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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北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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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天魔横行,天界与冥界倾尽全力,才勉强打了个两败俱伤,将天魔封入北海之底。”恒昭对下头分两边远远站开的青弋与玄非道,“当年无力除魔,后来又怕打开结印后不能将其一举诛杀,又会造成浩劫,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今日。”
他说的内容很是沉重,面上偏仍是一派轻松,好像这也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桩罢了。
玄非的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帝尊……”
恒昭似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摆了摆手,“天谕既出,这结果便是谁也改变不了,你愁苦也是无用。不过我总得做点什么意思意思,不然也没脸再坐这个位置了。”
玄非:“……”
恒昭伸出一根手指向旁边勾了勾,在旁侍立的小童立刻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看站在左边的青弋,又看看站在右边的玄非,最终将托盘送到了青弋面前。
玄非:“……”
青弋干咳一声,给那小童使了个眼色,小童便又面无表情地走去了玄非那边。
恒昭在上头瞧热闹一样地盯着他二人,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玄非有些尴尬地垂着头,将托盘里的卷轴取了过来。
等小童退下了,恒昭道:“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金刚咒,能加固结印,你二人拿着它往北海走一趟,将它贴在结印松动的地方。”
封魔印周遭充斥着最强大的神力与魔力,非神将以上级别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不过若只是贴一道金刚咒,派两名上神将去,未免也显得小题大做了些。
玄非手上亮起一道暗色的光,那金刚咒便在他手中消失了,他扫了青弋一眼,道:“帝尊,此事不难,臣一人去便可。”
青弋上前一步,张了张嘴要说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嘴闭上了。
玄非的心头火不由烧得更旺了。
恒昭浅笑了一下,对玄非一抬下颌,道:“听话。”
玄非:“……”
“去准备吧。”恒昭道,“青弋留下,我还有话说。”
看着玄非那快要烧起来的背影走远,青弋心中叫苦不迭,回头道:“帝尊,您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么?”
恒昭站起来,离开他的宝座缓步走到下边,站在了青弋对面,“你为难了自己上万年,我偶尔为难你一次,又能怎么样?”
青弋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帝尊,这事没什么危险,玄非一人足以胜任……”
“要是我说一定会有危险呢?”
青弋怔住,不解地看着他。
“我也说不准,只是有这种感觉。”恒昭捏了捏眉心,眼里终于露出些许担忧来。
青弋道:“可若我在他身旁,他不是更危险么?”
“想想我那兄弟冥殒,这一万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恒昭拍了拍青弋的肩。
青弋背脊蓦然一僵,拳头攥得死紧。
恒昭的表情又轻松起来,“反正避也避不开,你何不便把这当成上天又给你的一次机会?”
青弋双眼亮了一下,随即又摇头,“谈何容易?”
恒昭道:“事在人为。”
从恒昭那里出来,青弋犹豫了好半天,最终才决定去玄非那里一趟。
四神将镇守四方,玄非的住处在北方天,距离何止几万里。当然这对堂堂青龙来说,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工夫。
然而自东方天到北方天也就那么眨两次眼的时间,青弋到了他门前,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来过了。
这地方很大,可玄非除了一间卧房和一座喝茶的小凉亭外,几乎不怎么到旁处去,这里便总显得冷冷清清的。
玄非一身玄衫,他居住的地方摆放的东西大抵也都是那般风格,让人看着就不怎么舒服。为此,那个总把自己装扮得无比显眼的朱翡没少给他提过建议,可玄非都无视掉了。
几百年没来,一切也都还是老样子。
青弋心里莫名就有点难受。
他迈步走进敞开的大门,青色的衣衫和湖蓝色的腰带一下就成了此处最亮眼的风景,腰带上悬下来的青龙佩几乎要将整个北方天的光亮都收进去了。
青弋英俊无俦的脸上悲色一闪而过,展开修长的五指,在青龙佩上遮了一下。
青龙佩上的光暗了些,青弋低头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来,心绪平静了许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玄非站在前头不远的地方,不冷不热道,“稀客,今日我这里可没备茶。”
青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被他一问,拘谨地道:“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好了我们就动身吧。”
“本来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玄非忍了忍,没忍住,问道,“帝尊将你留下,都说什么了?”
按理说既然当时没让他听,回头这话他也不该问,可先前他已开始猜忌那二人有什么不想让旁人知道的秘密,而直觉告诉他,那秘密定然与自己有关。
青弋没看他,胡诌道:“这次只怕又要闹大,帝尊让我离开北海后再去一趟东海,看有什么办法能在天魔冲破结印后也能暂时将他在水域内困上一段时日。”
这是摆明了不想说了。
玄非眉头又要皱起,视线落到那微有些闪烁的青龙佩上后,又强迫自己压下不悦,朝他走过来,简短道:“这便动身吧。”
北海之滨。
三界平和万年,向来都是最热闹的人界尤其繁盛,单是海边一个小村落就可看出一番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这样的祥和还能维持多久?
“要不要先暗示这里的百姓另觅他处生活,远离这镇着魔头的地方?”玄非站在云层之上,俯视着下边忙着劳作的热闹村庄,“不然天魔一旦破除结印,他们可转瞬便要没命了。”
神将虽有一身神力,却不可过分影响人间事,适当的帮助可以,却不能使个法术直接将人送到别处去。
此乃天道所定,三界无可例外,否则天地震怒,管你多大的神也扛不住。
“不必,”青弋道,“凡人一生最长不过百年,天魔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出来,没准等他冲破结印,此间早已换了一代人了。”
“难道下一代便不管么?”
青弋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话音落时,他摊出手掌,掌心立刻跳出来一团柔和的青光。他将那团青光握住,手掌反转,做了个撒下去的动作。
青光脱离他手掌的那一瞬快速地伸展拉长,很快变成了一张网。随着那网越拉越大,青光好像被拉薄了一样颜色越变越淡,最后几乎难以看得清了。
那网最后无声无息地落了地,将北海之滨绵延千里的海岸线上所有的村落城邦都罩在了里头。
“你这……”玄非讶异地看着他。
青弋笑了笑,“放心,只是看着气派,顶不得什么大用,无碍天道。我只是担心稍后你我加固结印会引得此间剧震,用这网帮他们负担一些。”
也是,加固结印本就是上界的决定,不该惊到下界苍生,他这样做没什么。玄非点了下头,率先往海里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镇着天魔的缘故,北海的水温低得刺骨,即便盛夏也是一样,然而却是永不结冰的。
两人一到海中,这北海之水便自觉避让,似是识得他二人一般。
四位上神将中,他二人是最善水战的,但青弋可以确定,这不是恒昭让他们结伴前来的原因。
他想起朱翡那个浑身着火的家伙来,什么时候应该把他丢到水里看他扑腾,那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
青弋放了一道光在前引路,将黑漆漆的北海底稍照亮了些。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周遭暗得也越厉害,海水开始不再流动,周围渐渐一丝生气也感觉不到了。
快到了。
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坐落在北海最深处。
石头久居海底,四周都极为光滑,上头却是一点青苔都不长的。巨石下方开着一扇足有三丈高的门,门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古老的符咒,传说是有清戾气的作用。
青弋放出的光在石门上撞了两下,像是在敲门。门里忽然涌出一道黑雾来,险些将那道光完全裹住。光像被吓到了,颤悠悠地抖了两下,嗖地钻进了青弋的衣袖里。
四周重回一片漆黑,
青龙佩似有所感,毫无征兆地光芒大炽。
玄非从来看那东西气不顺,当即望向别处,问道:“是魔气么?”
青弋神色郑重地嗯了一声,伸手挡住他,“你躲开些,我看看……”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玄非反倒不管不顾地向前走去,伸手便推向那巨大的石门,全然不去想青弋那句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喂……”青弋无语地耷下肩膀。
玄非已经将神力注于石门之上,一个用力,将门给推开了。
门里忽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而后无数道魔气汇聚到一起,在水中扭成了一只狰狞的怪兽,呼啸着朝玄非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