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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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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丝雨饿醒过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摸索着进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出来。猛地发现黑暗中有一只红眼睛,一明一灭。
陈丝雨寒毛倒立,憋足了劲,待要一声尖叫来划破寂静的夜色。
黑暗中有人笑了:“醒了。”是胡平。
陈丝雨松口气,却被口水呛住,咳了半天,说:“怎么不开灯。”慢慢适应了黑暗,走到他身边。
“有人对我说,幸福是最飘渺的东西。就像花的香气,可以感觉,却没办法抓住。又有人对我说,在黑暗中,只要用心感受,你可以拥有任何东西。”
陈丝雨很不识趣地打了个很大的哈欠,说:“好深奥。夜深露重,小心感冒。”
转身要走,被胡平抓住胳膊。陈丝雨使劲一挣,居然没有挣脱,正自诧异胡平还有把子力气。胡平一拉,把她搂在怀里。陈丝雨大吃一惊,连忙用水杯抵住他胸口,硬生生地制造一点距离出来。胡平却越搂越紧,胸口被水杯勒得生疼,陈丝雨痛苦不堪地道:“撒手,这杯子可是玻璃的,呆会儿破了不好看相,而且会割伤自己。”
胡平把头埋在陈丝雨颈子上,闻到她头发的香气,好似童年门前橘树花开的味道。心中一荡,叹了口气,放开她。说:“小雨,我们来谈一谈恋爱吧。你不觉得我可能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陈丝雨立刻否决了:“不可能。你天生是做弟弟的材料。”
“那么刚好,现在姐弟恋正流行,你如此八卦,肯定深有感触,何不身体力行?”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了。胡平双眼突然受到强光刺激,直觉眼前金花四溅,完全看不到东西,等他适应过来,陈丝雨早已经姗姗离去。胡平喊了一声:“嗨,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丝雨懒洋洋的声音飘下来:“沉默是一种姿态,而且往往是否定的。干嘛非要说的这么直接呢?”
“陈丝雨,你会后悔的。”
丰雪心说:“那么,你后悔不后悔?”陈丝雨上个月在丰雪心所在杂志社发了几份翻译稿,今天到她那里领钱,顺便到她那里蹭顿午饭。他们杂志社请了位阿姨专门为他们做员工午餐,烧得一手地道的淮扬菜。吃饭的时候,陈丝雨把胡平的话告诉了丰雪心。旁听的还有丰雪心的几位同僚,有男有女,平时也是厮混得极熟的。他们显然对陈丝雨有这样的艳遇大感兴趣,个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陈丝雨咬着筷子想了想,说:“就现在鄙人心情而言,要说后悔实在勉强得很。”丰雪心似乎放心下来,说:“难得你有如此见识。”
林骄,一个玲珑精致的年轻女孩儿,出道刚一年的小编辑,问道:“小雨姐,那个男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林骄惊呼失声:“天哪,好严重恋母情结!”
陈丝雨心里不爽,心想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又去问坐在对面的陈趁,他是在座唯一一位男性:“陈趁,你会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人吗”
陈趁推推架在鼻梁的眼镜,谨慎地说:“这个……本人尚未碰到此类状况,再说我是否喜欢大龄女性也不能成为验证他人是否喜欢的标准。”
陈丝雨极度郁闷:“你们认为他只是糊涂油蒙了心才会看上我?”
众人相互看了看,低头继续吃饭。
陈丝雨在杂志社那帮家伙厮混到灯火阑珊才回来。那群混帐东西像过境的蝗虫一般把她才拿到手的稿费啃得所剩无几。陈丝雨一边嗟叹遇人不淑,一边踉跄而行,觉着一阵眩晕,软软地坐倒在路边,闭目靠在膝盖,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发觉有人在推她,侧过头,睁开一只眼,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正试图向她说着什么。陈丝雨连忙站起来——她总是企图在有点姿色的陌生男人面前保持淑女风范,不料起得猛了些,重心不稳,左脚皮鞋那三英寸的纤细后跟难以承受她的压力之重,“吱呀”一声断了,陈丝雨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到那男子怀里。
那男子“哼”了一声,扶住她。陈丝雨挣扎着稳住身子,左脚才着地就感到钻心的疼痛,“哎哟”一声,重新坐倒在地上,不知怎地,悲从中来,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那男子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说:“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么?”
陈丝雨摇摇头,不再理他,无声地哭了好久,才抽抽搭搭地说:“没有什么的。先生可是要问路吗?”
那男子一怔,点点头,说了一个地名,是一个酒店的名字。正好在丰雪心上班的地方的街对面,丰雪心的老板要招待重要的广告客户的时候就会到那里去。陈丝雨详细地告诉他如何走,注意到他身上的休闲服很贵,手腕上的雷达看上去也不像是假的。那男子谢了她,转身向路边的一辆帕杰罗走去。陈丝雨用手背擦着眼泪,望着他的背影猜测:“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出现在南田,是何道理?”
这时,男子突然折返到陈丝雨面前,沉吟着道:“或许我应该送你去医院,你看上去伤得不轻。”他微微一笑,又说道:“而且也许你愿意亲自带我去酒店,老实说方才你说的路径我还是不大明白。”他不笑的时候也很英俊,但或许因为鼻梁太高太挺拔,嘴唇太薄的缘故,看上去过于冷漠,但一笑起来,眼睛就像解冻后的一湖春水,明亮而且温暖。陈丝雨被他的笑容所惑,糊里糊涂地跟他去了医院。
这是陈丝雨和西门赫第一次相遇的情形。他们先去了医院,结果那天急诊的人很多,只好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当西门赫告诉陈丝雨他的名字时,陈丝雨感到很惊奇。西门赫见怪不怪地说:“这个姓很少见是不是,有没有什么感想?”
陈丝雨点点头,说:“让我想到了西门吹雪,祖上有没有出过西门吹雪那样“手上无剑,心中有剑”的武林高手?”
西门赫感到惊奇:“我以为你会说西门庆的。”
陈丝雨歪着头想了想:“西门庆也不坏,是个潇洒多金的大帅哥,拿他来形容你也不跌份。”
西门赫挑眉道:“您夸我呢?”这时候轮到陈丝雨就诊,她站起来,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龇牙咧嘴地跳着进去了。西门赫发现她有着极华丽的长发,秀发如瀑布一般几乎垂到腰际,随着她身体的跳跃如水波一样荡漾着,散发出一种近乎深蓝色的光泽。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陈丝雨推开阁楼唯一的一扇窗,让秋天的阳光毫无阻碍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朗朗的西风。陈丝雨精神为之一振,喃喃道:“多么美好的天气,生活还是值得留恋的。”往床上一靠,拿了本诗集乱翻一气,又磨蹭半天,才懒洋洋地晃下楼。经过二楼时,她听到“夺夺”的轻响,探过头去,发现原来她用来做书房的房间已经被腾空了,胡平站在一堆已经裁成各种形状的木条中间,手持□□在组装。
陈丝雨打了个招呼,说:“好厉害的“暴雨梨花钉”,你要做什么?”
胡平眯着眼校准固定角度,说:“布置工作室,以后没有允许,不得擅入。”
陈丝雨撇嘴说:“你那些破烂玩意儿姑娘还看不上呢。”胡平为美国一家品牌服装做时装买手,偶尔也自己动手设计一些女装。陈丝雨一向不怎么在意穿着,和时尚完全不搭边,所以和胡平很是没有共同语言。
胡平眯着眼看她,寒冷的目光足可以杀死人,陈丝雨自悔失言,她知道胡平很喜欢这份工作,而且梦想有一天成为拥有自己品牌的设计师。垂下眼,呐呐地说:“小的才疏学浅,格调低下,您不必和我一般见识的。”
胡平叹口气,继续干活。陈丝雨见话不投机,讪讪地待要走开。胡平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品位见长啊,那款PRADA看上去不错。昨天新买的?”
陈丝雨一怔,然后记起来昨天她的一只鞋跟断了,西门赫临走时给了她一双鞋换上,那鞋是酒红的天鹅绒的鞋面,鞋尖镶着暗银色的金属头,冷静而优雅,陈丝雨着实喜欢,估摸着这样的材料贵不到哪里去,西门赫看上去又太帅太有钱,对这种天生是女人的祸害的男人不去占点便宜简直没天理。只是她穿回来的居然是双PRADA,出乎意料,她也隐约听过PRADA似乎是个有名的牌子。
陈丝雨沉吟了一下,向胡平请教:“你觉得那双鞋值多少钱?”
胡平看了她一眼,说:“差不多三、四百美金吧,折合人民币应该在三千多。”
陈丝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这个……你忙,我先下去了。”陈丝雨心思沉重,一瘸一拐地走了,根本没注意到胡平怅然若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