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彼岸无神》微笑剑士

26、战火 4

　　“噢，诸神……”

　　佩迪的模样并没有比特洛丝好到哪里去，她的大半身都是红斑点点，像是被谁的血溅了一身，她全身的左侧衣服全是黑炭或焰火的痕迹。

　　烧焦和血腥的味道随着她一步步走来而逐渐逼近，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了芙洛和特洛丝的身边，芙洛能看到她的指尖和全身上下都不断地颤抖，但完全苍白无色的面容上却只有坚硬冷漠的表情。

　　这样的佩迪让她无比害怕。

　　“佩迪……佩迪……”小夜莺低声呼唤到，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哽咽道：“我们必须快点把特洛丝搬到马背上……”

　　“噢……”佩迪并没有回答，她俯下身来靠近了特洛丝的脸庞，后者虚弱地睁开了眼，对她扯出一抹微笑。

　　“嘿……”还没开口说话，一大口血就随着惊天动地的咳嗽喷到了佩迪的脸上，特洛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嘿嘿嘿……我这次真倒霉。”

　　佩迪专注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她伸手紧紧握住了好友的手，两人的手掌心都是糯糯的血迹，粘粘的，温温的，根本就感觉不到对方的肌肤。

　　她和特洛丝从开始走路的时候就形影不离守护着还在摇篮里的芙洛，后来年长的涅夫和索卡也加入了她们。四个人在一起打斗、训练、学习、身后跟着摇摇摆摆学着走路的小夜莺。

　　芙洛长大之后，她和特洛丝隐退到索卡和涅夫的身后，让他们负责打斗保护的重任，她们俩教着她唱歌、缝纫、和一切女孩子要知道的事情，怎么都没想到会有真正面对刀刃战火的一天。

　　但她是知道的，在这么一天来临的时候，她们该怎么去面对。

　　“我……我必须……”佩迪双唇微颤，咬牙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特洛丝反手握了握她的手背，然后指尖渐渐地失去了力量。

　　“佩迪？佩迪？”芙洛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躺在地上的侍女：“特洛丝，我们必须……！”

　　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芙洛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佩迪能够有这么大的力气：“不不，佩迪，佩迪，我们不能……”

　　对方的手像是铁爪一样，硬是把她的手指一个个从特洛丝的身上使劲地扳下来。

　　“佩迪！佩迪！”芙洛哀哀地大哭着喊道，但对方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哀唤，一手拎着她的后颈把她往马的方向拖去；她挣扎着想要拉住特洛丝的手，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侍女对她虚弱的微笑；她绝望的大哭又苦苦求着佩迪让她们回去，她分明看见了对方泛红的双眼和颤抖着的下唇和的指尖，但佩迪的双手却有着坚决不疑的力气，她把芙洛推上了马，狠狠地挥下了鞭子，再也没有回头。

　　“特洛丝——！！” 芙洛嚎啕大哭的声音被远处巨大的爆炸声响而掩盖。

　　大风像是流水一样从她们两旁飞逝而去，深林的树枝华盖延伸成一条不见边缘的线，遮盖了夜晚的繁星和明月，只有火光的反折从天边隐隐随着逐渐低下去的喊声和爆炸声传来。

　　芙洛不知道脸上的凉意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清晨的露水，她不断地回头往后看，但特洛丝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一个转弯的丛林之间，佩迪的身体坐在后面护着她，垂下来的刘海让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骑坐在夜晚里急速地飞跑着，毫不停顿地奔向未知的目的地。

　　“小夜莺……”在飞跑了一段时间后，佩迪终于开了口，她俯下了身在芙洛耳边压低了声音：“他们已经追过来了，前面就是圣湖，我们会在林中的边缘停住，你的游泳技术很好，涅夫也教过你如何在水下屏住呼吸不是吗？所以……你一定要游过去，知道吗？”

　　“佩迪！？”芙洛猛然回头，这话让她从头到尾全身冰冷：“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她哽咽地说道，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身后已经多了几道骑士的身影，敌方就如在夜中展翅的蝙蝠一样，带着森森的冷意，如鬼魅一样跟随在她们左右。

　　“听着，芙洛。”佩迪的声音平稳又坚定，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她从来没有这样对芙洛说过话：“谁都不知道圣地的对面有什么，我们的族人从来都没有跨过那神圣的边缘，但我们知道……对岸是谁的领土不是吗？林神奥格……祂是我们唯一的救赎了，如果有谁能够营救剩下的族人，就是祂了。”

　　她顿了顿：“你不能再哭了，芙洛。你是德利安大人的女儿，我们族人的生存在你的手上，我们……涅夫、索卡、特洛丝……还有我，我们不能一直守护着你，你是暮夏之谷能够获救的唯一希望，懂吗？”

　　“我父亲……？他……？”

　　“我不知道。”佩迪摇了摇头：“我离开前来找你们的时候，他正在和敌人作战。”她没有告诉芙洛在跨上马背的时候，她回头的最后一瞥看到的是德利安大人一人和四人对持。

　　也没有告诉她，她所经过的地方全是毁灭和死亡，她的四个姐妹都死在了路边，一路飞奔而来，看到了索卡半跪在路边被长矛穿过的僵硬尸体，涅夫的佩剑被丢弃在一边，不见尸首。

　　“你听懂我所说的话吗，芙洛？”她忍了忍喉咙里的哽咽，轻声说道：“我需要……暮夏之谷的人需要你去寻找林神的庇护，你必须去，知道吗？我很抱歉必须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你，但是……”

　　她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感到了负罪和轻松感，或许即将死亡并不是难事，要继续活下去才是最艰难的任务。

　　“但是……佩迪……”我什么都不懂，芙洛想要开口，但张开嘴发出来的声音全是哽咽，她紧紧地握住了佩迪抓着马缰的手，却被她轻轻挣脱。

　　这时马儿发出了一声嘶叫，猛然前蹄高扬而往后落倒，芙洛和佩迪都被甩了出去，侍女利落地爬起身来，一把把她提了起来往旁边推去：“快走！”她低声喝道。

　　芙洛有了一丝的迟疑，但只见几匹马立即围绕了佩迪，高大的黑色身影看不清表情，只有佩戴着的武器亮出了冰寒的银色光芒，佩迪的手中只有一柄长剑，芙洛想要上前拉着她一起走，却在这个时候在视线的余光里，看见了一丝不应该属于这个深暗树林的光辉。

　　奥格？

　　她在刀枪交锋的声音铿锵响起的时候向前冲去。

　　奥格！林神！

　　芙洛跌跌撞撞地飞快往那抹光辉奔去，地上的荆刺藤蔓弄得她露在外面肌肤全是伤痕，她顾不得全身上下的青肿和伤疤，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得到林神的营救。

　　“奥格！奥格大人！”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疯狂飞奔，但那光辉却越往林中的深处隐去，她不明白为什么祂不停下来或前来帮助她们，无底的绝望吞噬着她，让她加快速度往前狂奔。

　　“奥格！奥格！”她大声的喊叫着，凄然的哭喊不成声地在树林里无限回荡，但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前面的光辉也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为什么？

　　祂为什么不回头？祂为什么不停下来？祂为什么不救她？

　　“奥格！奥格大人！求求你！” 芙洛惊恐而绝望地在树林里焦急又凌乱地跑着，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向哪个方向跑去，眼中也只有前方模糊而渐远的银色光辉。

　　她可以看到那只巨大的雄鹿的轮廓，祂的身影泛着月色的洁白光辉，缓慢而悠闲地漫步在黑影重重的树林里。

　　救救我们！请救救佩迪！

　　身后传来的佩迪的厮杀喊叫和惨痛的呼唤，清脆铿锵的刀枪交刃之声渐渐地低了下去，骤然传来的寂静让芙洛全身冰凉地回头，她停住了追逐林神的脚步想要回头，却在这一刻发现脚下碎石猛然崩塌，不知什么时候她追逐着林神一直到了悬崖边缘，但现在要回头已经晚了，根本就来不及抓住任何藤蔓或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芙洛的身体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猛然拉下而直坠而下！

　　尖叫声被巨大的风声所掩盖，眼前的景色和她所熟悉的世界一起混乱的从她眼前消逝不见。

　　在失去意识之前，芙洛看到了一团温暖的银色光芒，快速地把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