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hifumi

3、第 3 章

　　“你叫什么名字？”
　　“……”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
　　“你要去什么地方？”
　　“……”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能。”
　　蹲坐在床边的洛比大大地喘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黑发的男子半坐起身靠在藤编的床上，紫色的眼只是定定地注视洛比怎么看也不算和蔼可亲的脸。
　　“我说你……别人和你讲话的时候，麻烦你不要发呆好不好？！”
　　本就没什么耐心的洛比终于抑制不住，把莱菲艾尔的劝告完全抛在脑后，不客气地大声嚷嚷起来。然而黑发男子不为所动，相反伸出手一把抓住洛比褐色的刘海。
　　“喂，你干什么啊！？别拉，好痛！”
　　黑发男子微微一怔，减轻了力道，但并没有放开洛比的头发。
　　“这、个颜色，见过。”
　　“这种颜色到处都可以看得到啊！”洛比做着鬼脸。
　　“是、吗？”
　　“是、啊！”洛比学着男子如牙牙学语的孩子般幼稚的口吻，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洛比！”这个时候，采完草药的莱菲艾尔进了帐篷。把各种闻所未闻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收在床边的箱子里，莱菲艾尔在男子的床边坐下，替他察看伤势。
　　“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稍微伤到了筋骨，不过很快就可以恢复。还会不会痛？”
　　“不、痛。”男子乖乖回答，只是口气略显僵硬。
　　“我刚才问他话，他都不回答。”洛比一步一挪地凑近莱菲艾尔，小声抱怨。“这家伙看起来至少有20岁，可连话都说不完整，只会像个5岁的小毛头一样嗯嗯啊啊的。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漂亮的脸。”
　　莱菲艾尔看看洛比，一丝笑意滑上嘴角：“难怪你会主动要求照顾他，原来是看上人家那张‘漂亮的脸’啊。”
　　“谁说的？！没、没有的事！”洛比慌忙狡辩，脸已红了大半，耳根更是烫得火烧一般。“帮人帮到底，既然我救了他，顺便照顾他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昨天晚上那个从头到尾只是坐在地上叫‘莱菲艾尔’的家伙是谁啊？”
　　“莱菲艾尔！”
　　占了上风的莱菲艾尔呵呵地笑起来，不再调侃洛比，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回黑发男子的身上。在两人说话的时间里，男子只是如忠诚的小狗一般时而看看莱菲艾尔，时而盯着洛比，脸上既没有显得高兴，也看不出什么不快。与其说他没有感情，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明白刚才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能听懂我的话吧？”一反洛比粗暴的口气，莱菲艾尔温和地问。
　　黑发男子缓慢地点点头。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男子歪着头重复。站在一边的洛比“哼”了一声，膝盖立刻挨了莱菲艾尔一掌。
　　“我是莱菲艾尔，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孩子叫洛比。别人是怎么称呼你的？”见男子依然一副半知不解的表情，莱菲艾尔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是说，在见到我们之前，你周围的人怎么叫你？”
　　黑发男子做出思索的表情，随后慢慢回答：“你。”
　　“‘你’？”莱菲艾尔和洛比异口同声地问，完全不明白男子的意思。
　　“他、称呼我，‘你’。”
　　男子有板有眼努力表达的口气和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就连以耐心著称的莱菲艾尔终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捡到了一个笨蛋啊！”洛比毫不留情地下了判断。
　　“洛比！”莱菲艾尔制止直言不讳的洛比，继续向黑发男子发问，“你知道那个‘他’是谁吗？他叫什么名字？”
　　这次黑发男子没有花时间多想，而是爽快地摇了摇头。
　　“那他长什么样？或者，他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子？”莱菲艾尔继续开导。
　　黑发男子左右看了看，指着莱菲艾尔身上的袍子，边比划边说：“这、样。这里，和这里，一样的。”
　　莱菲艾尔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神官的礼服，冲洛比调皮地笑了一下：“看来他和你一样，一直和某个神官生活在一起呢。”
　　“……”洛比微红着脸，没有回答。
　　“既然是和神官在一起的话，那找起来就方便多了。”莱菲艾尔如释重负地笑道，“所有神官都会出席这次十年一度的聚会，到时候只要问一声，很快就可以找到那个和他一起生活的神官。”
　　“哎？这么说，他要和我们一起上路吗？”洛比急吼吼地问。
　　“当然了。难道你忍心把他扔在树林里自生自灭吗？”
　　“可他什么都不会，一定会把我们的行程计划打乱的。要是到时候没能准时到达首都……”
　　“这是什么话！帮人帮到底，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可是……”
　　“还有……这里。”
　　两人争论的时候，黑发的男子再度伸手握住了洛比褐色的发梢。男子艰难地，但也肯定地捏住发丝认真说：“一样的。”
　　“褐发吗？”莱菲艾尔握着下巴，轻声叹道。
　　“莱菲艾尔？”洛比甩开男子的手，吃痛地揉了揉乱发，不无担心地注视着莱菲艾尔越发阴沉的脸。
　　“哦，没什么。”莱菲艾尔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个不可靠的传闻而已。”
　　“传闻？”
　　“洛比，你真的不想成为神官？”莱菲艾尔突然反问。
　　“那当然！”洛比皱起眉，“别岔开话题，那个传闻是什么啊？”
　　“既然你不是神官，也不想成为神官，那这个传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莱菲艾尔笑对洛比不服气的脸，“与己无关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坐在床上的男子完全没有被身边两人之间的对话感染，男子细长的眼恍如深邃的夜色，此时却带着孩子气的好奇左盼右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