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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死亡 ...

  •   易小年醒来之后又在医馆休养了两天才回寻春楼,他把药交给莫习凛,对着老大夫鞠了一躬:“谢谢师傅救命之恩,徒儿就先回去了。”
      老大夫不耐烦地挥手道:“快走吧快走吧,把身子养利索了再回来。明明该你伺候我,现在反倒成了我伺候你。”
      易小年笑了笑,拉着莫习凛的手往寻春楼走。

      一路上莫习凛都没有说话,易小年挠了挠他的手掌心,挪揄道:“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啊?”
      莫习凛扭头看着别处,不说话。

      莫习凛正在和易小年冷战,他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再也没和易小年说过话,不管易小年怎么逗他哄他他都不理。
      易小年知道自己这次把莫习凛吓坏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谁愿意生病呢?谁不想好好的呢?
      不过这些话易小年给莫习凛说了,莫习凛毫不动容。他尽心尽责地照顾着易小年的饮食起居,就是不和易小年说一句话。这对易小年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易小年幽幽叹了口气,小孩不好哄!

      回到寻春楼,莫习凛直接把易小年往床边拉。
      易小年抗议:“我都躺了那么久了,可以下床了。”
      莫习凛不说话,站在那儿直直地盯着易小年。易小年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躺了上去。

      和易小年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听说他回来了,都跑来看望他。
      厨娘还专门熬了一锅汤,里面放了各种补药。易小年现在闻着药味就想吐,忙和阿福阿山聊起天来,企图逃过去。
      厨娘倒是被糊弄过去了,把汤放到一旁便加入了易小年他们的队伍,不过莫习凛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待厨娘他们走后,沉默着拿碗倒了一碗汤出来,看着易小年一口一口地喝完。

      易小年觉得莫习凛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偏偏他还不敢违背莫习凛的意愿。只要他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莫习凛就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易小年暗想这样下去不行,他是哥哥,怎么能被弟弟的气场镇住呢!

      这天晚上,易小年趁莫习凛睡着之后偷偷下了床,准备出去走一圈。睡了这么多天,他全身都是酸的。
      前堂正热闹着,易小年猜想厨娘他们应该还没睡,便决定去找他们。
      他关好门,走了没两步便碰到了匆匆赶回来的丁宴。

      易小年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丁宴了,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丁宴又消瘦了许多。
      丁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易小年见他一直没发现自己只好出声喊道:“丁大哥。”
      丁宴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易小年的时候脸似乎更苍白了:“小年兄弟。”

      “丁大哥,你干嘛呢急匆匆的?”
      丁宴眼神飘忽:“我……我有点事。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谢谢丁大哥关心。”易小年见丁宴急着要走,便道,“丁大哥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丁宴“嗯”了一声,匆匆走了。

      易小年望着丁宴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
      “小……小年。”黑暗处有人喊道。
      易小年吓了一跳:“谁?”
      “是我。”阿财从阴影里走出来,往丁宴离开的放下看了一眼,“我,我想和你说件事。”

      易小年还是第一次听阿财说这么多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我们去屋里坐着说吧。”
      “不,就,就在这里。”
      “什么事,你说吧!”
      “你,你要小心点那个丁宴,”阿财说话还不太利索,“当初就是他杀,杀了洗衣婆。”

      “什么!”易小年惊呼,“怎么可能!”
      “是,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阿财急得脸都红了,“当时他,发现了我,便威胁我,不准我把,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把我毒哑了。我害怕他报复,就一直没,没把这事说出去。”
      “那为什么现在你又说出来了?”
      “因为我不想你,你也被他害死!”阿财低着头,小声道,“他以前说过,凡是对,莫习凛好的人,都应该死!我猜,你这次落,落水也和他有关。”

      易小年思绪全乱了。他这几天一直病着,也没有去想为什么那天池塘的台阶会那么滑。现在经阿财提醒才想起,当时的台阶那么滑,分明是人为的。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丁宴!

      “阿财,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说的事我记住了,你先回去吧。”
      阿财担忧地看着易小年:“你没事吧?”
      “我没事,”易小年深吸一口气,“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阿财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易小年一个人。他抱着头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阿财说的是真的,那丁宴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易小年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善良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他不愿意相信丁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但阿财说得有板有眼的,让他忍不住不起疑心。

      事实上真要说丁宴想害莫习凛,也不是无迹可寻。
      比如他让丁宴带给莫习凛的饭丁宴并没有带去;
      比如中秋节的时候丁宴给他的有毒的点心;
      比如莫习凛提起过的“高高瘦瘦的男人”,而丁宴把背挺直了的话并不矮;
      再比如刚刚见面时丁宴飘忽的眼光。
      但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易小年不敢凭着猜想就妄下定论。

      在院子里吹了好久的冷风,易小年还是决定当面和丁宴谈谈。
      丁宴没做那些事的话最好,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易小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
      当然,潜意识里,他还是不相信丁宴是那样的人。

      走到丁宴房门前,里面的灯还亮着。易小年举起手,犹豫了半晌,还是敲了下去。
      “谁?”屋里传来丁宴的询问。
      “是我,小年。”

      丁宴打开门,有些不解:“小年兄弟,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易小年看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我……”
      丁宴笑了笑,把门开得更大一些:“外面凉,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易小年进了屋,和丁宴面对面的坐着。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口,易小年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冲动地过来找丁宴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丁宴先开了口:“阿财都告诉你了吧。”
      易小年猛地抬头:“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丁宴点点头:“看到你和阿财在一起我就猜到了。也难为他了,忍到现在才把事情说出来。”
      易小年怔了怔,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么说,阿财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是指我杀死了洗衣婆、毒哑了阿财还多次加害莫习凛的话,是真的。”

      易小年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他看着丁宴,颤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年,人还是活得糊涂一些比较好。你没必要知道每件事的……”
      “这件事我糊涂不下去!”易小年红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丁宴,“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你砍几次头了!”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易小年陡然提高了声音,激动地大吼着,“人命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吗?!”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丁宴叹了口气,“其实我做这些,就是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好过。”
      “你是说莫染?”
      “对。”
      “但是莫染她又没有招惹你。”
      “谁说没有?”丁宴诡异的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如果不是因为她出逃,我就不会因为失职而被贬为龟公。那样的话,薛红姑娘也不会看不起我。她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就因为这个?”易小年简直不敢相信,“你不觉得你把所有的罪名都强加在莫染的头上太没道理吗?失职是你自己的事,把你贬为龟公是夫人的事,看不起你是薛红的事,这事怎么也怪不到莫染的头上。”
      “我知道啊,这些我都想过。”丁宴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我总得找个人来恨不是?不然我怎么度过那难熬的日日夜夜?”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易小年气得脸都红了,“就为了你那点阴暗的心思,你就害了那么多人!”

      “不不不,我要害的从来都只有莫习凛一个。洗衣婆的事是个意外,你落水也是误伤。”丁宴顿了一会,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不过这样一说,莫习凛也确实不祥。你看,对他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
      易小年简直要被丁宴的神逻辑气哭了。不过他知道丁宴情绪不对,也不和准备和他理论:“多说无益,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他说完,站起来甩袖子走了。

      不过丁宴并没有给易小年公堂上见的机会,他当天晚上就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易小年正顶着两个黑眼圈打饭。他放下碗,猛地抓住阿福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丁宴自杀了?”
      “是啊,上吊自杀的,你不知道吗?”
      易小年摇摇头,慢慢放开阿福的肩膀:“我……我不知道啊。”
      “这件事闹那么大你怎么都不知道吗……”

      阿福还说了什么易小年也没听进去,他顺势坐在脚边的凳子上,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丁宴居然就这么死了,易小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威胁过丁宴,说要把他告到公堂,但他也只是那样说说而已,并没有下定决心。
      包庇杀人凶手固然不对,但那毕竟是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人。要易小年毫不犹豫地去揭发丁宴,他做不到。
      现在丁宴死了,易小年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大义灭亲,可他的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易小年向夫人提出由他来安葬丁宴,夫人也同意了。
      易小年为丁宴在后山选了一块地,又找石匠雕了一块碑,刻上了他的名字。
      碑立好后,他对着丁宴的坟磕了三个头,随后把杯子里的酒缓缓倒在了他的坟头:“丁大哥,希望你在那边能过得幸福。”
      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经历的第一次分离,天人相隔,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可以回去了吗?”莫习凛走上来,轻轻地扯了扯易小年的衣袖。
      易小年站起来,拉着莫习凛的手往山下走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山风乍起,丁宴坟旁的野花摇曳着身姿,像一场没有言语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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