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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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开出的条件有三个，首先，保证人质的安全，其次，所有蜘蛛都回基地，最后，晚上八点，派克诺妲独自一人前往林宫机场会面。
派克诺妲如期赴约，一番交涉之后，蜘蛛答应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将人质带来林宫机场。而酷拉皮卡则分别对两人设下制约，库洛洛被封住了念力，以及断绝与旅团成员的一切往来。派克诺妲被限制了泄露情报的途径，不保守住秘密的话就是死。送走了派克诺妲，沙绘理看着这名被仇恨折磨的满心痛苦的少年，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本来策划好的狩猎变成了人质交换，这样真的可以了吗，酷拉皮卡。”
“嗯，可以了。”
“你也知道的吧，旅团是怎样的组织，就算把头砍掉，蜘蛛照样可以活动自如。光凭这样简单的制约，根本限制不住他们。”
“我知道的。”金发少年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抱歉，但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同伴了。”
“酷拉皮卡，如果你真的想要复仇的话，首先最该做的事，就是别把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们牵扯进来。”
沙绘理放柔了语气，在酷拉皮卡听来却带上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和迄今为止所见的沙绘里完全不同，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明明上扬着，但笑意却始终不曾抵达眼里，视线径直穿过自己，寂然而又冷淡的望向更加遥远的地方。
“复仇这件事，是一条无人相伴的荆棘之路。你要舍弃掉全部的感情，放弃成为本该成为的自己。你要了解对手的弱点，知道对手的心意，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同时摈弃一切有可能成为自己弱点的念想和人事，断绝自己的后路。一生只有孤独为伴，唯有死亡才是终结。这条路有多难走，我比你要清楚的多。如果没有相当的觉悟，如果还会被对方的情感与立场动摇而感到犹豫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弃比较好。”
“没关系的。”酷拉皮卡朝她笑一笑，脸上的怠倦之色还没有完全散去，“比起这个，你那边要怎么办？现在派克诺妲代替了八号过来，你那里还有抓到八号的其他途径吗？”
“不用担心我，只要这家伙还在，我的目的就一定会达成。”沙绘理指了指一旁连嘴都被捆上的库洛洛，“说起来，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酷拉皮卡有些诧异，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房间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无声，沙绘理转向从刚才交涉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的黑发男人，口吻娴熟的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库洛洛先生。”
库洛洛睁开眼和她对上视线，在酷拉皮卡面前，他们不由自主的选择隐去了两人曾经相识的事实。不同的是，库洛洛对他们所处的立场了然于心，而沙绘理只是单纯不想让这趟浑水被搅的更浑。
“好久不见，沙绘理小姐。”
“真是令人讽刺的再会啊。”沙绘理站在他的对立面，“废话就不多说了，库洛洛先生，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库洛洛的若有所思变成了恍然大悟。
“交易？原来如此……你就是「魔女」啊。”
“啊啦？「魔女」？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吗？”沙绘理莞尔一笑，只听他继续说道。
“诺斯拉家那个女孩给我的占卜里有一句是这样的，「与魔女的交易有利有弊，被舍弃的棋子将会失去灵魂」。我想，这里所说的「魔女」，应该指的就是你。”
“真是有意思的巧合，那你准备怎么办，要跟我这个「魔女」交易吗。”
“说来听听吧。”
“很简单哦，你把旅团现在的八号交给我，我还给你另外一个八号。”
“……另外一个八号？”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库洛洛雷打不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困惑的神情。
“还记得小滴吗？就是弥生之前的八号，她跟我做了交易，她的愿望是回到旅团。我收取了她的代价，自然会替她完成心愿。”
库洛洛没有说话，微微失焦的瞳孔凝聚在某一点上，代表着他此刻已经陷入高速思考的境地里去。沙绘理眯了眯眼，对他的沉默置若罔闻，饶有兴致的继续说下去。
“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弥生她早就知道锁链手是谁了哦。明明知道锁链手是谁，却一直都没告诉你们，最后害得旅团落入这种境地，恋慕者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啊。”她的嘴角划起一个充满恶趣味的弧度，“你也察觉到了吧，那份越来越强烈的感情，弥生她爱上了你。但是她不像派克诺妲，她的感情是无法掌控的，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这份愈演愈烈的烈焰会直接将你和旅团烧灼殆尽也说不定。所以说有的时候，所谓的「爱」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不过对你来说，弥生是怎样的存在，光是看你的眼睛我就能明白，就像我利用旅团来当做她的催化剂一样，你也一样，利用了她的感情和力量，对吧？库洛洛先生。”
接到等待自己回答的沙绘理的目光，库洛洛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迫，他反问道。
“沙绘理小姐，所以弥生在三年前加入旅团这件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那件事啊，怎么说呢，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我只是利用了其中一点小小的巧合罢了，毕竟，「恶」与「恶」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不需要我动太多手脚。”
自古以来就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说法，良善之人自会相互吸引，□□之间也有不知名的羁绊维系。就连这亘古不变的经验法则，也被沙绘理利用的淋漓尽致。
“从很早以前我就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关于弥生加入旅团并不是偶然的这件事。”库洛洛语调稳冷，“现在看来我想的没错。如你所说，我确实是利用了她。在无法判断她的加入对旅团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对我来说，弥生仅仅只是弥生，算不上是蜘蛛的一条腿，你要是想要的话，尽管拿去。”
「与魔女的交易有利有弊，被舍弃的棋子将会失去灵魂」。
如果说魔女是指沙绘理，那么棋子的话，大概就是指弥生了吧。
如果按照预言所说，那么旅团到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了她。
“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过她，不过她本人可能还在做着两厢情愿的美梦吧。”沙绘理的眼里浮起不加掩饰的厌恶，“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她已经爱上了你，我的目的就算达到。算我看走眼了，库洛洛先生，原来你才是不折不扣的□□。”
“彼此彼此。”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沙绘理利落起身，做出到此为止的动作，拉开门走出去之前，库洛洛喊住了她。
“沙绘理小姐，如果要做这笔交易的话，我希望更改一下交易内容。”
稳重的男声低低回旋在沙绘理耳畔。
“我把弥生交给你，作为交换，你本人加入旅团，如何？”
“在我的国家里，有着「事不过三」的说法。”沙绘理一脸遗憾的耸耸肩，“这是你第三次邀请我加入旅团了，而你我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很笃定沙绘理会拒绝他，就如同沙绘理也很肯定他不会答应她一样。
交易，失败了。
派克诺妲返回基地的时候，蜘蛛们正为要不要接受酷拉皮卡的条件而吵的不可开交。
赞成的有之，反对的有之，中立围观的有之，最后在差点打起来之前，富兰克林以一番理性的分析瓦解了反对派的意志。蜘蛛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酷拉皮卡的条件，让派克诺妲独自一人带着人质前往林宫机场。
在他们争论的过程中，弥生至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一旁，垂首凝视着手中有些皱褶的纸张。
那是库洛洛给她写下的预言诗。
从库洛洛被抓走开始，弥生安静的就有些不同寻常，像是被戳中软肋的兽类，茫然无措的缩在一旁。她用右手覆盖住胸口，阖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手掌下传来的心跳。
那是「弥生」这个存在的证明，作为「人类」而存活的证明。
那一刻，她微微笑起来，傀儡变成了人类。
「Dantalion」。
看着派克带着三个人质走出基地以后，弥生轻声召唤道，可以模拟任何人形象的恶魔降临于世，然后变成了另一个她。
预言诗掉落在如出一辙的镜像脚边，缓慢燃烧了起来。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分，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胜大地吊唁。
为了夺回被抢走的躯壳，
魔女一直在注视着你。
心脏的跳动宣告着死期，
你要小心分辨爱与谎言。」
午夜十二点，下了半宿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阴沉沉的。除了途中临时加入，打着跟库洛洛对决的算盘的西索之外，进行人质交换的场地上，又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和我所想的一样，你还是来了。”
沙绘理注视着弥生从黑暗里现身，上前几步，高跟长靴划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叩响。
“晚上好，又见面了，亲爱的沙绘理。”
弥生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露出冷冷微笑。
“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吧。”
“你要杀了我吗？”
“杀了你？我可不会做这么便宜你的事情。我是来毁了你的啊，傀儡。”
“那么你想怎么毁了我呢？”弥生嗤笑一声，“虽然你对我的恶魔免疫，但是只要这具身体还在，你就奈何不了我分毫。”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其实要毁了你很简单。”沙绘理指向她心脏的位置，“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动起来？最开始的你，心脏是不会跳的。”
弥生呼吸一滞，沙绘理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话语里的锋芒更盛。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是爱，爱制造出弱点，爱使人变得软弱，它让傀儡变成人类，它让你沉寂已久的心再度跳动起来。但是，它最后带给你的，只会是死亡。对你来说，爱是一件危险的武器，利刃的那一头，永远都指向自己。”
“觉得讽刺吧，集世界之恶盛开的恶之花，能毁掉你的却只有最纯粹的爱。而你想要成为人类的第一步，就是让爱令你这颗丑陋不堪的心脏再度跳动起来。同时，你的弱点也被制造了出来。爱情，恋慕，不舍，独占欲，从拥有了这些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死了，因为你的心脏不再沉默，你跳动的心将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
沙绘理轻巧的打了个指响，随后手指轻而易举深入库洛洛的胸腔，带出一颗还在跳动收缩的鲜活心脏，上面还缠绕着一根由念做成的锁链。
“SA~接下来你要怎么选择呢？是用你的心脏来换这颗，还是让你最爱的人就这样死在我手里？”
弥生原本游刃有余的目光，在接触到心脏的那一刻骤然惊恐了起来，沙绘理示威般的收紧了一下手指，眼前的男人立刻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快一点做决定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不小心一个手滑……你知道的。”
弥生在原地站了许久，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沙绘理手中的心脏，表情狰狞的像是要吃人，最后，她还是如沙绘理所愿，手指滑入胸口，她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成交。”
弥生终于站到了黑发男人的身旁，她的神色缱绻而柔情，与真正的人类无疑。心脏又被送回到男人的胸腔，再一次有力的跳动起来。
库洛洛眼里浮起疑惑，他避开少女伸过来的手掌，礼貌而疏离的询问道。
“你是谁？”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与傀儡充满杀意的质问相对应的是，沙绘理从容不迫的笑意。
“魔法不能凭空创造奇迹，不能唤回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强迫他人爱上自己。”她慢理斯条一字一句重复着早已被无数魔法师烂熟于心的法则，手中把玩着傀儡的鲜红心脏，“虽然不能强迫他人爱上自己，但是却可以制造出十分接近的感情。”
“我记得在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有一个恶魔也拥有类似的能力，能够让召唤者得到想要的爱，直到召唤者满意为止。你对他用了吧，但是意外的没起作用，对不对？”沙绘理笑的更加开心，“那是因为，这样的魔法只能对认同自己的人生效，说白了，你们必须站在一个同等的天枰上才行。他一开始就没有接纳过你，一直防备着你，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蜘蛛的一员，甚至不承认你是个人类。你的价值就只有被利用而已。他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你呢？”
“而我只是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在你放回心脏的那一刻，你曾经设下的魔法就会解除，而解除魔法的代价就是，他会失去所有和你有关的记忆。任何魔法都需要付出代价，这只不过是向你讨回一点点利息而已，我亲爱的傀儡小姐。”
“骗子……骗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说的都是骗人的！”弥生颤抖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库洛洛，可惜后者已经不再保有关于她的记忆，对于她不由分说的质问只能回以沉默。
“你知道吗，我有千种百种的方法可以杀掉你，但是不行，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这样可不行，所以我决定要毁了你，就如同你们毁掉我和我的家族一样。”沙绘理凑近那张和过去的自己相似的脸庞，语气宛如和情人低语一般温柔，“从三年前开始，我一直都在策划着，让你加入旅团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你是集世界之恶诞生的原罪，没有哪里比幻影旅团更适合你。”
“你真的觉得自己像个人类了吗？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是爱？你以为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那颗肮脏的心再度跳动起来，为了能让我更好的毁了你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遗忘的咒语。他会忘记你，旅团也会忘了你，整个世界都会忘记你，你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我抹去。还记得小滴吗，就是被你杀掉的幻影旅团前八号，我救了她。你消失以后，她会顶替你的位置，所有人只会记得，幻影旅团的八号是小滴，而不是你。”
“亲爱的，被世界遗忘的感觉怎么样？所有重要的一切都被夺走的感觉怎么样？被最憎恶的人摧毁的感觉怎么样？愿望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感觉怎么样？我可是痛快的不得了，就像你们当初对我做的那样，把我毫不留情的推到地狱一样，现在，该轮到你下地狱了。”
“我诅咒你，折蝉沙绘理，我诅咒你，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
所有的笑容顷刻间收起，沙绘理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表情，她用近乎残酷的目光注视着瘫软在地濒临崩溃的傀儡，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捏碎了她的心脏。
“地狱？从你们毁掉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身处地狱了啊，你的诅咒，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随着指缝落下的沙尘，占据了身体那么久的灵魂终于被赶走，沙绘理缓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上原本双胞胎妹妹的脸颊。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沙绪里。”
指间带起的光芒覆盖了少女恬静的容颜，魔法令这具失去了灵魂的身体再度焕然一新。不再是弥生，而是干净如初的折蝉沙绪里。
她描摹着唯一妹妹的轮廓，永远停滞的时间让她们最后的距离无限放大。她轻轻抵住她冰凉的前额，就像多年前沙绪里曾做过的那样。她想起她们曾经互相施下的咒语，她们不约而同为对方许下相同的愿望。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好了，现在该轮到第二波人质交换了。”
沙绘理环顾了一圈周遭的五味陈杂，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嘴角。伴随着清脆的指响声，就像最初现形那般，沙绘理带着双胞胎妹妹没有温度的身体，再一次从烟雾里消失。
“Bless，少年们，祝你们好运。”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Chapter 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