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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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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素娘.......”王竹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位熟人,正是他在王家的那位假表妹,许婧。
许婧看起来比在王家时还要更小一些,一脸的稚气,此刻眉间一个大大的“川”字,眼睛红得活像只兔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王竹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动一动手脚,竟然也毫无反应。正当他疑惑不解时,自己的嘴竟然自动开口了:“婧妹,羞羞脸,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小心等会儿又被崔府君取笑了。”这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子!
他曾听过死去的鬼魂能进入活人的身体,抢了别人的肉身,自己好像也附在这叫素娘的女子身上,可是这姑娘依旧行动自如,自己只不过是能用她的眼睛看着外面罢了。
“素娘,你不生气吗?鬼帝太过分了,明明你和鬼君才是一对,他乱点什么鸳鸯谱,那个杏雨哪有你好,还有她那个妹妹梨云,她们姐妹俩都不是好鬼!”许婧气得嘴巴撅得老高。
王竹又听得素娘笑道:“傻瓜,你这嘴撅得都能挂茶壶了,到时候成了歪嘴,你看崔府君还要不要你!莫担心我,鬼帝大人只是不知道我与他已经定了终身,才会将杏雨姑娘许配给他的,我与他已经商量好了,他先去求我义父,再由义父去禀明鬼帝大人。”
“但愿如此,若是他们敢欺负素娘,我就把他们的东西都扔到忘川里。”
“好,有婧妹在我就放心了,快些回去吧,崔府君等会儿又该来喊你吃饭了,我可不想再被他念叨了。”素娘摸了摸许婧的小脑袋,柔柔地说道。
许婧梳着两支小辫,肤色极白,像只雪团子一般,可爱极了,看得连附身其中的王竹都想伸出手来,捏捏她的小脸蛋。
“嗯,那我回去了,明日我给你带好吃的,你好好吃饭睡觉,实在无聊就打打豆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盘子,里面满是紫色的豆子。“人间界的那些凡人可喜欢玩这个了,就是不知道这豆子有什么好打的,最近因为很多人通宵打豆豆猝死,地府的鬼差的工作来量也就大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玩物丧志,还偷跑去人间把7种不同颜色的豆子盘都搜罗齐了?”
王竹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逆着光从门口走来,直到他快走到自己跟前时,王竹才发现此人竟然与自己的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你又来了,我才没有玩物丧志呢!”许婧瞪了男子一眼,偏过头去假装不看他。
“也是,你这丫头胸无大志,天天混吃等死,本来就没有志,我把错归到玩乐上实在是冤枉了它们,罪过啊,罪过。”男子说着闭上了眼,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
素娘看着二人一路斗着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她伸手轻轻抚了下小腹,忽然垂下了头。
王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灵魂附在素娘身上的缘故,他好像能察觉到她的心思,有点羡慕又有点忐忑,好像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复杂感。他觉得这个少女似乎并没有她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乐观。
王竹就这样看着这个叫素娘的少女,他也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这里似乎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天空永远带着点青黑色,天上并没有太阳,却许多六棱形的白色光圈。王竹不知道这个叫素娘的女子和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只是看着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知道她心里所思所想。
从素娘的记忆里,王竹知道了此处原来就是人间所说的地府,不过这里的人称为鬼界。鬼界以鬼帝为尊,统领十殿阎王,其中阎罗王因功绩最大居于第一殿,而素娘正是阎罗王的养女。那位长相神似王舒的是鬼界掌管生死簿的崔府君,许婧是崔府君妻子的转世之人,与素娘是知交好友。素娘也不知自己是从何处来,不过在她的记忆中,阎罗王却对她视如己出,极为疼爱。鬼帝有一子名为噬,被封为鬼君也就是鬼帝之位的继承之人,此人也正是素娘的恋人。
王竹毕竟是凡人,如今有机会到这鬼界,自然很想到处看看,可惜这位素娘姑娘却似乎对出门没有一点兴致,几乎每日都陷在自己与鬼君的回忆里。
“素娘小姐,鬼君殿下来看您了。”一阵尖细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素娘的脸上瞬间染上了喜悦,眼神中也聚拢了光彩,连王竹也对这位鬼君充满了好奇。
一位男子推门而入,王竹这才发现这人就是在荷花图中出现过的那个面目普通的红衣男子。
“阿噬,你来啦?可有和我义父说过你我二人之事?”素娘柔声问道。
男子的神色却很是古怪,眼神冷冷的睨素娘一眼:“哼,自然是去了,若是不去我还真不相信杏雨所言,他可真是疼爱你啊!”
“义父自然是疼爱我的,杏雨和说什么了?”素娘直觉今日的鬼君颇为不寻常,他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且不管杏雨说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有了身孕?”
“你怎么知道的?!”素娘本想等到鬼帝答应二人婚事,她再将此事告诉阿噬。其实许婧曾劝她将孩子作为筹码,兴许鬼帝就会改变主意,可素娘不愿鬼帝认为自己是随便的女子,不愿被义父被人指责,故而知晓此事的只有许婧一人,却不知鬼君是如何得知的。
鬼君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抑,大呼道:“果真如此!哈哈哈,杏雨果然没说错,我真是个蠢材,竟然被你们这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求他答应我们的婚事,我在阎罗殿中跪了一天,哈哈哈,我真当是个蠢材啊!”
“阿噬,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而是你们做了什么,你怀着他的孩子,竟然还想嫁给我,可笑的是我还跪下求他成全我们,我在你们眼中是不是特别的蠢?”鬼君瞪着素娘,面容狰狞,强忍着怒气。
“阿噬,你竟以为我怀的孩子是义父的?”素娘难以置信地看着鬼君,不过几日前还那般温柔待她的人,如今怎会变成这样?这真是自己认识那个永远腼腆笑着的恋人吗?
此刻素娘并未流泪,甚至看上去十分平静,唯有王竹知道,她的心里早已一片血肉模糊,原本满心的欢喜与痴恋,却像是被一把螺旋状的刺刀一点点的捅进心底深处。
“我自问从未碰过你,怎可能是孩子父亲。被再装了,若不是杏雨和梨云正好撞破了你们的私情,我还真是要喜当爹了。”鬼君冷笑了两声,正巧低头看见腰上一块玉牌,这是素娘昔年赠与他的信物,一股愤恨涌上心头,他一把扯下玉牌朝素娘扔了过去:“这东西我可配不上,还是拿去给你的相好吧。”
素娘将六棱形的玉牌紧紧握在手心了,直至玉牌的边角刺进血肉里,鲜红的血一点点没上了玉牌上的刻字,永世不分离,心中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悲凉。
她看着眼前这个不愿承担责任,满口谎言的歇斯底里的男人,心好像忽的一下就冷了下来。
“你走吧,既然你如此看我,我们又何必相看两相厌呢。”素娘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极了。
王竹确能感受到她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苦,疼到难以呼吸,她却强忍着悲伤,直到鬼君的背影消失在她眼中之时,才放声大哭起来。
王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这份痛苦击碎,他疼得几乎缩成一团,但却依旧强忍着痛意,想伸手为素娘擦去泪水,可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她,顷刻间他泪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