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39、第 39 章

　　程若菡听到了外边的喧哗声，她皱了皱眉，将眼光往柳曼蓉的书架上收了回来，看向了柳曼蓉。

　　柳曼蓉没有想到自己学生过来还能遇见此场景，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窘迫的表情，正所谓家丑不往外扬，而这事又正好被学生撞见了，实在是有些让她下不了台面。

　　“夫子对不住了，我哥哥一向莽撞，只怕冲撞了你们院子里的人呢。”程若菡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道，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走出了书房。

　　柳曼蓉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她在屋中心神还没有定下来，是慢了一步，还是她身边的小丫鬟过来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苦笑着走出书房，让学生见到自己家中如此，实在是惭愧。

　　程若菡走到外院，便见段氏身边那不懂规矩的嬷嬷在哀嚎，那嬷嬷似眼风见到了屋里的人出来了，便双眼一闭，直直躺在了地上，做晕过去的模样。

　　这样泼辣且会做戏的嬷嬷，程若菡是第一次遇见，她忍住了无奈，有些严肃的对程自渊说道：“哥哥你在做什么？”

　　程自渊将这嬷嬷揪出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只怕踩到了柳曼蓉的痛脚，他有些后悔，但实在看不过这嬷嬷的模样，“谁叫她偷偷摸摸的？”

　　“夫子，我这哥哥愚钝，还请你原谅他。”程若菡见柳曼蓉出来了，连忙说道，她又对张嬷嬷使了使眼色，“张嬷嬷，还麻烦你将这位嬷嬷弄醒了。”

　　张嬷嬷知道自己小姐鬼点子多，她走到了躺在地上的这位嬷嬷面前，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只听见她哎呀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张嬷嬷以前在庄子上干过活，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这位嬷嬷醒来我便安心了。”程若菡笑道，又对柳曼蓉行了行礼，“还请夫子莫要怪罪。”

　　柳曼蓉知程若菡这是在帮她，她恢复了面上的平静，有些冷淡的说道：“是她行踪诡异惹了渊哥儿怀疑，不是渊哥儿的错。”

　　柳曼蓉身边的小丫头狠狠的瞪着那嬷嬷，似恨极她的模样。

　　那嬷嬷虽然没整治了，但面上并没有仓皇之色，她只站了起来，有些不善的看了柳曼蓉一眼，竟是要径直离开院子。

　　这是什么道理？柳曼蓉就算自梳自立了门户，又岂是她一个嬷嬷看不起的？

　　“慢着。”程若菡将那嬷嬷叫住。

　　那嬷嬷身影一顿，转过身来，“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她的声音平板，居然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程若菡先是看了柳曼蓉一眼，见她面色平平，并无焦急之色，才低着声音道：“我从来不知道柳府的奴才居然能爬到主子的头上，张嬷嬷，你告诉这位嬷嬷，惊扰了主子会有什么要的惩罚？”

　　“小姐，惊扰了主子的，做奴婢的应当跪下。”张嬷嬷明白程若菡的意思，连忙答道。

　　“恩？”程若菡一袭白衣站在阴处，对那嬷嬷挑了挑眉，笑道：“这位嬷嬷，需要我派教养嬷嬷来再教你一次规矩么？”

　　明明是花容月貌，但在这位嬷嬷眼中，程若菡是无比的惹人厌，她知道今日形式她是扳不回一局了，只能咬着牙跪下道：“奴婢给几位主子道歉了。”

　　说完，这嬷嬷并不看柳曼蓉，而是看向了程若菡，程若菡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只将眼光放到了院子里开的一束粉色花上。

　　这嬷嬷抿了抿唇，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木然的说道：“奴婢给几位主子道歉了。”

　　程若菡才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她笑颜如花道：“知错就改便是好奴才了。”

　　这嬷嬷被整治了，一时之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如鹌鹑一般的站在一边。

　　“夫子，我还有几道问题想要请教你。”程若菡扶着柳曼蓉进了屋子，将那嬷嬷丢在外边。

　　外边的丫鬟婆子皆是程若菡身边的，通通对这位嬷嬷视而不见，这位嬷嬷只好灰溜溜的走出了柳曼蓉的院子。

　　柳曼蓉知程若菡这是给她撑腰，进了屋子便无奈的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见着嬷嬷，程若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仗着背后的主子有恃无恐呢，“这段氏实在是太可恨了。”

　　柳曼蓉身边的小丫鬟是新调教上来的，也是憋不了那口气，说道：“这些丫鬟婆子，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呢。”

　　“对这种人，夫子千万不能用书里之乎者也的那一套，该厉害的时候要厉害起来。”程若菡上世也是秀才之女，与继母斗的时候总觉得脸皮薄，每每总输于继母，后来她不在顾忌书中的那些，反而与继母总有输赢了。

　　“你啊……”柳曼蓉摇了摇头，她之前总觉得这位学生跋扈，得理不饶人了些，可到最后，她居然有些羡慕她的畅快。

　　“这些事，柳大人知道么？”程若菡阴着脸问道。

　　柳曼蓉可是一手将柳大人教养大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如此，还能容忍的话，那简直不配在京城中为官。

　　“他并不大知情。”柳曼蓉喟叹道，弟弟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性子有些古板，一心只想着朝廷中的事，对后院的事鲜少关注。

　　可是夫子越是这样，那段氏便越是可恶！程若菡有些急躁的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你这是做什么？”柳曼蓉有些好笑，“不用担心我。”她连父母去世之时的痛苦都挨过来了，还怕这些？

　　可是……程若菡恨得坐在了椅子上，“夫子！”

　　“好了，好了。”柳曼蓉笑道，“今儿你将我的笑话也看个够了，可以回去了。”

　　对我倒是一副师傅的模样，程若菡叨唠着，与哥哥一起走出了柳府。

　　在回家的路上，程若菡的面上已经不如之前的晴天，显得有些阴沉起来。

　　“妹妹，你放心，等我以后娶了妻子，绝对不允许她慢待你们。”程自渊在马车上有些认真的与她说道。

　　程若菡一股子气不知道往哪儿出，她看了程自渊一眼道：“原来哥哥这么早就想娶妻了。”

　　这话真是……程自渊微微一顿，也只好赔笑程若菡道：“我只是提前与妹妹说好，若以后有什么难事，一定要与我说。”

　　那柳大人真的会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为难柳夫子么？只怕也是知道个两三分却装作不知道吧。程若菡将靠在马车上，仍是一副郁郁之色，她以为柳夫子是女子中的翘楚，不靠男人也能过得很好，如今见了，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程自渊见妹妹不开心，想着法儿的惹妹妹开心，“妹妹，我带你去吃福满楼如何？”

　　“福满楼？”程若菡眨了眨眼睛。

　　“京城中最好最贵的酒楼。”程自渊数了一个大拇指道，“连你哥哥，平常都舍不得去吃呢。”

　　“真这么好？”程若菡一张小脸才阴转晴起来。

　　兄妹两坐着马车到了福满楼门口，程自渊先下了车，去与店家定位，却不料福满楼的生意太好，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

　　程自渊有些为难的在店门口转了一圈，见店中确实人声鼎沸，他不忍程若菡失望，也不想离去。

　　没一会儿，一个小厮走了过来，笑着对他道：“这是程少爷？萧世子在包房，请您上去呢。”

　　上将军在这儿？程自渊有些惊讶，他抬了头，却没有见萧安然的影子，可是来吃饭的并不只他一个人，他知道，萧安然是最讨厌小姑娘不过的，便连忙上了包房，先与萧安然说程若菡在。

　　萧安然在包房中有些意兴阑珊，自己好不容易带庆山侯夫人出来福满楼吃一顿，结果她在包厢又开始说谁谁家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程自渊进了包房，见萧安然一身常服，一个人端正的坐在桌前，并无旁人。

　　程自渊觉得这包房的气氛有些凝重，可是如今他上来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对萧安然道：“将军，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着妹妹。”

　　“我知道，你带她上来即可。”萧安然拿着酒樽，轻轻饮了一口酒，他眼力尚佳，见到程自渊是坐马车而来，若不是有女眷，性子跳脱的程自渊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中么？

　　程自渊就算性子再跳脱，对待上级还是十分有礼，他对萧安然行了一个礼，便连忙下去接程若菡。

　　程若菡悄悄打开帘子，早已见着酒楼人声鼎沸，她心中想着程自渊是突然兴起带她来的，只怕临时定不到位子。

　　却不料，程自渊匆匆的从福满楼中出来，对她笑道：“妹妹，下车吧。”

　　“哥哥运气这么好？”程若菡本心中已经做好了回去的打算，听程自渊这么一说，有些惊讶的直起了身子。

　　“我哪儿有这么好的运气，是我正好遇见了上将军，他愿意与我们拼桌呢。”程自渊对妹妹说道。

　　上将军？萧安然？大恩人果然是个好人，程若菡的美目中闪过了一丝笑容。

　　“你可不要放肆，上将军是最讨厌小姑娘问东问西的。”程自渊有些认真的叮嘱程若菡道，他再傻，也能看出妹妹对上将军莫名的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