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泱》子越莫歌

77、第 二 章

　　还没有走到帝落昇休息的房间门口，帝落昇的声音就从里面透出来：“进来吧。”似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倾泱等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帝落昇正好好的坐在桌前悠然的品着一杯香茶，他的面前，放着犹自冒着热气的三盏茶杯。
　　既然如此，大家也没有什么兜圈子的必要了，怜风首先开门见山的说了：“朱雀座下星宿轸水蚓，多谢大人帮助主人重塑新身，敢问大人称号？”
　　闻言帝落昇放下手中的茶杯，挑了挑眉：“我本以为你还会在忍上一段时间，不过——若我不说呢？”
　　显是被帝落昇的转折给震了下，怜风的表情有些扭曲，倾泱看到她脸上硬是挤出一个不算笑的表情，准备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觉得既然主角不愿意说，而自己其实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这个话题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其实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谢你，若是没有事，我们便不打扰了。”说着将桌前的茶一饮而尽，拉了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魑和有些不愿离开的怜风朝帝落昇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在推开房门的一瞬，倾泱听见帝落昇的声音从背后低低的传来：“若你想知道，今晚戌时过来后院竹苑，你我二人把酒言欢，到时自当解惑。”
　　倾泱推门的手一顿，将门推开，拉着魑和怜风告辞。
　　一直到穿过一道回廊，离帝落昇的房间已过了很远，“主子，晚上……”怜风有些担忧声音才有些犹豫的响起。一边的魑虽不说话，一直拉着倾泱衣摆的手却是紧了又紧。
　　“呵呵，无妨。”倾泱看着回廊外火红的石榴花笑笑，柔和了面部表情，让他在午后暖暖阳光的回廊里散发出一股祥和的光芒，印着他的眼神，就如同她们心底一直无法忘却的那个人，不论是魑还是怜风，或是侧对着阳光微笑的倾泱，整个画面似是定格下来，空气安静而祥和。
　　“咳咳，我可是打扰到你们欣赏美景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和谐的气氛，惜非卿斜斜的靠在回廊一侧的柱子边，懒懒的看着他们，一身翠衣，一把折扇，熟悉的如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抱歉，听说你醒了没有及时去看你，再去的时候下人说你出去了，还请兄弟不要怪我怠慢。”惜非卿说罢还不正紧的挤挤眼睛，开怀一笑。
　　对于惜非卿的调笑倾泱只是温和一笑，“惜兄虽说伤的不严重但并非没有受伤，一回来就奔波于公事，没有好好休息，我又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不好再老您费心了！”
　　惜非卿听了倾泱的话才将手中的扇子一手，一敲手掌笑道：“行了，开个玩笑。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么，走走走，为兄那里早就摆好了美酒，咱们庆祝庆祝。”说着就准备勾上倾泱的脖子，却不想还没近到倾泱的身，就被魑一脸戒备的搁开了，“哥哥刚刚醒来你就让他饮酒，你想让哥哥再吐血么！”
　　被魑这么一说，惜非卿像是才注意到这么一回事一样用扇柄敲敲头：“哟，酒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说着扫了眼眉眼含笑看着他的倾泱和怜风，又看了眼依旧气呼呼的魑，接着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东西——”看魑要发怒的征兆，马上接道：“罢了罢了，有人不愿去就算了，只是可惜了我那坛青酌。”
　　青酌，酒如其名，倒在白瓷的碗内成透明的浅青色，酒香醇而不烈，是由多种药草精粹而成，因此一杯不可多求，且健胃健身，是外出旅行宴会酬宾的上上之选——不过此酒不是一般人能喝的起就是了。
　　一听是青酌，魑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这酒对于倾泱来说可比那些个上等草药还要有益的多，可是——
　　“哎呀，小虚耗就不要这么犹豫了嘛，你刚才那句话就当没说，我们都没听见不就是了……去吧去吧，我知道你也很好奇这酒不是么~好吧，就这么定了，那就多谢惜公子了哦~”怜风妩媚一笑，不给魑犹豫的时间就下了定论。
　　“不谢不谢，诸位随我来吧。”惜非卿不在意的笑笑，亲自为他们引路。
　　倾泱随着惜非卿一直走到花园的荷塘边，早就过了夏季的荷塘里满池枯荷萧条的竖在那里，而惜非卿看似是要带他们往那走去，倾泱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他们就在这满池的枯荷旁边饮酒庆祝？
　　“诸位可是觉得我带的位置有些奇怪？”不带倾泱说什么惜非卿倒是善解人意的开了口，“请稍安勿找，等下自会见分晓。”惜非卿回过头朝他们神秘一笑，抬脚踏上了通往水榭的汀步。
　　水榭的四周被围上了天青色的纱幔，远处看纱幔里面隐约有个人影在惬意的自斟自饮，倾泱心里微微一动，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跟着惜非卿进入水榭。
　　撩开纱幔，里面自斟自饮的那人没有抬头，状似悠闲的又品了一口手中的酒，道一句：“来了。”便不再说话。
　　惜非卿摇着扇子回头招呼，却发现除了倾泱微低了头将表情掩盖在长睫下，剩下两人显示有些意外看到这里早就等待之人的，状似恍然道：“哎呀，难道我没有说，这酒筵是这里的主人请的么！”说罢又用扇柄一击手心，“啊，在下失礼，先自罚一杯好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青酌就准备往嘴里送去，不料，这时一只手伸过来，阻了惜非卿的动作。惜非卿抬眼，怜风似笑非笑的脸凑在自己面前，近的只剩下一拳距离。
　　“自罚当是要的，可不能用这酒。这样——就罚惜兄以茶代酒吧！您说可好啊，丞相大人？”怜风说着回头去看那个放了酒杯抬头去看他们的鬼束千岚。
　　“如此，甚好。”鬼束千岚扫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惜非卿，嘴角不自觉的一抽，点头允了怜风的提议。
　　“啊，不要啊，我错了……”惜非卿大叫，可惜没人理他。
　　怜风拉着魑和倾泱坐下，好似非常熟悉一样的说着：“来来来，不要客气啊，喝啊！”说着递给魑和倾泱一人一杯青酌，顺手给了哀怨的惜非卿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也不去看那座上的主人，闲暇的夹了口菜往嘴里送去，边吃边点头赞扬：“这丞相府果然不错，酒好菜好，可惜——”怜风说到这里抬眼去看依旧看着他们的鬼束千岚，“——主人不太招人待见！”
　　被怜风这么露骨的编排，倾泱忍不住抬头去看鬼束千岚的反应，却发现他并无任何不满的情绪，也似是没有将怜风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睛带着深邃的翡色，像是包纳了数千种情绪一般。
　　看到倾泱抬眼去看自己，又不知怎么突然一愣，鬼束千岚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举杯朝倾泱那个方向道：“如此，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语毕，饮尽手中的酒，目光炯炯的看着倾泱。
　　被鬼束千岚盯得有些难受，倾泱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又不知该往哪里看，总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显得有些别扭，于是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溜了一圈就是不去看鬼束千岚，当看到惜非卿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时略有些奇怪，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发着呆，小口的喝着怜风塞在他手上的酒，而至于一桌人又说了什么，他便没有再在意去听了。鬼束千岚盯着他那双深翡色的眼让他的心神混乱了……
　　“到了。”鬼束千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倾泱回了神，有些疑惑去看怜风和魑。
　　惜非卿看倾泱这么迷茫的眼睛不禁眯眼一笑，解释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到这里吃酒么，看外面就知道了。”
　　这时倾泱才注意到天青纱幔外的景致——如血的残阳将余辉从厚实的云层中铺洒而来，成片的嫣红将整个池塘染成了绯色，满池的枯荷在残阳的映照下绝美而生动，而淅淅沥沥的小雨却在这时飘渺而下，虽然细微，却带着流连与温存，印着金色的霞光，一线而隐，那是另一种动人心弦的极致，仿若拼尽生命的绽放与绝望，美的矛盾而纯粹。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