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子》clairekang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秋田退了回去，轻轻同藤真碰了碰拳头，比赛已经进行了十三分钟，翔阳保持着大比分领先。丰玉的教练北野喊了暂停，原野搂着藤真朝休息区走去；藤真抬头看了看台上的海南球员，牧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正看着自己。藤真收回目光坐去了地上，花形发现藤真左臂上的伤口有些渗血，急忙问经理要了酒精。翔阳上下都开始骂人了，雄川低喝道，少说话，多做事！

　　雄川没甚么好吩咐的，只要藤真不出问题，翔阳的其他队员就不会捅篓子。花形一边替藤真上药一边观察对方的脸色，发现藤真没有喘气没有疲态甚至没怎么出汗，他暗暗佩服对方的体力。秋田对藤真说，赢定了；藤真提醒道，不能放松警惕，对方毕竟是闯入了八强的队伍。

　　再上场时，丰玉的得分后卫被换了下去，上来了一个据说以防守著称的控球后卫板仓大二郎，同南一起负责藤真。这下藤真有些吃不消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对方屏风一般地防守。高头假笑一声道，翔阳没了藤真其实甚么也不是，这样大的漏洞，那位新教练不想办法么？

　　牧附和道：“确实太依赖藤真了。”他等着看藤真如何突破对方的防守，他认为那样的防守绝非无机可乘，藤真的水平不止如此。

　　果然，藤真终于出了全力，开始干技术活了。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眉毛之间也终于有了褶皱；之前藤真的眉毛除了对海南之外一贯是平展地，牧于是知道，藤真的能力快到头了。藤真的动作再次快了起来，视野也缩回了眼前；他的身子蹲得很低，洒脱的四肢收拢了，打回了标准姿势。藤真开始运球，板仓认为自己算准了时机，想上前抢球，又被南阻止了——南低声喝道：“等！”

　　藤真眉毛一瞬间里动了动，他本是想引诱板仓上前，让对方扑空之后由那个方向突破的。藤真继续运球，保持着速度开始转动眼珠。南知道藤真此时的目光决不会去寻找传球对象，而是幌子，他于是沉住不动，只将嘴角提起了几分。

　　藤真不能输。翔阳所有队员都看着自己的，观众都看着自己的，球队今天的气势难得稳当，藤真必须负责将这样的优势保持到比赛结束。他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了自己身体的指示，左脚自己朝前迈出一步之后，藤真突然开始用假动作过人！藤真动起来了，打破了僵局动起来了！他不断地让球在□□和身体四周活动，太娴熟了，运球的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看台上的牧不禁喝了出来：“好！”

　　“好”字同藤真的突然加速和在了一起，藤真侧过身体，随后以大力道朝板仓挤去，他突然跳回了最之前站的位置，双脚后跟一扭，风一样掠过了南烈的左侧身体。南烈的右腿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他半倒下身子探去藤真手上的球，然而那个球击去了地板上，再弹起来，准确无误地跳过南烈的手臂，再次击去了地板上。

　　时间计算得一秒不差，藤真终于甩脱了两人朝篮下攻去。他用速度摆脱了中锋，随后带着迅速无比的假动作晃过了岸本。藤真用了最实在的上篮来得分，球柔和地吸进了篮筐，牧唰拉一下站了起来，微张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美了，牧想，太美了，这个进攻太完美了，一定会记一辈子。

　　观众疯狂了，翔阳休息区里的所有板凳队员们都跳了起来；藤真终于笑开了，露了十五岁男孩的笑。他急忙跑去边线，同花形抱了抱，再同长谷川抱了抱。他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学长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抱住了，死命地揉他的头发。观众们疯狂地吼着，有拿手中的宝特瓶敲扶手的，有扯破了嗓子喊走了音的，还有脱了衣服朝空中甩圈圈的……藤真在学长的怀里咯咯笑着，眼睛弯弯地，挂着幸福的表情。

　　藤真退回了中线，翔阳的气势已经够了，他不需要再冒险来一次刚才的进攻。藤真瞬间冷却了下来，眉毛之间的褶皱不见了，瞳孔又深了起来；牧激动地看着瞬间控制住自身情绪的藤真，这才吐出了刚才吸进去的那口气——他无法平静下来。

　　那之后藤真本分了，姿势又优雅了起来；他偶尔做做助攻，更多的是在禁区内组织进攻。岸本疯狂地向藤真挑衅，带着球一次又一次地攻去藤真，却只是被对方巧妙地化去攻势后冷落在一旁。比分差保持在十分以上，丰玉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南烈终于自己带着球朝藤真攻去。

　　然而藤真没有正面与他冲突，南烈有些恼怒，并在恼怒的一瞬间里被翔阳的前锋夺走了球。丰玉的队员急忙回防，南烈站在翔阳的禁区内朝藤真看去，对面的藤真认真地注视着远处的动静，根本没有看他。

　　上半场地十七分钟时÷，藤真同秋田搭档着缓缓朝对方篮下攻去，南烈欺到了藤真面前，藤真判断了下身周情况，决定尝试带球过人。他在边线，南烈两次想将藤真手中的球打出界，却都被对方躲开了。藤真注意到秋田已经去了篮下，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身后有原野，正准备传球，南烈突然说话了。

　　“你不但是二年级中唯一一个正选，而且更是王牌。”

　　藤真一愣，不予理会，继续找机会传球。身后的原野被对方的中锋看住了，藤真的目光还那么平静，却已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他还是得带球过人，他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头一抬，对上了南的目光。

　　藤真加速的一瞬间南烈突然侧身！藤真手上的球从对方□□弹了过去，他自己则熟练地移动脚步，掠过了南……

　　他的眼前随即出现了南烈的手臂，南烈使上了腿和腰的所有力量，扭转身体，甩出了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弯曲，胳膊肘带起一股强风朝藤真击去！——藤真眼瞪着对方的手肘，却根本不理会障碍物的存在——藤真保持着速度朝球探去！

　　那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股气势急切地撞在了一起；南烈的手肘霎时击中了藤真的头，而藤真手已经触到了球。他知道斜前方有几乎在同一时间里摆脱了对方看守的秋田，手用力，球准确地传去了秋田手里！

　　秋田转身跳投得分，他听见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了轰鸣声，急忙转身，眼前随即出现了一副可怕的画面。

　　秋田亲眼看着南烈的手肘击去藤真的头部。南烈的动作是剧烈地，由脚至肩完成了一个幅度极大的扭曲过程。那几乎可以说是砸的动作将藤真撞飞了起来！藤真整个人飞了出去，血飞溅，同藤真一起落去了地上。

　　藤真落地后发出了相当恐怖地响声，他落地之后还滑出了很远，撞倒了后面的原野，这才停下来。原野的个头在一米九以上……居然被撞倒了！他也被这股力量吓住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瞬间铺开来的鲜血，发出了沉重地喘吸声。

　　全场瞬间静了下来，花形和高野站了起来，长谷川吓得吼出了声音。看台上的牧心脏差点停了，拳头捏了起来，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高头也站起来了，紧锁双眉低喝道，糟了！

　　所有人都没有动，离藤真最近的原野没动，秋田站在篮筐下也没有动；花形被身体的失重感弄得腿软，他也没有动。

　　南没有动。

　　藤真，也没有动。

　　所有的板凳队员突然发疯一样冲去了球场上，永野和长谷川在奔跑过程中就已经哭了，他们扑上前，着急地叫着藤真的名字。原野手忙脚乱地爬去藤真面前，用手拍着藤真的脸死命叫着藤真藤真……然而藤真没有任何反应。翔阳除了雄川之外的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甚至连休息区里坐不下的一年级球员也由看台下来了；大家都吓傻了，花形用手按住藤真额头上还不断漫出血的伤口朝四周喊道，医务呢！医务在哪里？！

　　南呆呆地站在原地。从藤真飞出去的一刹那开始，他就没有再动过。南的身子僵硬了，他甚至感觉到了由自己指尖上传来的一股寒气。翔阳混乱地哭喊声在他听来犹如天边飘来的声音，他过了很久才感觉到岸本在摇晃他的身体；岸本着急地问他，你怎么了？

　　南摇摇头朝地上坐去，比赛暂停了，藤真被担架抬了下去；牧心彻底凉了，他听见身旁的教练说，翔阳完了。

　　藤真先是被送去体育馆的医务室，然而震荡太严重了，他又被转送去了冲绳市立第三外科医院。那场比赛在藤真离去之后就几乎没了看头，然而翔阳依旧打完了比赛——雄川对其他队员说，该不该打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之前的比赛有多好，你们就可以将它弄多糟。

　　翔阳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找事，而是沉默地打完了比赛之后立即回了更衣室。藤真还在手术中，没有消息，秋田对专程由看台下来的高头教练说，让您费心了……

　　这话说完之后他自己哭了起来，在场上忍太久了——他一直绷着队长的面子支撑着球队。他这才发现要支撑一个球队压力有多大，他明明是队长，却将一切都推去了十五岁大的藤真头上。秋田哭后大家也纷纷哭了起来，他们输得极不甘心，极委屈，这是秋田和原野的最后一场高校联赛了，竟就这么仓促地结了尾。

　　高头回来后对海南的球员摇头说，神奈川就剩我们了。

　　“藤真怎么样？”神担心地问。

　　“手术中，”高头继续摇头：“可惜了，实在可惜。”

　　他看看站在球员最外层的牧，走上前，拍了拍牧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