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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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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时一瞬间的惊慌在看到身上的外套时被平抚。她披上外套,有一股黑咖啡的苦味。
风挡玻璃外,前大灯照着沈默的背影,第一次,安安觉得背影也可以看到的清瘦和孤独。
打开车门下车,站在沈默身后,他未回头,指了指身边的塑料坐垫:“坐吧!”
月亮又大又圆又近,身后树影重重,远处,可以看见整个市区的霓虹闪耀。安安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上次楚老师带他们来的那个山岗吗?
因为天太黑,一时也没有认出来。
安安失神间,沈默变魔术般递过一个保温杯,打开杯盖,一股香甜。
温热的牛奶滑进喉咙,暖在胃里。
夜里的城市很漂亮,看上去比白天更为生机,沈默专注于万家灯火,安安在旁下意识的偷瞄了好几眼。
沈默没有回头,不知是怎么看到的,他噙满笑意侧目:“我脸上有东西?”
‘啪’一声脆响,黑夜笼罩住安安的颊红,她‘呵呵’干笑,摊开手掌心:“有,有蚊子!”
一瞬间的愕然,沈默摸了摸脸有些好笑道:“原来有蚊子。”
安安松口气,手掌在青草上蹭了蹭,她只是想掩饰自己对他的一种莫名的情绪,余光觑向沈默,应该没有生气。
“上学的时候,学校举办登山活动或者暑假露营,哥哥从来都不让我参加。”安安找着话题聊道,但这样的话题显然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共鸣。
关于向家的事情,沈默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不像郝延,从小和向子南一块儿长大,对向家知之甚深。除了知道向家当年的变故以外,对于安安,在毕业之前他也只是知道向子南有个视若珍宝的妹妹而已,第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的婚礼上。
“他应该是怕你一个人在外不放心吧!”
‘叮咚’手机响了,是向子南发来的语音。
“安安,节日快乐。”
她回了一条:“嗯,哥哥,节日快乐。”
接着,手机又收到一条,是潇潇和哥哥的合照,安安看着照片中的笑脸,两人似乎都清瘦了很多,在国外很忙吗?还是照顾爸爸太过辛苦!不知为何,安安总是觉得照片中的脸并不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快乐!
想多了吗?
又一条:“安安,你怎么不给我发《平行交汇处》的画稿了呀!我不在是不是偷懒了你。”
这一条,安安没有回。
沈默看出端倪,问:“不顺利吗?”
安安点头:“拿着笔时脑子一片空白。”
沈默略沉思,没有说话。
安安突然惊呼看向沈默:“糟了,这么晚了,我还没有和霜霜姐他们打招呼呢!”
“别急,我已经和郝延打过招呼了。”
大约是节日的感染,连小朋友都忍不住出来凑热闹,安安接到郝延的电话,说霜霜被推进了产房,怕是要生了。
等安安和沈默赶到医院时,郝延和万喜正焦急万分的等待在产房之外。
“情况怎么样了!”沈默问。
“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郝延焦虑得坐立不安。
终于,在23:59分时,小宝宝顺利降生在这个世界,母子平安,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因为差了一分钟就是重阳节,郝延便为宝宝取名为郝一阳。
护士走出来,笑:“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
宝宝因为足月,被毯子裹好躺在妈妈身边,陆霜则满脸疲惫的躺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郝延疾步走过去握住陆霜的手轻吻:“霜霜,疼不疼累不累。”
安安在一旁看着,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郝延哭。因为陆霜坚持,宝宝的脐带还没剪,郝延握住剪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生怕不小心伤着宝宝,几次反复,最终下不去手,让护士代劳。
于是陆霜昏睡前只说了一句话:“你真没用。”
“是啊,我真没有,可是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怕他疼。”郝延吻了吻陆霜的额头,眼中,只呈得下那么一个人:“老婆,我爱你。”
那样的眼神,安安不由自主想到四年前的沈默,身边的沈默恰时轻拍了拍她,示意他们先出去,此刻那一片天地属于他们一家三口,就让郝延温柔的守候着吧!
孩子生下来两天后,双方父母风风火火从国外赶了回来。
一进屋便喊:“我外孙呢,我外孙呢!”
当时陆霜和郝延在大厅抱着孩子打情骂俏,为的还是孩子剪脐带的事情。
听到声音,两人站起来,迎面浩浩荡荡四个人和七个行李箱。
“妈,你们回来了。”
“快让我瞧瞧。”向微轻轻抱过孩子:“真可爱,圆嘟嘟的,起名儿了没。”
“起了,郝一阳,第一的一,阳光的阳。”
“那小名呢!”站在一旁的郝妈妈问。
“小名还没起呢!”
“要不就叫圆圆吧!团团圆圆。”向微抱着孩子,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向微啊,给我抱一下。”郝妈妈伸手想抱孙子,却被向微躲开。
“妈,你们轻一点,宝宝睡觉呢!”郝延紧张道,生怕两个妈妈吵起来。
“姑姑?”安安在房间里听到声音,出门确认。
“安安?”抱着孩子的向微回头,立即把圆圆递给郝妈妈,颇为激动的跑过去抱住安安:“宝贝,姑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安安有些羞涩的逃离向微热情的怀抱,面前这个女人是向家几代传下来的第一个女孩儿,性格火爆洒脱,年轻时甚至离经叛道,从来不惧长辈任何威言,大学没读完,便不顾家人的反对,组织了几人形成的探险队去国外野丛林探险,拍下的纪录片曾获得过国际摄影组织颁发的奖章。
虽然不羁,但因为长得漂亮,拜倒在其石榴裙的泱泱少年不计其数,这不计其数里却无人能撼动这颗年轻的心,除了不远处那个眉眼英气,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叫陆祁,向微的丈夫,陆霜的父亲,冰一样的男人,曾是A市的市长,后为了向微去了瑞士担任大使。
至于他们冰与火般的故事不是一下两下讲的完的,只知冰就是那么巧的降住了火。
“别闹了,微微。先收拾行李,让他们一群小的先去休息。”
“知道了。”向微无奈的放开安安:“安安,好好休息,姑姑给你带了礼物,明天送你。”
向微走过去,扯了扯陆祁的嘴角,丝毫不管有小辈在场:“不是对着镜子练了半天吗?怎么一回来还是这个德行,吓着圆圆怎么办!”
大家憋着笑,陆祁有些尴尬。
万喜的合同在陆霜生产后便结束了,双方父母到底是上一辈人,早已经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家里也就没有再请保姆。
家里多了几口人,郝延也安心的去公司工作了。
每天天亮到天黑,屋子里都很热闹,陆爸爸郝爸爸有空便摆上棋盘,对弈围棋。陆妈妈和郝妈妈成天围着孩子转,相反,除了安安,陆霜便是最闲的一个。
圆圆一个月下来又白又胖,也不认生,谁抱都乐呵呵的,除了陆爸爸,陆祁。
日子其乐融融,安安融入不了其中,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于是开始习惯早出晚归,问起来,就说是杂志社的事情。
这个时间点,客人依旧屈指可数。安安坐在窗边,侍应生已经习惯性的端上一杯卡布奇诺。
安安从窗户看下去,沈默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中。
两分钟后,安安对面坐下一人。
“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跑出来。”沈默端着黑咖啡问。
“嗯,是啊。”安安低头搅拌咖啡。
沈默无奈转移话题:“我看了最新一期的《悦者》。”
显然这个话题并不太好,安安的头低了又低。
沈默把刚刚书报刊买来的《悦者》翻开:“你看,这个安心,她是杜撰出来的吗?”
漫画里,路虎车灯前,安心靠在小黑肩膀上看着满天繁星,小黑嘴角流露出近似宠溺的的微笑,地点,正是那个山岗。
安安快速合上杂志,左右张望,试图解释:“是杜撰的,虽然小黑是你的原型,也采用了你的故事,但不可能完完全全搬照你的生活,你说是吧!总要杜撰出一些美好的东西来吸引读者啊,你说是吧!”
她耳根微红,不敢看他。
“也是,我也觉得是杜撰的。”
“是啊,你生活那么无聊,每天都在上班,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采用的地方。”
沈默心想,不至于安安说的那么乏味啊!
“你怎么知道我除了上班就不干别的?”沈默略带揶揄道。
安安没有料到沈默会这么说,眼珠子转了转“啊?我估计的。”
回家的路上,安安心情有些低落。因为沈默莫名的说了一句:“安安,以后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和你哥哥同龄,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大哥。”
吃完晚饭,安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发呆,向微敲门进来。
向微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坐在安安身边:“安安,最近姑姑都忙着圆圆的事情,没顾得上你,别怪姑姑啊!”
“怎么会呢!姑姑有事情吗?”
“姑姑是来让你帮我挑些照片,准备拿去洗了裱起来。”向微打开平板中的一个文件夹:“这些都是这几年和你姑父去各地的照片和视频。”
向微朝安安靠近,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照片很清晰,笑容很灿烂。
有在草原上骑着骏马奔腾的;有滑雪摔倒的;有农场喂牛羊的,还有节日里欢乐的跳着舞的……
向微看着安安专注的模样,鼻头有些泛酸。这个模样,活脱脱就是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翻版,当年他为赌一口气,居然狠得下心抛弃两个孩子。
活了那么久,向微自认为从没对不起任何人,除了这个外甥女,向家亏欠她太多,差点害了她一生。
当年她若没有那么任性,和向瞬吵完架后便毅然决然不再伸手管他的家事,也不会导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安安的性格也不会这样。
她对不起她,他更对不起她。
“姑姑,真羡慕你,可以去那么多地方!”安安满脸希冀,若是有一天她能如此,该有多好,只是那时在她身边的会是谁呢!
安安抬头,看到向微眼角溢出的点点泪痕:“姑姑,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打了个哈欠!”向微搂住安安的肩膀:“还没有看完呢,继续看啊!”
“哦!”安安半信半疑,投入到那一片片伟岸的风景中。
“安安,姑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好!”安安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