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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0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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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明旋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笑,这才醒过神儿来。定睛一看,对面竟然坐着一个穿军装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笑呢。那笑声分明就是嘲笑,明旋忍不住瞪了那女孩子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跟没断奶似的,还军人呢,也不害臊!”那女孩子看见明旋拿眼睛瞪自己立即变了脸色,并开始说起怪话来。
“哪条法律规定军人不能哭的?要你多管闲事!”明旋气得直梗脖子。
“法律没规定军人不许哭,也没规定军人不能笑,你干嘛瞪我?许你哭鼻子,还不许别人笑了?”那丫头寸步不让。
“你无聊不无聊?”明旋的火儿开始往上串。
“我一点儿都不无聊,我活得很充实,因为我是个军人!”姑娘挺了挺胸,很自豪地说。
“别以为穿上军装就是军人了,别的我也不问你,只问最基本的体能训练吧,规定时间内你能做几个俯卧撑?几个仰卧起坐?几个引体向上?三千米长跑你最好成绩是多少?还用我问其他的训练科目不?”明旋用不屑的语气问道。
姑娘听明旋问这些不再说话了。
“没电了吧?军人,军人是那么好当的吗?就像你这样的,当个花瓶摆摆看看还行,还能指望你保家卫国不成?还军人,别不害臊了!”明旋说话向来是以尖刻著称,如今看在对手是女流之辈的份上,已经是特别收敛了。不过,还是伤到了那个女孩子,只见她的脸憋得通红,气得直喘气,胸脯明显地起起伏伏。
明旋也不轻松,跟女孩子吵架竟然吵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明旋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汗,不想掏手帕的时候竟然把火车票也一块儿带了出来,他自己却没发现。由于天气太热,火车的车窗一直是开着的,风不停地从窗口吹进来。那张车票从明旋的口袋里被带出来后,又被从窗口进来的风吹得翻了几个个儿,接着便落在了跟明旋吵架的那个女孩子的脚下。那女孩子看得真真儿的,知道那张车票是明旋掉的,明旋只顾着擦汗,并不知道自己的车票已经不翼而飞了。于是那女孩子趁明旋不注意的时候将车票捡起并藏了起来。
擦完了汗明旋不再看那个女孩子,开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知怎的竟睡着了,直到列车员来查票才把他吵醒了。
“喂,同志,你的票!”列车员向明旋伸出手要验他的车票。
“呕!”明旋一边答应了一声一边伸手去掏车票。他穿的是短袖军用制服,上车的时候他记得就把票放在了右手边的口袋里了,可是这会儿怎么掏也掏不到了。他以为自己记错了,于是把四个口袋都翻遍了,裤子口袋也翻了,还是没有。
“咦,咋回事?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明旋不甘心地继续跟那儿翻腾,列车员却不耐烦了,大声问道:“这位同志,你到底买没买票?”
“买了买了,不买票也进不了站啊,进不了站我怎么上的车呀!”明旋试图为自己辩解。
“天天都有不买票上车的。你是哪个部队的,证件拿来我看看!” 列车员态度强硬地说道。
明旋没办法,只好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翻出证件递给了列车员。列车员翻了翻又还给了他,并说道:“军人逃票可不好啊!”
“我没逃票,我真买票了!”明旋不禁急了。
“那票在哪儿呢?拿不出来就只能补票了,别的都不用说了,赶快拿钱补票!”列车员发出了最后通牒。
明旋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没办法,只好掏钱补了张火车票。列车员走后,他不禁在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火车票怎么会不见了呢?莫非让小偷偷去了不成?
“军人还逃票,真不害臊!”对面的女孩子竟又开始煽风点火了,还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弄得左邻右舍的乘客都探头探脑地往明旋这边看,明旋斜着眼睛看了看那女孩子,却没再说话。暗想谁让今天自己倒霉,让她揪住了小辫子呢!
列车总算要到达终点站的时候,乘客们开始做下车的准备。明旋也站起身来想把自己的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却觉得身后有人扯自己的衣服,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一看,发现还真有人扯自己的衣服,而是扯他衣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吵架的那个女孩子。
“干什么?”明旋没好气地问。
“旁边的那个包是我的,你帮我拿下来!”那姑娘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明旋忍不住想,真新鲜哎,求人办事儿还这么横。不过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已经够烦的了,明旋实在懒得继续跟她纠缠,于是顺手把她的包拿了下来。那女孩子接过自己的包后把之前藏起来的那张火车票递给了明旋,并慢条斯理地说:“给你,你擦汗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我看见了,就帮你收起来了!”
“你怎么才拿出来?刚才列车员检票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明旋气得牙根痒痒。
“车票是我捡到的,什么时候拿出来自然是由我说了算,刚才我不拿出来那是因为我不高兴,怎么了?”那女孩子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明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故意的,为的是报复明旋。弄清楚了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之后,明旋反而不生气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子像自家的那个小妹,不知为什么,只在这一转瞬间,明旋竟然开始喜欢上这个丫头了。
“你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明旋忍不住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女孩子警惕地说。
“不敢说,怕我报复,对吧?”明旋试着用激将法,对这丫头灵不灵不知道,反正换做是明朗的话一定是有用的。
“森~林~武~警~部~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陆晓鸥!”那女孩子大声说道,果然中计了。
“原来我们是一个部队的,你说你姓陆?”明旋忍不住在心里犯了嘀咕,这姓肖的跟姓陆的难道真的是有缘不成?他只顾着一个人瞎琢磨,不经意间丫头已顾自下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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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旋走的当日,天诚收到了省委的最新任命,之前省委特别召开了两次会议讨论了该任命,据说两次会议都是全票通过了的,把天诚由出国前的副职转为正职。到了八月下旬,省委又专门分配给天诚一套四室一厅的大房子,有两个卫生间,还装了程控电话。由于孩子们马上要开学了,再过三五天都要走了,天诚对小匀说还是趁着小子们都在抓紧时间搬家吧。
其实搬家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麻烦,因为老房子里本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因为要住楼房了,才特意赶着去买了几张床,又订了一套组合柜和一套沙发。先是天诚升职,接着又是乔迁之喜,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啊,可是小匀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搬家那天,小匀竟然站在院子里哭了起来,孩子们看着妈妈哭不知道该怎么办,天诚只好去劝!没想到不劝还好,这一劝小匀哭得更厉害了。
小匀站在院子里,过去二十年的酸甜苦辣骤然间涌上心头:与天诚在这里结婚,与佩佩在这里成为知心姐妹,与文斌在这里最后一次相见,孩子们在这里出生长大——她在这里听着他们咿呀学语,看着他们蹒跚学步,在这里目送她们上学,等待他们放学……这里有她做为一个朋友、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的全部记忆。两间屋子三铺炕承载的是二十年的风雨人生,苦也好,甜也好,悲也罢,喜也罢,都是属于她自己的苦乐年华。她因这段岁月而艰难而痛苦过,亦因这段岁月而快乐而满足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她刻骨铭心,依依不舍,就算房子再破,也丝毫不会影响二十年火红岁月里积淀下来的深厚感情!
“天诚,我们就这么走了,逢年过节的文斌和佩佩要是想看孩子都找不着门儿!小匀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最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就这么一句话,天诚的眼泪也忍不住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结果到底是天诚带着孩子们跟着搬家的车先走了,小匀又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坐了很久后才缓步走出院子,并小心地把院门带好。本来想去隔壁李奶奶家告个别,可是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李奶奶的儿媳妇又在撒泼了:“看看人家,官儿是越当越大,房子是越住越好,看看你,你还是男人不是?别人的老婆都跟着自己的男人享福,我这个遭罪的命啊,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天哪,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哎呀妈呀我不活啦!”
小匀于是没有进李奶奶家的门,兀自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