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一昧相思

2、幼时初见（一）

　　秋风瑟瑟，焦黄色的落叶纵使再恋恋不舍也如枯蝶般被风带落，停留在人的手上。
　　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季简垂首呆望着落在手中的枯叶，再次回头朝城楼看去。属于吴国的旗帜在空荡荡的城楼之上骄傲地飘扬着，城楼之内空无一人。
　　他，果真还是贪心了些，竟然还在期盼那个人会来。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他总以为那个人就算再怎么厌恶自己，也会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瞧上一瞧。嘴角因为自己方才所想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看吧，就连自己都会笑方才的想法，那个人此刻定是巴不得他离开西京，又怎会出现为他送行？
　　“行！”长长地叹气后，他果断地将手高高举起，身后连绵数里的大军得令后犹如一条长长的巨龙，缓缓地开始行进。
　　“金盔甲，银腰带，龙太子带兵去打寨。白衣裳，俊郎君，哭痛西京女儿心。”
　　一群年幼的孩子跟在大军的一侧，顽皮地拍手唱着童谣。同孩童们一样，城里前来送行的百姓们也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为他们的国主帮助邻居越国打退了犬戎，并且正式接管了越国，此刻出发的军队是随大皇子姬季简一同前往驻守的，不用上战场去冲锋陷阵，只要混上几年就能混上个一官半职的光耀门楣。
　　那厢热闹正酣，这边某条小巷子里却是宁静异常。
　　“还敢这样看我？”领头的锦衣孩子昂扬着头，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踩在脚下。见那孩子没有出声，他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并得意洋洋地甩响手中的长鞭，围在他周围的几个孩子也都跟着肆意地笑起来。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巷口经过，欢送的人群中有人见到，也是一晃而逝，没有人在意巷内发生的一切。
　　被锦衣孩子踩在脚下的人被这阵欢舞的声音所惊动，他困难地撑起头，望向巷口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这些人，即便是真的注意到巷内的情景，定是多扔上几块烂菜叶羞辱自己而已，因为他的祖国已然战败，如今沦为他国的附属，而他从尊贵的一国太子沦为困受吴国的人质！任何一个吴国人，都可以对他肆意凌辱！
　　“还看？”锦衣孩子收回踩在他身上的脚，蹲在他的身边，猛然地抓起一把他的头发，狠狠地训斥道：“我就让你好好看个够！”
　　他是当朝太宰凌永宏的公子凌俶，长姐更是国君的宠妃，别说抓住的这人只不过一介人质，就算是朝内又有哪家大臣的孩子敢跟他作对！他自幼就被父亲和姐姐宠溺着，心中总有那么一丝傲气，本想好好地奚落这个越国人质一番，借此树立在其他孩子面前的威严，偏偏这不知好歹的人居然不领情面，人在屋檐下却死活不肯低头，这满身的傲气比他更甚，教他如何能善罢得了！
　　头皮被凌俶抓地生疼，他却只是抿紧了唇，任由自己将那发白的唇咬破，露出一丝鲜红也依旧不肯求饶。再是质子，他也是越国的太子，不是别人可以任意揉玩的戏子。他一低头，岂不是让越国亦为之蒙羞，如此这般，他还会是父王最中意的孩儿吗？
　　“澹雅，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你都必须忍下去，你要记住，父王一定会接你回来的。”越国国君花白的发丝在寒风中飞舞，苍老的手紧紧牵着他，一步一步地将他送上去吴国的马车。
　　那时的他还不曾认识过真正的苦难，犬戎的厮杀已经蔓延到了上京郊外，金碧辉煌的王宫不过是一阵恐慌而已。他只知道，父王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作为越国的太子，他必须用一己之身去护佑他的子民。
　　只是，责任再重大，他也不过是个稚子，初次离开父王，离开熟悉的家让他心中很是不安。他悄悄地掀开车帘，父王佝偻着身子，步履艰难地走上高高的阶梯。
　　在犬戎无休止的残杀中，他的父王，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澹雅，父王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他握紧了自己稚嫩的小拳头，不服输地瞪向抓住他头发的小孩。他将那人的面容仔仔细细地记在心里，这笔仇他记下了，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他的泱泱铁骑，将这个曾欺凌过他的国家夷为平地！
　　他的目光森冷，让凌俶背脊发凉，然而在旁人的注视中凌俶自是不肯示弱。
　　“你再看啊，我的越国太子！”澹雅头上忽然一痛，似乎头发都要抓掉般。那个锦衣小孩正抓住他的头发拖着他朝前方走去，他本能地想反抗，却惹来其余人的棍棒交加，身上的单衣渐渐地染上了红色的血迹。
　　“看清楚，这是我们的大军！”凌俶将他丢在巷口，指着正在前行中的吴国大军，趾高气昂地说道:“看见没有？我们的大皇子是你们越国的监国，你那个没用的父王被国君责令面壁思过，软禁在宫里了。哈哈！你们越国人就是猪，连犬戎都打不过，一帮子的窝囊货，你就是小窝囊货，小贱人！还求着国君帮你们退兵，国君仁慈才会留你们这帮破落货，要是我，就把你们全都送给犬戎做苦工，哈哈哈！小破落货！老破落货的小破落货！”
　　话音未落，凌俶的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
　　“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太宰凌永宏，我姐姐是国君的凌夫人！”凌俶捂住左眼，恶狠狠地朝围住澹雅身边的其他小孩示意，拳头脚踢顺势而上，像雨点般悉数落在澹雅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架空的，架空的，架空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