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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21—

      小环说了:爱,会让你对他另眼相看,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

      小环又说:爱,会让你想他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只看你一个人;

      小环再说:爱,会让你把他的缺点都看成优点,而且越看越顺眼;

      小环还说:爱,会让你在他面前表现的与众不同,愈加随心任性;

      小环最后说:爱是一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它会在不经意间播种,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成长,直到开花结果的那一霎那,你才会骤然惊醒:原来这就是爱情……

      离那个兵荒马乱的新年、风光无限的婚礼,已经过了足足两个多月了。随着渐渐融化的冰雪,今时的夜家庄也总算慢慢儿地恢复了往日的井然平和——要知道,自打这夜三小姐要出嫁,府里头基本就没太平过!一会儿说新进来的丫头走丢了;一会儿又说北边儿小库房的钥匙找不到了;竟有一天厨房连饭都忘了开了:说是哪个婆子传错话了?!……虽有领头儿的丫环、下人管着,上面还有总管、副总管那些个能管事儿又有些体面的老家仆在,可到底是家大业大一个庄子,人多,事儿也杂,这儿这儿那儿那儿的,它哪儿不能捣腾出一点儿麻烦漏子来?要没有夜环那样的好记心、好算计,和她心细如发事事上心的本事,想要周全,那是绝难的。

      偏偏这当儿正赶上一年中生意最忙的时节,又要照顾各个店子年前年后的买卖;又要关照伙计年下家里店里的两不耽误;更要进行全年的盘点、总结;还不能忘了生意场上的各路朋友——这大过年的,可不正是大爷老板们联络感情大摆宴席的好机会?如此既热闹应景又有利可图的便宜事,自然不能放过。只是这一来,夜容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忙的陀螺似的……这家里的事儿,指望他,那是指望不上的了。

      合着他们夜家,人丁单薄,子弟稀少,统共就剩下夜非这一个闲人了,家务事儿的重担,可不得落在他身上了呗!这下,原来一到冬天就基本不挪窝儿的大少爷,想躲懒都没处躲了,成天价和一家子的柴米油盐,老少爷们儿,这房那屋的大丫头小丫头叫劲;还得筹备年夜的饭、初一的筵、供奉的桌、请客的酒、流水的席……他一忙了,咱夜萧肯定也不能闲着啊!

      光是每天早上把这位爷叫起床,那夜萧就已经为夜家的正常运转做出了难以估量的巨大贡献了。当然,代价也不是没有付出的:这两个月来,夜萧不仅的轻功步伐有了突飞猛进的成绩,就连眼神儿都敏锐不少。还不是追他的爷追出来的!轻功是为了追那个见着缝儿就溜的人硬练出来的,步伐是每天早上在屋里俩人左右腾挪缠绕嬉戏学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没睡醒时候的夜非就跟个小孩儿一样呢,死活不肯穿衣洗漱,要是不抓着他,指定满屋子的和你绕弯儿;至于眼力,那是为了时刻防着突袭自保的:夜非被逼急了的时候,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胳膊就掐他一下子,还往死里掐,还恶劣的偏就掐起一点儿皮……防不胜防啊!反正这个年,夜萧过得是一点儿都不清闲。

      刚开始,夜容还觉着不好意思,跟夜萧客气的不得了,于是夜非就说了:

      “萧,去把院儿里的贺礼点一点,教你见识见识什么东西值钱呢!”

      “萧,去把咱家请的客人核对一遍,教你认识认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哪些!”

      “萧,去把今儿晚上我指的菜抄两份儿给大厨房,就当是练字儿了!”

      “萧,去帮我把收的红包算一算,有多少银子?啊,昨儿我教过你算帐了!”

      “萧,……”

      …………

      你看看,你看看,咱们能干的萧,光是这一年的春节,可就学了不少东西呢!饶是如此,让这两个大男人做这些琐碎极了的家务事儿,到底勉强了些——好在夜环也不是那种死扳着条条框框的规矩不放的人,此时出阁在即,虽不便大露脸儿,倒也还时不时帮他们一些,反正是在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的——这可是江湖儿女的好处了:不拘小节嘛!总算是一切顺顺当当的,年也过了,闺女儿也嫁了,该请的客请了,该忙的生意忙了……从拜堂倒洞房,该行的礼行了,该谢的媒谢了,咱们夜三小姐,哦,现在是韩少奶奶了——娶了夜环后,夜子韩在三兄妹的坚持下,又改回祖上的姓,更名韩子夜,算是认祖归宗,从此可以自立门户了——新任的韩少奶奶新婚过后,重又开始持家主事,于是,夜家庄也就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然。

      只是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夜非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前些日子有悖本性的勤劳,早起早睡,正常工作,似乎把他周身上下的懒虫都吓跑了,忽然就这么清静下来,他反而心神不宁起来。你要说这人一旦心神不宁起来吧,就爱来个胡思乱想,东想西想,七想八想……于是最近,闲来无事的夜非便常常像这样,大白天的半卧在房里窗边儿的躺椅上晒着太阳睁着眼睛,呆呆地做起梦来 ——

      “算盘!算盘!”

      “嗳!郑师傅,厨房又有什么事儿啊?您跟我这儿叫得跟摧命似的。”

      啧,吵死了,谁呀?——咳,不能怪人家吵,谁叫你夜非耳朵太尖?!

      “哎哟,算盘小哥儿,我哪敢摧您的命哟!你可是咱们夜二爷跟前儿的红人儿呐!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问您一声儿,二爷有啥吩咐没有,今儿晚上的菜到底……可别再出什么差子……三小姐,啊不,韩、韩、少夫人说……”

      “嗯,唔唔……哦,好……”

      讨厌,两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还不离远点儿咋呼。小容也真是的,给个小厮起什么富啊贵儿啊的名儿不好,偏偏都叫些个“算盘”、“秤砣”、“钥匙”之类的,听着多不雅——得,你夜非起的名儿也高明不到哪儿去!敢情这还是家传的。

      “……哎,对了,我说算盘小哥儿,你看见过那个夜萧没有?前儿摆桌的时候我可是照了一面儿,长的挺人高马大、端端正正的,可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呃,人倒是和和气气的。”

      “哦哦,就是那个大少爷捡回来的夜萧啊!咳,别乱嚼舌根子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左右瞧瞧:“莫说人家救过咱二位当家的,单说他是大少爷另眼相看的人,咱们可招惹不起呐!你不知道,那个三小姐千挑万选出来服侍大公子的苏子彤,都因为这个夜萧,被赶回来了呢……”算盘带着夸张的表情嘘声八卦。

      嗯?“另眼相看”?言犹在耳,记得是那日小环出阁前吧,一脸幸福朦胧的微笑,虔诚地向自己诉说着,什么是爱——

      那两只不小心路过非院东墙外的麻雀,自以为四下无人而放肆闲话着走远了,却留下微风中懒洋洋的夜非,仍是动也不动地半歪着,适才混沌的思绪却被这一句无心的话勾起了逐渐澄明的深思。

      另眼相看……是么?另眼相看呵……

      或许吧。这之前,夜非从不曾想过,自己对萧的态度有多特别、多不同;或许。但这以后,他却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起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其实,那么多他视做理所当然而忽略的细枝末节蛛丝马迹,仔细想来,简直是铁证如山,纵使仍未定论,至少,也是惊心动魄,昭然若揭。

      夜非发现,只要萧跟着,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看他。看他轻柔地为他梳头穿衣;看他笨拙地拿笔练字;看他习惯地喂他吃饭;看他默默地跟进跟出;看他对着书本时头痛茫然地挠头;看他跟自己练功时不得要领却认真地比划;看他识字后热衷地钻研于亦行铸剑的技法直到很晚;看他时不时偷偷地偷看一眼偷看着他的自己;看他看他看他……原来,他总是跟着自己的啊,于是,自己的目光也总是跟着他。

      他又发现,萧总是跟着自己,是因为自己总想让他跟着。吃饭的时候要他跟,不然谁给他布菜?睡醒起来也要他候在旁边,不然谁为他着衣擦脸?小环去店里挑香料布匹的时候要他跟着护卫,那怎么行!他走了谁陪我说话解闷?小容去未来的老丈人家让他跟着说要谢恩,那也不行!他走了谁来陪我吃饭?耿管家上街采买他想跟着,去赶集看热闹,不准!耽误了习字练功怎么成?呃,等明儿我带你去逛庙会:天知道那鬼庙会他自己都从来没逛过。听说上次被劫去的一个小厮病了他就想给请大夫去,不许!你干吗那么关心他?!呃,我就是大夫府里也有药你老实呆着哪儿也别去:天知道就连王爷病了他都懒得给看呢。……就想他时时刻刻呆在身边,只看自己一个人。

      夜非还发现,发现萧长高了一些,比刚见到那会儿更高了;那眉目间的稚气不知不觉的淡了,是见识多了的关系吧?比起初时,添了稳重、添了沉着,虽还是略有些憨憨地,却更显得比旁人可信、可靠;言语间,早先的莽撞冒失也少了,懂得了眼色,懂得了收敛,虽如此,却并不巧言令色,愈显得礼貌而诚实;举止上,又因学武练功,识字读书,而更知尺度进退,有止有节。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今时的夜萧,自早已不同往日,只是在夜非眼里,他仍是那个夜萧,那个体贴细心,直来直去,却能让他放心依赖的愣头小子——自始至终,除了青涩,他还没注意到他另外的缺点,反正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傻傻地站在川流街头的高大少年,就顺了他大公子的眼,而且,还越来越顺眼。

      而最后,他更发现,在萧面前的自己,也不大寻常?似乎,似乎更加自在,更加任性,也更会依赖。想起他不爱有人靠近自己,却任一个街上刚捡来的随从更衣喂饭,贴身服侍;想起他于人前轻易七情不动,却不断在萧的面前将脾气显露无遗;更想起那次比剑……原来,原来,自己待他的态度,早已与众不同。

      “爱是一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它会在不经意间播种,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成长,直到开花结果的那一霎那,你才会骤然惊醒:原来这就是爱情……”

      原来……

      只是,可能吗?

      光阴似箭,斗转星移——哎哎,您可别笑话咱没创意,这讲故事啊,还不就这一个调调?换汤不换药,换药不换料。除了故事里的人、事、物颠来倒去翻来覆去的换换花样儿,其他的话啊,都一样儿!嗯、哼!

      且说光阴似箭、斗转星移,转眼就又到了夏天。

      夜萧自打去年初夏时节跟了夜非,呃,跟了夜非做随从,这也有一年多了。他在夜家庄住了也有个半年的光景了。想当初窝在那个小小的来发客栈里听说书的先生讲那江湖轶事时,他对夜非夜大当家的景仰,那可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不过这会儿,这滔滔的江水也一路向东流,一去不复返了。也不是说夜萧就不景仰咱们夜非夜大公子了,只不过,自从和这位江湖偶像的距离一下子从十万八千里缩短到了,嗯,一步之遥,他就是再“景”,也用不着“仰”了。

      非但如此,他还无可避免地深入了解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武林神人许许多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的特立独行:知道了他喜欢赖床,喜欢睡觉,喜欢安静,喜欢简单,喜欢用剑……;不喜欢麻烦,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冬天,不喜欢说话……此外,还有他不大会用筷子,要人帮忙穿衣,不大离家外出,出门是为了学剑,平时总爱呆在非院里,最喜欢窗边的那张躺椅,他这个大当家的是挂名儿,实际上都是由夜容主外、夜环持家……当然,这些都是他进了夜家庄以后才知道的。

      在夜家庄的日子,是安逸而清闲的。这个声名在外的庄子,内里倒是简单且平和,许是和庄子的主人们以及主人的性子有关吧。因为富足,庄里的人都很和善易与;因为公正,下人之间也没有尖锐的勾心斗角。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诚不欺也。故而,夜萧在这儿的生活也是悠游清闲的:夜环待他是客,夜容更是对他感恩,自然都对他敬如上宾。而夜非之于他,却是亦主仆、亦师徒、亦亲友。照顾夜非,于他夜萧而言,是习惯,是自愿,是理所当然——却从未想过原因。只是每天每天,从早上起来到入夜安寝,都不自觉地围着夜非转,这便是生活的中心了。只是最近这四、五个月,他总觉得爷对他的态度,似乎,好像,有哪里有些不同,怪怪的……

      像现在,他正趴在桌上习字,爷靠在他身后的扶椅上静静地看着书,可是,只要他一回头!

      “嗯?怎么了?”

      看吧,看吧,就像这样,每回他回头,爷那双狭长透着斯文气的眼睛,总是已经盯着他而非他手上的书册看了。他总怀疑,难道爷已经知道他要回头了?还是他都没再看书……又在发呆了?

      “哦,没,嗯,这、这个字我在于师傅留下来的那些纸上总看见,就是……”

      “唔,哪个?”

      啊,啊,靠过来了,又靠过来了。最近,爷好像越来越懒了,总腻着自己,能靠着就不站着,那骨头好像都不是直的一样……这会儿贴在自己身后,俯身看着字帖的爷,左手撑在桌子上,右半边儿身子都快靠在他后背上了!

      “我看看……”

      好痒痒!夜萧本来就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就好像是流苏子滑过耳朵一般,听得人心里痒痒的,更别提现在是真的在他耳边滑过了。

      “哦,这个啊,念‘锤’,锤子的锤。”

      还、还、还吹!唔唔,不要吹啦!不自在,爷的声音吹的他浑身不自在,好想用手使劲儿拽拽耳朵啊!这会儿肯定都红了!夜萧坐不住了,不安地动了动,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却又不敢推开夜非,

      “爷,啊……”

      “嗯?”

      一个朝左侧过头想说话;一个不经意地向右边儿偏头看他要说什么;却不曾想俩人俩脑袋贴得这么近,呃,一个不留神,就那个……

      意外,就是这么发生的。

      啊?什么意外?咳咳,话说很久很久以后,这世上的人啊,发明了一个挺流行的名词儿叫初吻的,顾名思义,也就是第一次的吻,当然,它也可以用作动词——不就像这次的意外一样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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