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生五只猴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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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在燃灯佛面前站了很久，直到她听见有一人的气息缓缓靠近。
不是江流儿。
所以她回头了。只见一个穿着缝补了多次僧衣的和尚站立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回首，他似乎也并不十分吃惊。他的年纪看上去不大，正是青年，原本来说这样年纪的男子正是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段，却不知为何这人要来当和尚。
但只凭淡淡的月光，天蓬也能发现这人虽衣着简陋，但是无论是草鞋或是衣角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僧衣似乎被浆洗过好几次，都已经泛了白。这人的模样也并不难看，不似一般和尚那样看上去青白淡漠，反而看上去温文尔雅，五官分开来瞧并无出彩之处，但乍一瞧，却很是舒服。
特别是一双眼睛。像一潭宁静的河水一般没有丝毫涟漪，却仿佛一眼能看进对方心里。
让天蓬觉得……异常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不急不慢地走上前几步，也不念“阿弥陀佛”，更不称她为“施主”，只是对她笑了笑，“你便是流儿收留的那位女子吧？”
天蓬眨了眨眼，“那你就是江小和尚的师傅？”
“正是。”
“你好年轻，长得也好看。”
他没有回应，只是一一对佛祖行了礼，再转过身来，“你很苦恼。”
天蓬：“什么是苦恼？”
和尚：“苦恼就是作茧自缚。”
天蓬：“为何？”
和尚：“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天蓬：“何意？”
和尚：“天地皆是凡尘，凡尘皆为轮回皆为空，你觉得痛苦正是因为你的凡尘已经不是空。你产生了欲|望，你跨出了你原本画圈而在的世界，你想要更多，理解更多，体验更多……你的心已经不再平静，所以你被自己困住了，你迷茫了。茫而再生惘，如此类推，苦不堪言。”
天蓬：“可我是神仙，为什么也有这种凡尘俗扰？”
和尚：“你是仙，你也不是仙；你是凡，你也不是凡。你是谁取决于你自己，不取决于其他任何人。”
天蓬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是愣了。
“何不做回最初的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必想。若有物便赖于物，若有人便赖于人，你是谁做了什么就不再重要了。哪怕是佛祖，你又何必理睬？”
他看着变得蹙眉深思的天蓬笑意渐深。
第二天一早，枯坐了一夜的天蓬觉得自己突然就想开了，她不再纠结自己是否还能上得天庭，反而捧着自己的肚子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猪生活，于是伤势恢复的速度快得飞起，以至于江小和尚都忍不住道——
“还说自己不是猪妖。猪都没你那么能吃。”
天蓬：“……”
住了这些时日，天蓬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原来在凡间无论做什么都需要等价交换。于是当她第一次和江流儿下山去了镇上集市，然后发现她拿了一只馒头而江流儿却在她屁股后头拿着几个圆圆薄薄的东西给摊主的时候，她疑惑了——
“为什么我刚才拿馒头的时候那个摊主那么生气，你给了他几个奇怪的铜子儿他就忽然不气了呢？这老板的脾气可真奇怪。”
江流儿看了看她，觉得吃惊极了，而后不等他解释，他忽然发现原本还在旁边啃馒头啃得像只仓鼠似的天蓬不见了。接着，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天蓬不知道人间原来这样复杂。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右边一幢雕花大楼里许多衣着显眼的人在听曲吃宴欢歌，好不热闹；而在她左边，一群衣衫褴褛的妇孺却在破烂的矮墙下瑟瑟发抖。
她看了一眼自己吃了一半的馒头，然后将它给到了其中一个哭得脸色青白的小孩子怀里。那个孩子一见这半只白馒头竟是一时愣了，反应过来后连连道谢，然后狼吞虎咽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手指都给吃了似的。
这场景让天蓬不安，更惶然。
她不解地问，“那边楼里面的人有好多吃的，你们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吃？”
似乎是这样的问题震惊到了那群人，他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浑浊的眼睛看着天蓬，那一瞬间竟让天蓬觉得很可怕——他们的眼神那样疯狂、绝望、怯懦、彷徨……
仿佛比活了两千年的天蓬更加复杂、难解。
然而这人间的寿命至多却是不过百年。
她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江流儿师傅的那番话——既然无执念又何须痛苦？既然痛苦了又为何不解脱？
她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来到那座高楼里，不顾其中一桌人怪异震惊的目光，径直就从他们桌上拿走了一盘山珍海味，然后给了那墙角下的人。
“吃吧。为什么不吃呢？”
“我们没有钱，不能吃。”
“什么是钱？你们不饿吗？”
“这位姑娘，我们即使饿也不能吃呀。会被打死的！”
“可你们不吃一样会饿死吧？”
“……”
“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选择一种让自己开心的死法呢？既然要死，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反正……你们都要死了吧……”
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你们都会死。
这一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在这群人的脑中闪过，然后下一秒，这群人便如同释放了内心的疯狂一般全都冲进了那幢楼里，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红着眼睛抓起桌上的吃食就往嘴里塞。像一只只野兽一般。
店里的人全都被吓到了，纷纷落荒而逃。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震惊了，包括站在人群之外的江流儿。他呆呆地看着站在一边巍然不动的天蓬，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理所当然，又似乎很是茫然。最终，她没有说话，像一只刚出生的不谙世事的小动物一样。
有人想要靠近她，那是原本在酒楼里的人，大约是气愤或者惊惧，他拿起墙角的一块砖石就要朝这个始作俑者砸过来！
“天蓬！”
江流儿大叫了一声。
然而在他眼中的这个奇怪女孩子下一刻就猛然转身，她甚至都没有踏开步伐，而是直接朝后就挥出一拳！一阵烟尘过后，被撂倒的那人霎时翻滚了好几圈后灰头土脸地倒在了墙角边！
彼时天蓬早已卸下软甲，此时穿着的也只是江流儿拾来的布衣布裙，看上去和乡间的小姑娘无异，然而她那出拳时未曾改变过的凌厉眼神却昭示她仍旧强大的事实。
不管周围如何混乱，不管人群如何沸腾，江流儿连忙逆流挤了过去，然后拉过天蓬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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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人间一年，天上一瞬。
而如今这天上早已不复往日那般琼觞美玉、落英缤纷的仙境。只见天庭众人前，一根通天的金箍棒就这样以雷霆之威搅得鬼神变色，而等千风咆哮过后，它仍以千军之姿横亘在众仙的身前！
无人敢越！
就这样以一棒只威隔开那人与所有列仙之间的距离。
那人此刻正抱起一膝坐于筋斗云上，垂着眉眼，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那边厢被众人早已遗忘的一男一女早已双双没了气息。男的身体开始渐渐僵硬，女的身形正渐渐淡去，确是将要灰飞烟灭。
织女是遭遇天劫，万分悲戚中在王母的怒吼下自承雷霆而亡。
王母既悲又怒且惊，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常年待在天庭无忧无虑的列仙们情绪霎时失控，这种无措又惊惧下，便全都将负面能量牵连到孙悟空身上。
除了极个别冷静自持的神仙。
于是在天蓬落下凡间后，双方的不满全都被激发而出，孙悟空以一己之力搅得天庭狂风作乱！怒吼声连绵不绝！
而就在他们各自疯狂斗法的同时，孙悟空却也在镜中时刻观察着天蓬的一举一动。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却也无一人想起要先将天蓬接回天界。
他就这样看着她在凡间痛苦迷茫，最终害得一群凡人互殴伤亡。
而他同时也看见在那之后，天蓬半夜痛苦得再次跑到山外呐喊忏悔，甚至扑在那个小和尚的怀里哭着问了许多问题，然而因为后者也经历不多，二人最后竟是干脆携手丢下俗事，下山苦行去了。
他就这样一路看着她跌跌撞撞，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却又仿佛只有一瞬。
这天大地大，原本应该在天庭继续无忧无虑的她霎时就显得那么渺小。
最终，他挑起一边的唇角，掀起眼角，抬头邪气地一笑。一见之下，众仙全都骇了一跳——因为孙悟空的眼眸竟是金灿无边！赫然便是传说中的火眼金睛！
他站起身，扬起身后的红色长袍一角，扬声道，“还是快些结束罢！俺老孙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而在下界，天蓬的确觉得这凡间的日子比之天庭竟要艰辛痛苦无数倍，但所幸的是，在最初的挣扎之后，事实也并未如孙悟空想得那么狠绝，心宽的天蓬在和江流儿决定下山历练苦行之时，实际上的对话是这样的——
江流儿：“你知道美猴王的故事吗？”
天蓬：“不知道。”
江流儿：“据说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心比天高，不甘凡尘，于是拜在菩提老祖门下。起初因其猴子的外表被老祖门下的其他弟子恣意嘲笑羞辱，然而猴王并未理睬，历经困苦，终究成了老祖门下唯一学会地煞七十二变的人，并夺得筋斗云，老祖赐名孙悟空，一时风光无俩，纵横天地。”
天蓬：“噢~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以貌取人是吗？”
江流儿：“……当然不是。”
天蓬（严肃）：“那是？”
江流儿（同样严肃）：“我主要想说明我以猴王为蓝本写了一本话本，之前被一商人看中，听说这话本故事还流传甚广，现在商人要求我写第二部，允了我好多钱。于是我想下山取材！怎样？要跟我走吗？”
天蓬：“……”
顿了顿，她继续道，“出家人有点节操好吗……话说那算是鬼怪志异吗？”
江流儿：“不啊，是言情本。男主角是猴王，女主角叫江留尔。”
……
本文又名：《论九岁儿童突破天际的脑洞》、《来自脑残粉的力量》。
此时正在天庭放狠话的孙悟空忽然就打了一个喷嚏——谁？！究竟是谁在俺老孙背后说坏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生五只猴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