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游戏 之第二部 风云暗涌》夜无眠R

11、第十二章 交流（5）

　　我的气焰一下子沉寂下来，定定看他几秒，看得他脸色有点不自在时，我微微一笑：“你觉得呢？你认为我是那种沉浸在虚幻的爱情里始终没法脱离的人吗？或者你觉得你自己魅力无穷，无论做出多么石破天惊的事依然能在情场游刃有余？”
　　他脸色再度变了变，终究克制住了他自己，若无其事地侧身聊起其他话题。
　　我自然也顺着他陪他说。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我的心在笑。孤独的冷笑。
　　“你对我从来都很戒备，我感觉得出来。”他沉闷地开口，“之前说话也总是拐弯抹角的，从来不明确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冷眼旁观着，你总是暗地里就判了别人死刑，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
　　“是吗？既然这样——”我反应很平静，直视他眼睛，“我就明确些：没错。要是你的话你会对一个曾经欺骗你的人不戒备吗？我不想一直重复同件事，我对你的不满，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我也的确已经判了你死刑了，还要说什么？”
　　我冷笑。话到这份上，我本来就不想隐藏，因此当然不会否认。
　　我可以配合你工作，但关于私人问题，你没资格要求什么吧！
　　我原预计毫不避讳的做法会让他进退两难，既然他不顾我意愿，那我也不想再给他面子。但出乎意料的，他沉默片刻，下一刻他却淡淡地笑了：“你果然没变。”
　　轻轻浅浅的五个字，回散在夜色里，飘飘荡荡地消散了。
　　我却脸色几度变化，青白不定。
　　又是这句话！不，我变了，我不是那个天真愚蠢可以任人随意玩弄的傻瓜了！
　　“你以前就从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感觉，不高兴就会毫不客气地给对方脸色看，可是这次相遇以来你却一直都隐藏你的真实想法，冷冷淡淡的，叫人摸不清头绪，却又不敢轻易放松，就怕你的举动下有另一层意思，让我不得不仔细揣摩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我突然醒悟，继而彻底无语——他故意激怒我居然全是为了让我撤除心防么？
　　在他面前表现出真实情绪……但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现在的你倒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率真得可爱——”
　　“闭嘴！”我豁然粗声打断，激动地转身面对他，拳头握得死紧贴在身侧，我怕一个不小心会给某人几拳，“不要再提那些！否则我跟你没完！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愚蠢的我！不是！你看清楚了！不是！”
　　我一边喊，一边使劲摇着头，上前的步伐让他不得不微微跟着后退几步。
　　我的激烈反应让他有瞬间的呆愣，他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然而诧异只是转瞬即逝的，他马上就想通了，惊愕被落寞取代了，也许还有些其他细微的情绪。
　　我却因此更恼怒。
　　很显然，不约而同地，我们都想起了那些看似愉快下实则血淋淋的欺骗。
　　而这令我最不能忍受。我们有着相同的记忆，不去揭露，刻意忘记，我可以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然而当那些赤裸裸地浮上台面，这个元凶又正好在我面前，我怎能做到无动于衷？如何能做到淡漠平静？
　　“我知道你不想提起当年，但我必须解释，不然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
　　我冷笑。芥蒂？
　　“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上回已经讨论过，也解决了。”我冷漠回应，语气是刻意的淡然无波。
　　“是么？你心里真的这么认为？”
　　我扫他一眼，原本不想，却在他那样洞悉而感伤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我调转了视线。只有再度冷笑。
　　说过不辩解，不还是食言了？我承认他说的对，我的记忆里始终只有他的背叛和嘲笑，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刺痛我，拥有着这样的记忆，我怎么可能真把他当朋友？
　　如今他也为此困扰么？锲而不舍地想修复彼此间了裂痕，只不过，当年我那么痛苦……
　　“已经三年过去了，如今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不说清，你永远不会信任我，你永远只会敷衍我！我也希望你忘记那时的事，我也绝不愿意提起，但是，不彻底解决我们间的心结，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那我再坚守着不辩解的原则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些疙瘩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时刻会出来冒一下刺，这让他受不了么？
　　但是，我不愿意听他多说当年的事，那对我而言就是活生生得再受一次那种罪！我不是被虐狂，自然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我想不通，他那么坚持干嘛。发生的种种，我们彼此都记得，所以他小心地不去触碰，就怕打破了如今的平衡。
　　他不知道我心里到底还对他存有多少怨恨，因此会有所顾虑，这般小心翼翼，我都看得出来，但他那唯我独尊的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
　　虽然骄傲无比，但他还是几次三番地先向我示弱，一直摆出低姿态来——而曾经他是多么孤傲的人啊！现在也依然是。但对我却……
　　难道我的原谅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我头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他虽然不爱我，却也真的是看重我的，至少真像他说的想留住我这个朋友。只是，他难道不知，这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我看着他，看出他的坚持，于是我明白他这次是真的决定摊开来讲清楚了。
　　那么我是不是要听他说？听他解释？迟来的三年前的解释？然而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他来说，取得我的谅解和信任，然而再度成为朋友，但对我来说，我并不需要这份友情。
　　我要的不是这种友情……
　　我望着他无比认真诚挚的神情，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做出什么回应来。
　　那么聪明的你，为什么非要执著于你自己的喜好？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当你高高在上的总裁，我们互不往来。
　　我如此绝然地要远离你，你到底懂不懂为什么？
　　你想留住我，可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你那么坚持，不择手段，可你是否知道我也有我的骄傲和原则！
　　一开始就是你枉顾我的意愿，开始所谓的朋友相处。
　　你那么坚决，让人丝毫反抗不得，我不愿意强迫自己，又没法让你自动打退堂鼓，别无他法，那么就只有一种途径可选，那就是——敷衍。
　　而当我感觉到危险无法再敷衍下去时，我只能离开！
　　因为我知道，我抵抗不了。你的温柔体贴比你的残忍无情还令我害怕！
　　所以，一开始，我就只能远离，可是，你却这么逼我！不择手段！
　　为什么？为什么？不过为段友谊，有必要如此劳师动众么？东方御啊！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如此痛苦！避不得迎不得！
　　我刻意疏远，刻意淡薄彼此的关系，甚至不惜辞职，这些举动下的动机，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
　　如今，我不过想保有我的一份宁静，可是，你却连这个都不允许我选择！
　　我对你是爱恨交织啊！你怎么能如此天真无畏地跑到我面前，两手一张，慷慨地说：“我们做朋友吧！”
　　呵呵！真是要笑死我了！
　　你既然能如此敏锐地猜到我对你的真实感受，那为什么就不能从我的立场出发来解决这一切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么急着要逃离你的原因是什么？嗯？到底知不知道？
　　没错，我一直对你戒备，原因之一是因为三年前，我毕竟不是圣人，怎可能真不放心上，尤其是我全心的付出和爱恋居然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赌约游戏！
　　而原因之二则是——
　　我对你依然有感觉！
　　在我能够恨你的时候，你偏偏又表现出你的温柔，让我爱恨交织，迷失在你的蛮横和柔情里，你真的把我克得死死的。可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害怕，所以我远离。
　　我不想和你接触太多，因为你有那种魔力。每次接触后，我都会被你感动，他太知道如何接近我的心了。
　　所以我不听你说，我刻意让自己对你冷淡，对你戒备，至少这样我还能警惕自己，不会陷入盲目的境地。
　　然而，你终究不愿意这样下去，你决定消除那些障碍，你把你的真诚坦埕在我眼前，却又明确让我明白你做的这一切，要的不过是一份友情，一份值得你信任的友情。
　　你不断创造和我相处的机会，让我避无可避。
　　好几次我都想大吼，我想痛哭，可我最终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然后，平静地微笑，至此，承认我们是朋友！
　　因为放不下的只有我，因为你理直气壮，所以只能由我承担一切苦果，是不是？
　　我何其可悲！
　　然而这些却是我无法说出口的，所以合该我一个人打落牙齿和血吞，是吗？
　　可笑又可悲的是，你居然问“你还爱我？”，你期望我怎样回答？我还能怎么回答？让你再嘲笑一遍吗？
　　我身体靠着护栏，双手分别往后撑在栏杆上，身体看上去很放松地舒展着，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浑身的肌肉是多么紧绷。我静静看着他，久久地，无声笑着。
　　是不是我终究只能败在你手里？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夜无眠 Rebecca
　　2008年4月1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