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林小胖》塩水制覇

3、第 3 章

　　林晓培还是小看了陈鸽的杀伤力。他的脸虽然已然看不出从前那个痞子的模样，然而从他开始说话林晓培的脑海里都是高三那年被全班同学嘲笑的画面。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开场了，这根本不对，林晓培想。她还想打一架呢。林晓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人家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不过就是他诸多恶作剧中的一个，搞不好他已经不记得了。林晓培的斗志被瞬间浇灭了，原来把这件事铭记了这么多年的自己才是傻叉啊。

　　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冲上去抽一嘴巴然后质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念我的信为什么一直欺负我吗。对方肯定会把她当疯子的。陈鸽的态度让林晓培那么久的准备都落了空，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林晓培从没来有想过“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个选项。自己过得好与不好，瘦与不瘦对于别人而言是一件一毛钱不值的情报。林晓培心里生出一种全部情绪都放下的轻松感，又有一种憋在心里的事情被掖得更深了的委屈。不论哪种情绪都让她的脸色有些难看。陈鸽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晓培，催促道：“想什么呢，快走吧。咱们还得集合以后去吃饭呢。”

　　林晓培这才回过神来，跟在陈鸽后面。拿眼皮看着前面走着的陈鸽。人家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林晓培很想冲上去对他吼一句：“咱俩从前可不是这么融洽的关系啊！”可是自己要这么说了又显得自己小气了。林晓培不自觉地又看了看这个曾经调皮捣蛋的一把手。高中的时候陈鸽就长得很高了，看来这几年好像又长高不少，也算是腿长脸俊的了。“不不不，长得再高再帅都还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不要被表象迷惑。”林晓培在心里暗暗地唾弃了一把觉得陈鸽长得帅了的自己。

　　终于，陈鸽推开了一个包间的门走了进去，林晓培也侧身跟了进去。响亮的音乐伴奏和着人声流了出来，包间一开响亮的音乐声合着一阵谈笑声传了出来。房间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了，大家三五成堆地聊得正嗨。林晓培突然有些紧张，大家似乎都变了模样，又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长大了、成熟了一些，这是她高中离校以后第一次见高中同学。说是同学其实也是已经陌生了七、八年的旧时同窗，有一些曾经很好的朋友也从毕业以后没有联系过。那时也不尽是被人欺负，也有好友陪伴，一起聊起人生梦想、一起逛书店吃麻辣烫的时光的啊。这样想着，林晓培第一次反省自己丢掉高中联络簿这件事是有些冲动的。

　　这时房间里的人看见有人进了包厢，也都投来好奇又期待的目光。此时，一个坐在点唱机旁边，烫着大波浪拿着话筒的姑娘对着话筒呵呵笑着说：“诶陈大帅，你不是去餐厅确认酒桌去了嘛。怎么还捡回来个美女啊。”话音一落，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地问了起来。

　　林晓培仔细一看，也认出了说话的人。名字林晓培已经忘了，可这声音和大嗓门都特别的熟悉。这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林晓培看到大家或多或少往她身边靠了靠，七嘴八舌的问着。

　　陈鸽却在众人的提问中显得气定神闲，他一边从茶几上拿了一瓶果汁递给林晓培，一边抿嘴笑着看着满屋子里人：“你们都没认出来么。今天是同学会啊，来的当然是同学啦，猜猜是谁？”说完兀自笑着喝果汁，语气十分的贱。他这么一说，林晓培也不好自我介绍了。只好坐在一边微笑着回应。结果众人开始认真地猜起来，然而没有一个人说对。

　　坐在陈鸽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搭着陈鸽的肩膀忽然探过身过来盯着林晓培说：“小妹妹，说实话你是陈鸽女朋友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他给女生端茶递水的。”

　　这一问把林晓培囧地手指一蜷，这是她迄今为止听到的最惊悚的调笑，她感到手上这瓶果汁变得有些烫手。连忙地摇头摆手说不是，看着恨不得把脚都用上了。林晓培在心里咆哮，这是个什么发展啊，干脆报出自己名字好了。她下意识地偏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下陈鸽，想让陈鸽说点什么。想要确认陈鸽那个“猜猜是谁”的游戏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林晓培一望过去自己就后悔了：怎么就犯贱去征求陈嚣张的意见了呢。她意识到了，自己高中与陈鸽的同桌期间培养的奴性有复燃的趋势。

　　陈鸽当然没有看到林晓培复杂的表情，也没有没有跟眼镜男解释，而是一副等着看好戏地说：“我可说了，别太吃惊。她就是林小胖啊。”

　　林晓培听到这个称呼条件反射地朝陈鸽瞪过去，这个人果然还是恶劣的。好好的名字不会说吗。然而陈鸽明明看见林晓培明显不高兴，却还是嘻嘻哈哈地说：“知道啦知道啦。林晓培嘛。”

　　而听到这个话的众人集体安静了几秒，大卷发的女生率先拿着话筒发言说：“真的假的？！林晓培？你现在瘦了好多，难怪认不出来呢。诶，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晓培确实不记得人家名字，只好说：“不好意思。我只记得你是体育委员来着？”说完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对啊，这个年纪说什么体育委员啥的好像是有点傻。

　　“说起来还真是呢虽然我只当过一年，你不记得我叫啥了吧。我叫孟荔。”孟荔一边介绍自己一边放了话筒过来要和林晓培聊天。其实孟荔在高中那会儿都没怎么跟林晓培有过交集，这会儿却主动跑来搭话。林晓培想这还真是神奇，她有点尴尬。

　　刚刚探过身来问的戴眼镜的男生也很震惊，若有所思地说：“果然是潜力股啊。诶我记得当时你好像是给陈鸽写过一封情书……的啊？”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陈鸽，惊觉说错话马上转了话题。问了句无关痛痒的：“那林晓培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林晓培也没想到一来就有人提起这茬。她刚想说，情书不是写给陈鸽的。她突然想到，陈鸽不会到现在也还觉得那封情书是写给他的吧。然而还没等她解释人家就换了个问题，林晓培只好回答：“我在一家翻译公司。”

　　“你不是计算机系毕业的吗。竟然去翻译公司。”刚才还在和其他人聊天的陈鸽忽然插了句话。

　　然而林晓培并没有注意到陈鸽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大学科系这种细节。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非常熟悉但是却发现记忆力没有对的上号的人。

　　可能她困惑的眼神停留的太久。旁边的孟荔好像看出了她打量的眼神，便打趣地说：“你不会连班长都认不出来了吧？”

　　这回轮到林晓培掉下巴了。班长名叫夏尹，高中时的班长还是个兼具颜值的学霸，而且是那种特别不爱说话的。再看现在啤酒肚都微凸的样子还真是没法想象。夏尹曾经一度和陈鸽关系很好，也跟着陈鸽一起管林晓培叫林小胖叫到毕业。这次聚会就是夏班长和陈鸽弄的。林晓培心想着自己真的是来找罪受的。又不得不搭话，心不由衷地说笑着抱歉的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没有看出来。”对，要淡定！当年欺负自己的人都活得逍遥自在，自己好歹也是职场面具戴了七、八年，怎么可以输。

　　看着一边又开始和几个女生聊开了的陈鸽，不时还能听见几个女生咯咯的笑声。林晓培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怨气越憋越重。

　　这时，另外的几个女生也靠了过来大家开始问东问西的，大多数都是问林晓培怎么瘦下来的。林晓培心想总不能跟你们说我我自己饿出病来然后就瘦了吧，听着也太惨了。只好插科打诨地说自己大学跑步瘦下来了。林晓培看着其中艳羡的目光突然觉得很可笑，仿佛当初嘲笑自己的不是这些人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林晓培有点点心生寒意。她想起来高中时那个胖胖的没什么朋友的自己，心里有些疼。林晓培明知道这是自卑和自尊心在作祟，却没办法阻止这股情绪。

　　林晓培一边应付着，一边瞄到了角落里有个瘦高的女生远远坐着，眼睛却似乎一直看着林晓培的方向。表情有些激动，眼睛里好像还有泪花。这个人林晓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当年陪她买完书又去吃麻辣烫的女生。白白的皮肤，妆容精致，瘦高的身材，一身牛仔长裙刚过膝盖，一把棕色长发拢成一把松松的辫子搭在肩上。即使坐在角落你还是这么耀眼啊，阮沁雪。林晓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还是跟当年一样做着她的文艺女青年，林晓培记得自己写的第一本小说就是给她看的。当时阮沁雪还说，晓培你红了可要记得我。结局当然是林晓培没有红，而阮沁雪也和她的生活没有了交集。

　　林晓培看着远处的阮沁雪，对方也一直盯着林晓培的方向看着。林晓培突然一个冲动站了起来。她走到阮沁雪旁边坐下，指着阮沁雪面前的那杯西瓜汁，尽量装作不经意地说：“你还是喜欢喝这个啊？”

　　然而仅仅就是这一句话，林晓培一抬头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阮沁雪。林晓培慌了，她说：“小雪，你哭什么呀？”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帕。

　　可是听了林晓培的话的阮沁雪，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林晓培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也酸起来。她看着哭的妆有点花掉的漂亮女生，脑海里想着那个阮沁雪陪着她满大街找一本杂志的画面，一起吃麻辣烫的画面。怎么后来就走丢了呢，当初那么好的朋友。

　　“晓培，我找了你好久。我给你的□□号留了几百条留言。”阮沁雪有些哽咽地说着。“林晓培，能见着你真好。”

　　阮沁雪停顿了一下，好像在酝酿什么很难开口的内容。她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看着林晓培说：“晓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