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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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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打算隨便畫畫。畢竟都很長時間沒畫了,不練習,畢卡索的畫技也會退步。可是,當我看到她一臉認真,一筆一筆地細細描繪,我實在不想敷衍她,決定好好的上一堂久違的美術課。比賽的結果,還是我這位大學時副修美術的人勝出。何君熙果然喜歡現實派而非他姐姐的「抽象派」。
下山的途中,何君然搶了我的作品,我問她作啥。她說她要給同事看,她就不相信我畫得比較好。我笑了,笑她的執著。
晚上三人去了吃披薩,何君熙點滿了一整桌,說慶祝何君然不自量力地要跟拿過全港青年繪畫比賽冠軍的人較量,最後敗北「錢包大出血」。我說跟何君然一人付一半好了。
「這怎麼行?我願賭服輸!而且走了整天,我早餓得肚子扁扁的,快上菜就好了!」
「這位小姐,你點完菜才一分鐘,哪有這麼快?」我笑她饞嘴,同時卻愛上擁有且會表現出真性情的她。
我啃著烤得稍乾的番茄鮮蝦披薩,聽著成天話不多的何君熙說有關她的趣事。
「姐姐她小時候就一直說要嫁給有才華的男人,然後生一個有才華的寶寶。」
有才華的男人……生寶寶……有才華的男人……生寶寶……
「阿洛,我知道你很愛我,可是我要的你無法給我,家庭和小孩。」腦海中當年紫蕎跟我分手時的話與何居熙的話不斷重複。我看到她只笑不語,此時,我已經無暇再觀察她接下來的回應。
她不屬於我,她屬於大部分人的世界一一讓她能相夫教子的家庭。
回家時,我刻意說晚點還有約會,獨自一人走到旺角街頭,站在人來人往的彌敦道,一個人站了好久好久,直至雙腳發麻,才乘地鐵回去。到了觀塘,看了看錶:11時56分。
洗了澡,手機響了數下:
何君然:
喂,回到家了嗎? 00:08
我沒有回覆,將手機拿去充電。而事實上,不是我不想回覆,是我不知如何去面對自己。
打開了電郵,收到最新的工作內容,原來是詩經翻譯,我登時愁眉苦臉,要譯為英文,拉下去,乍看除了《蒹葭》,尚有九篇篇幅較長的詩經,幸好酬勞不錯。我坐了下去,開始工作。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緩緩地唸出詩句,想到自己也不過像作者般,欲求而不得,可望而不可即。
我就像在岸邊被捕獸器夾中的人,與對岸的人遙遙相隔。留在原地,生命是無礙的,頭上有樹遮蔭擋雨,有水果充饑,但卻要永遠和她相隔,甚至擔心她突然會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走過去,可能會得償所願,牽起心愛人的手。
然而,河水凶猛難測,水下究竟是怎樣的世界,我涉水而過,會否被咬得遍體鱗傷?
而她,在我成功走到對岸時,是否一切像我所了解的,彎腰伸手來拯救我,抑或一切只是我想像得太美好,最後落得葬身水裡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