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本是浮萍游子漂泊无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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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曦，天色还有些昏暗，马车的车轮轻轻地扣在青石地砖上，城门口的士兵照常清查出入南淮的百姓，忽然来了一路车队，为首的是个老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青壮年。
“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翼天瞻笑了笑，道：“前几日查的紧，这生意不能随便做，今日看着守备松了些，这才敢走。”
风无忧从蒙着黑布的车里探出头来，冲着门口的卫兵眨眨眼，果然看到他被魅惑术所迷。
“走吧走吧。那个逆贼已经被抓住了，今日就要在城外校场被斩首示众了。”
翼天瞻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军爷了。”说完将风无忧的头按了过去。
风无忧听到“逆贼”二字，心里一紧，等到出了南淮之后才和其他天驱从车里爬了出来。
清晨的风有些冷，风无忧拢了拢淡青色的衣袖，道：“老师，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吗？”
“应当是苍云古齿剑的事情。”
风无忧更加紧张：“那……那个逆贼……”
翼天瞻叹了一口气，道：“天驱与如今的皇室背道而驰，总会有人牺牲的，无忧，将来你也会经历这些事情，你要学会习惯。”
风无忧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看这天气，今日大概是要下雨了。”
风无忧偷偷溜了出来。
她实在是放不下心，翼天瞻不肯告诉她那个人是谁，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按照原作来说，被斩首示众的应该就是阿苏勒，可是剧情进度也太快了一些……
风无忧越想越乱，索性偷偷跑了出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天色已经阴沉到极点，风无忧偷偷溜入校场，却见姬野被绑了起来，身上伤口众多，衣服上更是沾满鲜血，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风无忧不由愕然。
老贼实在是欺人太甚！
让姬野做跟班，让姬野下跪，让姬野连一点自尊都不留下，打碎他所有的傲骨，让他变得不像他……
姬野怎么能这样呢。
拓跋山月手里还拿着姬野的那杆虎牙，脸上满是嘲讽。
“你还有什么心愿？”
姬野黑黝黝的眼睛此时才划过一丝亮光，他哑着声音道：“我要我的虎牙。”
拓跋山月看了一眼手中的枪，冷笑一声，道：“姬家的人，倒也算得上是个武士，死后我会把它和你埋在一起的。”他接着问道：“还有什么心愿？没见到的人？”
姬野闭上眼，笑了一声。
他一向很少笑，唯有这次笑得轻快。
“我没什么说的，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拓跋山月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道：“既然你没有别的心愿，那就准备上路吧。”
“慢着！”
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珠一下子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风无忧从暗处走了出来，对迅速围过来的下唐士兵道：“我是他的朋友，是来见他的。”
姬野微微一愣，他看向那个一袭淡青色衣服的女孩子，眼中不由闪烁着光亮。
拓跋山月挥挥手让士兵退下，道：“朋友？一个天驱的朋友？”
雨珠顺着她尚且稚嫩的脸滑了下来，风无忧沉声道：“那又如何？”
拓跋山月有意引诱她，故作和蔼，道：“你若是说出天驱所在之处，我可以禀报国主，饶他一命。”
风无忧看向姬野，道：“我有话和他说，说完我就告诉你。”
“哦？”
风无忧也不管其他，径直走到姬野身边，她的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伤口，眼泪已经在眼中打转，道：“你没事吧？”
姬野摇摇头，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走？你们都走了，我死的才放心。”
“不……你比谁都想要活下去，你也比谁都应该活下去。”风无忧忍着泪水，轻轻地拥抱着他，道：“很快就没事了。”
姬野靠在她怀里，低声道：“你快走。”
风无忧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缓缓唱道：“我来自一片树海，云朵之上百花开，风吹飘落的羽翼像飞雪，飞刀天边全不见……”
姬野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听着耳边轻柔的歌声，像是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梦境。
梦里的他被一个和他有着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的女人搂在怀里，她们的怀抱一样的温暖柔软，带着他说不出来名字的香气。
他颤抖着嘴唇，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在歌声响起的时候露出了如梦似幻的表情，他们都陷入了各自的虚幻梦境之中。
风无忧用袖口藏着的小刀斩断锁链，一把扶起姬野向外走。
拓跋山月最先从梦境中挣脱，看到风无忧带着姬野跌跌撞撞地向外跑，不由勃然大怒，道：“废物！给我抓住他们！”
他声洪如钟，士兵们纷纷恢复意识围了过来。
风无忧想要放下姬野，却又被他紧紧拥着，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她也只能攥紧手中的小刀，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咬着牙努力集中精神力。
“母亲……”
风无忧听到姬野的呢喃声，不由柔和了眉眼，轻轻地扶着他的头，道：“放心吧，她会保佑你的。”
“既然你自投罗网，不如和他一起等死。来人，把她抓住！”
风无忧抱紧了姬野，屏息凝神，只觉得肩胛一阵撕裂之痛。
现在既不是圆月，又不是夜晚，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她旧伤未愈，强行凝翼实在是有些难为她。
但这次，她一定要拼这一把！
白皙的光翼从展翼点处迅速张开，在乌云之下犹如一道光，照亮了所有人，让人不由有些看呆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洁白的羽翼上面还有血迹，暴雨的腐烂气息中还有一股血腥味。
女孩子紧紧搂着少年，像是抱紧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匆匆赶来的吕归尘与羽然不由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场景。
“是羽人！”拓跋山月微微一愣，道：“不对……她是……是姬武神！”
姬野勉强睁开眼，看到少女紧紧咬着牙，蜷缩着身体，紧紧拥抱着他。
如此的温暖。
吕归尘立刻冲过去，夺下拓跋山月手中的虎牙，努力掷了过去，大声喊道：“姬野，无忧，快走！”
姬野勉强抓起虎牙，紧紧攥着枪杆。“无忧……”
拓跋山月勃然大怒：“把他们拿下。”
羽然回过神，立刻挡在他们面前，道：“谁敢！我是郡主！谁动他们，我就让姑姑找国主定你们的罪！”
风无忧察觉到羽翼已经彻底展开，来不及多想，牵着姬野的手在大雨中飞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飞行，尽管过程或许不是那么完美。
“把他们射下来！”
羽人的飞行速度极快，她又带着他飞得极高，以人族的弓箭水平，不足以伤害到他们。
即使是拓跋山月这样的大将也做不到，只能目送着那一双身影逐渐消失。
吕归尘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一旁的羽然，只见她眼中有泪，没有说话。
风无忧带着姬野飞向他们之前歇脚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收起羽翼就直直地掉了下去，好在下面是一片密林，姬野紧紧地护着她，加上树枝缓冲，两人除了划伤，并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势。
两人找了个山洞避雨，勉强找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风无忧哆哆嗦嗦地坐在火堆边上伸手取暖，将湿漉漉的发髻拆散了晾干，姬野则是靠着石壁一言不发。
等到衣服干的差不多了，风无忧伸手将还算干净的衣摆撕了下来，走到姬野身边，道：“胳膊，我给你包扎一下。”
姬野伸出胳膊，看她认真地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风无忧将固定的结系好，坐回去撑着下巴道：“放不下，背着老师偷偷溜出来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道：“老师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姬野看着她脸颊上被树枝划下的伤口，道：“不会的。”
风无忧没有说话。
姬野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她蓬松的发顶。
风无忧看向他，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姬野摇摇头。
“之后你要去哪里……要和我一起回青州吗？”
“不。”
风无忧看向他。
姬野对上她清澈的眼神，不由舔了舔嘴唇，道：“我会离开下唐。”
风无忧垂下眼睑，道：“这样啊。”
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剧情的掌控，除了跟翼天瞻一起回青州羽族去，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雨下的太大了，等到雨停了，我就该回去找老师了……我们也要分别了吧。”
“嗯。”
两人默默不语。
过了许久，姬野才开口道：“你背后的伤口……”
风无忧有些郁闷，道：“还是上次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伤口一直没好。”
姬野想到她刚才展翼飞翔的样子，不由道：“很疼吗？”
风无忧微微一愣，小声道：“还好啦……也不算很疼……”
“转过来。”
“不用了吧……”风无忧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睛，不由瑟缩了一下，嘟囔道：“好吧……”
她转过身，背后青色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沾染，晕染成了一朵一朵的花。
姬野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有一瞬，他的心也跟着揪得痛。
风无忧很久也没有听到他说话，只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她转过身，道：“等回到青州，老师一定能想到治好我的伤的办法的。”
“……是为了我才……”
风无忧露出一个笑容，道：“当然啦。你、阿苏勒还有羽然都值得最好的，值得好好活下去。”
姬野低声应了一声。
外面雨势渐小，更衬得天色昏暗，风无忧也靠在石壁上，道：“这么晚啦，我就先不回去了，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再走。”说完，她闭上眼，神色宁静。
姬野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二天风和日丽，风无忧有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火堆已经熄灭，而姬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有些愕然地看了一圈，始终没能找到他。
姬野走了。
风无忧揉揉额头，起身走向山洞之外。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你值得’，就在我一无所有、声名狼藉的时候。”帝王走到窗前，看着太清宫凄凉的秋景，道：“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她的请求，我就可以立刻为她抛下我的一切。”
谢太傅看向身后一言不发、默默记录帝王言行的史官，苦笑一声，道：“这恐怕是亡国之君才会说的话。”
“不能说吗？”帝王看向他。
“未尝不可。”
“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本是浮萍游子漂泊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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