，竹叶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复又传出声音：“你的意思是，你被遥川之焰吓得六神无主？”

　　墨荼荼茫然：“什么遥川之焰？”

　　“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那片黑暗。”

　　墨荼荼诧异极了：“你是说，我面前的这片黑暗，不是鬼打墙，而是一种火焰？”

　　“正是，鬼打墙这种把戏，墨家人应该还不屑用。”

　　“……”

　　“你身为墨家人，对墨家的能力竟毫无所知，我倒是失策了。”

　　“……”

　　闻人猜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她便无端产生了一种罪恶感，一种自己竟敢是个废柴，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的罪恶感。

　　被自卑笼罩的墨荼荼叹口气，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说，我家这破火要怎么对付才好？”

　　“你直接命它散去便是。”

　　“当真？”

　　“嗯。”

　　墨荼荼清了清嗓子，冲四周的黑暗喊：“喂，破火，你们快散下去！”

　　毫无反应。

　　墨荼荼又喊：“破火，你们……”

　　闻人猜打断她：“它有自己的名字。”

　　墨荼荼只得改口：“那个什么遥川……之焰，我现在命令你散去。”

　　果真，话音刚落，眼前大片的黑暗迅速化开，缩小，最后只剩下巴掌大小一片黑色，在墨荼荼面前飘了几飘，又绕着她飞了一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荼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在——

　　她确实身处于一条密道之内，密道空间十分宽阔，四面是白花花的石壁，粗糙简陋，墙壁上，每隔不远的距离都嵌着火把，好在前方不远便有光亮，大概是出口。

　　遥川之焰一直在身边打转儿，墨荼荼觉得怪好玩的，问：“它为什么跟着我？”

　　“大概它认得你。”

　　墨荼荼不信：“那它刚才为什么还要攻击我？”

　　“攻击？”

　　闻人猜的语气终于带了一丝异样：“遥川之焰攻击人时并非如此，它可以化尽诸恶道之内各类存在，又因为化生太久，汲取天地精华，有了自己的意识，刚刚你所经历的，多半是它认出了你，与你取闹罢了。”

　　这下墨荼荼觉得更好玩了，她紧紧盯着半空中那片轻飘飘的的黑巴掌，冷不防道：“扩散！”

　　眨眼功夫，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鬼打墙”状态，她又急忙命令：“散开！”

　　黑暗分分钟散尽，只剩下一块巴掌飘在眼前。

　　如此高能，墨荼荼内心瞬间澎湃了——

　　“变成猫！”

　　一只黑猫即刻现形，还活灵活现的在半空中跃了两跃。

　　“变成狗！”

　　一只半大黑狗又出现在半空，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变成苏麟！”

　　半秒钟功夫，苏麟出现在了面前：“荼荼，可别再甩开我的手了。”

　　语气还挺委屈。

　　墨荼荼这才明白了，原来刚刚她遇到的真的不是鬼，纯粹是这团火焰的恶作剧。

　　霎时，她心中的恶作剧因子也被唤发出来。

　　“变成闻人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