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会遇见你》山有嘉卉

15、第十四章

　　温文蔚在下一个周一带着自己的嫂子来找的颜舒桐。

　　一进门就看见颜舒桐身边还跟了两个实习生，一男一女像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似的，她不由得一愣。

　　颜舒桐笑着招呼她，“温律师上午好。”

　　“颜医生好。”温文蔚和她嫂子一起坐下来，颜舒桐的目光飞快的在她的脸上扫过，只看见眉目间一抹明显的郁色。

　　颜舒桐一边把脉一边看她的舌相，而后翻开温文蔚递给她的病历本，问了句：“夫妻生活正常吗？”

　　对面的女人一愣，紧接着红了脸，却飞快的看了一眼颜舒桐的身旁，颜舒桐一愣，回过头淡定的吩咐在一旁的连应时：“应时，去看看昨天入院的那个病人的化验单出来没有，出来了就拿回来。”

　　等连应时点点头走了出去，颜舒桐听见对面的两人都同时舒了口气，这才继续问着问题。

　　病历本上记录着患者的各种信息，包括了症状和各项化验结果，温文蔚甚至还带来了B超等检查的片子。

　　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可是又觉得她整个人哪里不正常，颜舒桐问简明月：“明月，你觉得呢，是什么问题引起的不孕？”

　　简明月没想到颜舒桐会先问自己，有些慌乱，“呃……我觉得……我看呢，应该是肝气郁结引起的，应该……应该疏肝理气……”

　　她的声音有些小，颜舒桐笑着道：“你说对了，怎么这样没底气？”

　　简明月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颜舒桐不再看她，转向了温文蔚两人，问道：“家里催得急吧？”

　　温文蔚的嫂子揉揉手腕，苦笑着道：“见一次催一次，我和老公都快不敢回去了，就是见着彼此都觉得压力太大，每天晚上都……都觉得像例行公事一样，可是越努力越怀不上。”

　　“这样一来心情也不好罢？”颜舒桐笑着道，拿了纸笔过来开始写药方，十几味药和服用方法注意事项满满当当的写了整张纸。

　　“对啊，真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颜舒桐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几乎是天天都能听到，她把药方先递给了简明月，“先抄一遍，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

　　趁着简明月抄方的空当，颜舒桐和温文蔚她们聊了起来，“一般情况下，夫妻双方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又怀不上的，很多都是像你这样的，家里着急，整天盯着个肚皮不放，精神压力太大了也怀不上的，要是能够出门散散心，说不定回来就怀上啦，还年轻也无需担心。”

　　温文蔚听了，点头道：“长辈都这样，没结婚就逼婚，结婚了就催生，生了又催二胎，恨不得整个人生都快进啊……”

　　完了又问颜舒桐：“颜医生，大龄产妇支持生二胎吗？”

　　“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在三十岁之前，三十岁之后就会走下坡路了。”颜舒桐比划着告诉她，“高龄女性自然受孕的例子也有很多，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很支持，因为风险比较大。”

　　温文蔚努了努嘴，“完了，我都已经是大龄了怎么办？”

　　“迎头赶上，看缘分。”颜舒桐接过简明月递回来的方子转手递给温文蔚，“希望你们家早日添丁进口哇！”

　　等温文蔚姑嫂二人离开后，连应时也回来了，跟简明月两人凑在一起研究刚才那个方子，半晌过来问颜舒桐：“颜老师，这个方子加了栀子黄柏是清热？”

　　“对啊，你看她的舌相，你还记得么？”颜舒桐笑着问简明月。

　　简明月想了想，道：“有些黄。”

　　“所以她已经肝郁化火了呀！”颜舒桐摊了摊手状似无奈。

　　连应时犹豫了一下，道：“颜老师，这个方子我以前没学过……”

　　“我也没在课本上见过。”颜舒桐笑着点点头，见男孩子脸上写满了认真，她也很认真的给他解释，“这个方子的底方叫开郁种玉汤，我也是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看老师用得很好才记下来了。”

　　她顿了顿，又问两个学生：“我问你们，若是患者有经前乳胀有块，要加什么药进去才好？”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半晌连应时才应道：“我觉得该加路路通，用以破气行滞。”

　　简明月不知是没想出来还是与连应时想到一起去了，总之没有发表见解，颜舒桐点了下头，道：“还要添上王不留行和橘核，这样药力才够。”

　　颜舒桐常常会这样在出诊间隙和他们讨论病案，每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她都恍惚回到几年前那些实习的日子，她也是这样穿着白大褂坐在老师面前，认真的听着老师说的每一句话，恨不得每个字都牢牢记住。

　　那个时候，对任何一个病人都有一种怜悯同情的情绪满满的堵在心里，可是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这样的情绪就变得理性了许多。

　　下午下班的时候又见到周自南，颜舒桐奇怪的问他：“你近段时间都不忙吗，我天天都见到你？”

　　“……咳，还好……”周自南岔开了话题，“今天阿蔚找你了？”

　　“嗯，她带她嫂子来过了。”颜舒桐随意的点点头，突然问他，“开郁种玉汤，好不好听？”

　　周自南一愣，“什么？”

　　“药方啊！”颜舒桐又说了一遍，“今天给温律师的嫂子开的药方的底方是开郁种玉汤，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前方遇上了红灯，周自南趁机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都是戏谑的笑，不由得又咳了一声，“……咳……挺好听的……有用？”

　　“怎么会没用！”颜舒桐听了他的话立刻收了笑容，她觉得被小看了，“这个方子还是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给的，很多人用了都有效的好不好！”

　　“好好好……”周自南自觉惹恼了她，忙不迭的认错，“那……是不是都适合的？”

　　“当然不啦！”颜舒桐又开始好为人师了，“要是那种肝气郁结引起不孕的才可以用的，哎呀！不孕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而且一说就说三天都说不完……”

　　周自南不在意的点头，“那你歇着吧，到吃饭那儿了我喊你。”

　　颜舒桐就整个人窝进了座椅里静了一阵，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坐直了身子，“周自南，你和岳律师都叫温律师做阿蔚，其他人都喊她温律，你们和她很熟的么？”

　　周自南点点头，“阿蔚和岳城还有我本科都是一个学校的，只是她比我们低了一届罢了。”

　　“你本科哪所学校的？”颜舒桐突然好奇起来。

　　“X大，后来又去德国留学了两年。”周自南表情淡淡的。

　　颜舒桐惊讶道：“呀！五院四系之一啊，周大律师果然厉害！”

　　周自南也有些诧异，“你知道五院四系？”

　　“当然！我以前可是想过读法律的……”她说着脸又垮了下来，“可是……后来掉进了读医的大坑，把高三不间断重复了八次，八次啊！”

　　周自南笑着摇摇头，“可是若是你读了法律，也不见得就比现在好啊！”

　　“说得也是……”颜舒桐扁扁嘴，“温律师看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周自南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转了回去，“你羡慕不来人家的，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颜舒桐瞪了他一眼，可是还没说话就听到他又说，“女孩子在这一行很辛苦的，而且婚姻也是个大问题。”

　　“嗯？怎么说。”颜舒桐歪着头等他回答，就一直看着他。

　　周自南眯了眯眼，“我以前出外调查的时候被威胁过，还有人找混混来打过我，阿蔚也遇到过。”

　　颜舒桐惊讶的张大了嘴，周自南以为她是惊讶于怎么会有这样的危险，殊不知颜舒桐只是在心里奇怪，周自南家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还会被威胁？

　　可是她很快就想到周自南也许是不愿意依靠家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过去了，于是又平静了下来，“那……温律师当时是怎么回事？”

　　“一个公司的女职员要起诉上司性骚扰，于是阿蔚去调查，结果被对方找来的人堵在小道上，要不是够机灵通知了老岳而且老岳又刚好在附近的话，指不定……”周自南说得轻描淡写，颜舒桐却听出了一阵的冷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周自南的眼角瞄到她的反应，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所以女孩子在这个行业很不容易的，刚开始时赚的又少压力又大很可能坚持不下去就转行了，坚持下来了之后年龄也上来了，在这个行业里看到的东西太多，要求就变高了，对女人来说婚姻是场豪赌轻易不敢下注，于是一直就拖着，你看阿蔚就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颜舒桐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她今天还问我高龄产妇的事呢，怪可惜的……不过，周自南，婚姻对男人来说就不是一场豪赌了么？”

　　“自来的传统都是，婚姻失败对男性的打击都比对女性的打击小。”周自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颜舒桐突然就有些看不惯这样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哼！说得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周自南忍不住又要逗她一逗，“别是想不出词来了吧……”

　　颜舒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