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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窅秋日记四,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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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自到这钟粹宫,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生的。昨晚躺下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了。翻了几次身,就觉得天色亮了。
门外听的脚步声重重的,出去一看,止水正从门口跑过,叫住她一问,才知是南嬷嬷发现露露在房中出事了,朝夕刚才挨个敲门叫人呢。
想来,我也是被敲门声叫醒的吧,近来总是如此,有些迟钝。
随了止水,到了露露房中。
三尺绫绡悬于梁上,微微地划着弧线。
那张昨天还活色生香的脸,煞白如纸。我不敢再多看一眼,怕这场景成了此生的梦魇。早到的姐妹们,一个个已是脸色苍白,泪水涟涟。
何夕妹妹说,露露不是自杀的模样。此时,这些姐妹们,或许都如同我一样恐慌。昨日宝姑姑死了,今日又是露露。死亡如此之近,谁又能知道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呢?
这一天,如此煎熬。那些关于死亡的种种经历不时地在脑子里浮现。成了一个,我走不出的局。
或许,我一直都有着走不出的局。
关于生死,我思考的如此多。却始终不能解脱。我还不曾有过如此气魄,说那么一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生之欢有多浓烈,死之惧就有多厚重。我贪恋那些和他一起下棋,一起玩耍的岁月。就算如今人世全非,我却依然拥有回忆。我是如此的害怕死亡,害怕连回忆都再不能有的虚无。
我还有娘亲。若我死了,她的泪一定会灼烧我的灵魂,直至魂飞魄散。
不离不弃。是不能离,也不忍弃的。
想起了,昱秋走的那天晚上,娘亲把我拉到她的房间,抱着我安睡,像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讲起了父亲和她的那些往事。
他们相逢的那年,父亲十七岁,娘亲十六岁。
那时候,父亲的父亲,还是安郡的太守。娘亲,是临郡水员外家的小女儿。
他们相逢于一次游春。那时候,娘亲只是为了陪,想在嫁出去前,偷偷看一眼准夫君的姑家表姐蓝烟。
如许多写滥了的才子佳人故事一般,一见钟情。如果没有那场相遇,娘亲,或许会在多年之后,见到父亲时,叫他一声姐夫。只是不知道,若是如此,会不会依旧动情。会不会,在父亲一双明目的灼烧下,吟出那句:“还君明珠双泪垂”。
只是没有如果的。
娘亲的表姐,在看到父亲的一刹那,抓紧了娘亲的手,有微微颤抖。而娘亲,心中波澜也终于在送走了表姐之后,不能抑制。
那是一个不成眠的夜。心中总是闪出一个如此的少年。总算明白了在朝廷中颇有威望的姑丈为什么会把表姐许给一个偏远的小郡太守的儿子。
娘亲,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的拜贴送到了家里。第二天,娘亲在外公的书房里,看到了那三个潇洒的字:凌若之。
故事,于是就如此改写了。总在不经意间,在没有准备的时候,开始。母亲说,从此她便逃不了他设的局。
窅秋
于八月二十三日夜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