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觉悟（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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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復健室外的忍足医生看着玻璃窗的另一侧，不由得深深地皱起眉头。在復健室内的人只有三个人，除了两名护士之外，剩下的就是他的病人，东峰萤。
从抵达这间医院后，他就一直在窗前看着——扶着步行杆的少女即使跌倒，也咬紧牙关重新站起来。这种场景自他接手这位病人后看过很多次，可是明明是同一场景，忍足却感到不对劲。
考虑了一会，忍足沉默着转头离开。
在十来分钟后，他在惯例的会客室见到了疲惫不堪、眼神灰暗的东峰萤。明明在前几次会诊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已经重新恢復明亮。可只是两星期不见，少女的眼神却不再精神。
不过与其说是再一次回到之前的状态，倒不如说像是陷入了别的困扰。
「看起来没精神呢，是发生了什麽事吗？」翻了翻纪录，忍足决定单刀直入地问道。少女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直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在会客室内响起。
「忍足医生。」长久的沉默后，东峰萤低落地说：「旭哥……输了。」
「比赛……是全国高中联赛的排球竞技吗？」忍足瞥了眼日曆，了然地说：「现在这个时间的话，是地区预选吗？」
萤依然看着自己的指尖，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因为哥哥输了而不高兴吗？」
用力地摇了摇头，萤几乎是立即否认这个说法。忍足挑眉，决定打蛇随棍上：「那你是因为什麽而不高兴呢？」
在忍足看不见的地方，萤紧紧地抿着嘴，满脸不甘。
「因为……我只能看着。」
听见这个回答，忍足不由得失笑：「那不是理所当然吗？你的哥哥参加的是男子组排球竞技，你作为一个女孩子自然只能待在场外。如果不是哥哥而是姐姐的话，当然又是另一种说法……」
「不是这样的！」忍足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萤打断。少女的扬声、与激烈的语气出乎于忍足的意料之外。萤微微抬起头，哀鸣似的对着忍足又说了一次：「不是……这样的。」
向来安静的萤竟然激动地吼人，就算是忍足也不禁吓了一跳。
「忍足医生也说过，『战斗也有很多方式』对吧。」萤平顺一下呼吸，才微微低下头落寞地说：「所以我上次答应了夕的邀请，进入了排球部。」
「是男子排球部的经理吗？」
「是的。」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有点不安地握着双手，垂着眸说：「我成为了经理。为他们纪录着各种各样的数据，同时也帮助他们整理对手的资料。」
「我可以为他们做到这些——但是、」萤顿了顿，才黯然地说：「我也只能做到这些。」
「排球部一直都没有足够的练习赛，而且也因为没有教练，我们也只能摸索着各种各样的战术……」少女的话语在会客室之中顿了一顿，才带着几乎具体化的愁闷继续说：「我很想在战术上帮到他们！可是……我……」
萤的话语赫地停下，会客室之中立时只剩下时钟的滴嗒滴嗒声，气氛凝重。忍足并没有马上回应萤所说的话，他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果不其然，没一会萤又接着说：「我明明说过，要在战场外帮忙他们。明明也下定了决心，要以其他方式去和他们一起战斗……」
「但是……我还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无论是那一点也做不好，无论是什麽事也帮不上忙。」
也许是因为岛畸在第一天就叮嘱过所有人的缘故，乌野排球部的所有人都相当照顾东峰萤。在需要帮忙搬运的时候自觉出现，又或者搭把手推个轮椅，这种事在东峰萤的校园生活之中，称得上是见怪不怪的日常。
不过，自从乌野战败之后，萤却觉得很无助。或者那并不是无助，只是很单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的确，她依靠着记忆力能纠正他们的动作——那又如何？
的确，她能记下所有对手的资料——那又如何？
的确，她能背下所有理论——那又如何？
在他们失利的时候，她只能在观众席上焦急。
在有人受伤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帮忙的话，她去不到医务室。
在他们战败的时候，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甘地站在走廊上——她没有那个资格去安慰他们啊。
「……比赛、输了。在前辈最后一年的夏天，我们连第一轮都没有通过。」萤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运动裤。忍足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一滴一滴地在深蓝色布料上晕染开的泪水，却很清楚地说明萤的心情。「不过……我没办法去安慰旭哥……」
「我……」萤哽咽着，最后连话也说不出来。
忍足默默地听着，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个相当固执的孩子啊。
——明明她所介怀的事情，大概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是小事。
「我倒是觉得，那群少年不会在意这点事。」忍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小心地开导起东峰萤。瞥了一眼看来毫无停止迹像的泪渍，忍足继续说：「医生我啊，也曾经年轻过，所以大概也能明白运动少年的感受吧。」
忍足医生的关西腔配上那不负责任的话语，让这一番说话有着莫明的滑稽感。被他这样一说，萤也想起了在乌野男子排球部的一些日常小事，眼泪也不知不觉地停了。
『话说回来，明天的测验你准备好没有？』
『明天……明天不是练习赛吗？』
『……练习赛可是后天唷？』
而忍足盯着放鬆下来的手，也鬆一口气接着说：「我觉得在那些笨蛋的脑海之中，只要有女孩去安慰他们，他们哪会管其他事呢。」
「笨蛋……？」萤抬手擦着眼泪，一边打着嗝问道。
忍足递过一盒纸巾让萤刷眼泪，轻笑着吐槽：「那些脑海之中只有运动的少年不是笨蛋还会是什麽？除了比赛就只有比赛，考试的时候还得临急抱佛脚，他们不会是笨蛋还会是什麽？」
被他这样一说，萤也想起了每次考试之前就一脸恐慌的西谷夕，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接过了纸巾擦掉眼泪之后，萤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困惑地问道：「为什麽医生会知道？」
暗暗地鬆一口气，顶着一口关西腔，忍足得意洋洋地说：「因为我家就有一个运动笨蛋啊。」
萤不解地望着忍足。
谈到家人的时候，忍足乾脆地抛开了医生的架子，对着萤侃侃而谈：「我家的那个笨蛋小子也是运动少年，不过他是打网球的。去年全国大赛的时候也输了，人前笑着，回到家可是躲在自己房间好久呢。」
「网球？」人生之中基本上只接触过单车和排球的萤，几乎可以说是不清楚其他各种各样的运动。不过，在医院的那段时光之中，为了排解时间，她几乎是什麽书都抓起来读。而在那个时候，她也曾经看过一本网球杂誌。从脑海之中翻出那时记忆，犹豫地说：「就是那个，将黄色小球……打来打去的运动吗？」
听见这个说法，忍足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对，就是那个！」
完全没明白忍足为什麽会笑的萤，不由得因为那夸张的笑声而紧张起来。忍足连忙说：「不不不，你没说错。的确是『将黄色小球打来打去的运动』。」
「可是，忍足医生……」
止住了笑声，忍足兴高采烈地说：「我只是在想，要是我儿子听到这个说法，说不定会露出很好玩的表情呢。」
「……忍足医生！」
「没问题，我不会跟他说。」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表情，忍足不由得轻笑了一下，突兀地将话题重新扯回去：「现在的表情，比刚刚的表情可要好很多。」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将手边的抱枕扔过去的萤，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一怔。忍足也不理会她的反应，接着说：「我觉得你只要继续向前就好。有时候，很多事情的责任不在于你，想太多可会提早变老的唷？」
「就算退一步说，你没有参与他们的战斗所以没有资格去安慰他们——」忍足俯身，认真地对萤说：「那也不代表你可以不认真对待你自己的身体。」
他半跪着，伸手握着萤的手，坚定地说：「如果说要站起来才帮到他们，那麽我们一定会帮你。不过，逞强的话，可是会惹很多人担心的。」
「而且，就算是站不起来，也有其他的战斗方法的。」说到这一点，本来还满脸认真的忍足，突然做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表情。他笑着对莫名其妙的萤允诺：「在下次会诊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不过，这次要答应我，不要再逞强了。」忍足认真地望进萤的双眼，劝道：「你这样，也不会帮到他们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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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觉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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