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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090章 ...

  •   在苏少衍心里,其实对一桩事一直都是想不明白的,即使在那个时候李祁毓曾无意透露了那个自己判敌通国的罪状,但事实是,他苏少衍从未记起过任何自己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事。

      这就好比说,他不明白那时颜羽因何会突然失踪一样,纵使在自己已做好了对她负责的打算之后。隐隐的,他也曾觉得这两者或许多少有些关系,但对颜羽或者李祁毓,他毕竟都是再信任不过的。直到不日前,上封胥令辞从北烨传来消息:

      说是有人爆出当年罪臣淮安王之女颜羽勾引当时还值丞相之子苏少衍以获取军情导致重光帝南征失利,折损将士过半一事,迫于舆论压力,重光帝决定以通敌叛国之名处决已经贬为庶民的苏氏一脉。

      那个时候,在听说了李祁毓从不曾探望孤零修在大佛寺后山“自己”坟头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彻底底死心了的,就算不死心,也该被锻炼的足够荣辱不惊了。

      但他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情谊竟会如此,给予的和夺去的一样多。所以他甚至不敢去想,其实是这个人发现了自己未死的事实,所以决心以这样的方式报复自己,当然,如果真这样想,就未免太卑鄙了。

      因为那人是皇帝,不是政治家,更不是圣人,他眼中能有百姓,有社稷,有大局,但不能只有人性,只有情爱,只有真假。所以他注定不是个好兄弟,好朋友,好情人。他从不乞求任何人原谅,因为他是个皇帝,而你永远也无法理解,那是属于一个帝君怎样的命运。

      他是这样想的,他曾以为只要这样想,就再没有什么可以伤他了。

      结果……除了他的这位少年挚爱,就连被自己第一个认真放在心里头的人,甚至为了她,自己不惜和李祁毓冷战对峙的女人,都不过当他是利用的棋子。

      怎么会这样呢?究竟是他们太残忍,还是自己太天真?

      这场出不了的局中,这场委实不可多谈指望的人生里,纵是换个地方苟延残喘都不可以。

      太奢侈了。

      人总有至死都无法不去面对的人或事,就像自己在那个冬天撞上墨瞳少年的热烈目光,即使明知那是危险的,还是不可救药的陷了进去。

      如同劫数。

      全身而退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罢了。人迷恋飞蛾扑火的决心,却害怕承担飞蛾扑火的后果,只因心中还怀有一丝侥幸,侥幸那结局峰回路转,谁料总是千篇一律。

      原来人所要面临的抉择里,难的非是选择什么,而是选择本身。

      “想什么?”话音还没落,身后的人已然环了过来,其实沈殊白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即使……不会显得那么正经,但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亲近模样。

      这也算是这场坎坷人生之外的安慰奖吧?他认真想了想,突然开口:“你很好。”

      “忽然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为小衍是在替什么提前赔罪么?”沈殊白走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领,衣衫挑的是自己喜欢的湖青色,苏少衍则不作多讲究,只是送来什么款型颜色便穿什么式样颜色,连多说一句都懒费得唇舌。

      “那个时候,李祁毓大概是想保护你才故意不说。”理过苏少衍的衣领,沈殊白将他的肩靠着自己的方向近了近,“颜羽郡主,一直都是燕次派去北烨的暗桩。”

      “你知道?”苏少衍募地抬起眼皮,像是被谁打中了头。

      原来,这才是事实么?李祁毓一直迟迟不肯同自己说的事实。那人如此的恨着颜羽,不但为自己曾倾情于她,更为她曾经利用自己窃取军情。而沈殊白,居然一直都知情?

      一瞬的迟疑,脸已被沈殊白随即扳正。

      “我说过,我会给你时间,但不会等到你后悔,更不等到自己后悔。”他瞬了瞬目光随即吻上苏少衍的眉角,“这么大言不惭的承认,会不会显得有些卑劣呢。”

      假君子和真小人相比究竟谁更低级?

      苏少衍对上他的眼,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却觉得好像更远了。

      “小衍,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身边的情敌接二连三的出现。”擒过自己的下颚覆上唇,不容回答,或者说是故意不让自己回答,这样的深吻,一开始便充斥着极其浓郁的独占味道,只是仍旧强势而不失温柔的,许久,他才停住了问:

      “小衍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法到你心里的那个位置了?”他笑了笑,眼里一层薄薄的雾气晕出来,只那么轻易的晃一晃便没了影,就像水烟带来的轻微幻觉。

      “你是我在乎的人。”苏少衍抱紧他的后背,很轻的拍了拍。

      是在乎的吧?在乎他的坚持,也在乎他的温柔,在乎他每每恰到好处的为自己着想,也在乎他说小衍时惯了弯起来的眉梢眼角,即使不那么正经,也依旧让人觉得可亲可信。

      没有谁不爱被人捧在手心上珍视的,他苏少衍也不过是个俗人。

      没道理不在乎的。况且,沈殊白从一开始就是不输给李祁毓优秀的存在不是么?若言是多情,世上又有几人能独这一份的多情便一守就是十来年。

      像自己这样一个耍心机玩手段到最后还被抛弃的男人,何德何能?

      人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再骄傲毕竟不能当饭吃,再聪慧毕竟要受人赏识,他都明白的,他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而已。

      “殊白,”他淡声唤了唤这人的名字,再低首,勾唇按过这人正解着自己盘云扣的手,一点点随着这人的动作解开自己的扣子,人总要活下去的,走不出这一步,日子就会永远困死在往昔的记忆里,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_

      沈殊白说,垣翰郡最美的景致便是云岘苑十里琼花怒放的五月。

      苏少衍以前并未见过琼花,只知是种洁白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绰约清隽。

      于是沈殊白将他的那柄山水扇摇了摇,笑一脸的不正经,说,小衍,错过了今年还有明年,只要你在,我就要这十里琼花年年为你一人而放。

      这一年,沈殊白买下整座云岘苑只为等一期的琼花胜放,十里琼花如玉,十里清风胜锦。

      一掷千金,但为你一笑一颦。

      多情,不可谓不多情。

      忘形,谁又能不忘形?

      苏少衍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子,勾唇冲自己笑一笑,身后的万载浮云都仿佛跟着一齐澹荡。

      “小衍,坦白说,你是不是想回去?回去救你苏家七十余口的性命?”风将沈殊白忽然开口的话送入耳边。

      苏少衍却是勾唇,一双湖瞳弯起来,看不出倒映的山水:“从前是我高攀他了。”

      值时花正浓,云正轻。

      只是前尘如梦,苏少衍取过凉亭石桌上的白露冷替他斟满酒,口吻淡的像在讨论他人的生死。

      “我听说这次的苏家旧事都是他那宠臣陆容止挑出来,你不知,自打小衍你消失之后,席家的地位可谓一日千里。”

      “苏家从前也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干净的。”苏少衍将酒递给他,“以前我一直不明白,阿毓为何一次次的都不肯告诉我他的真实想法。”

      “人只有强大,才能改变。”顿一顿,他突然望着天边的云隐金鳞的红霞开口,他的眼睐起来,如同将整个伏暑的亮与窄都逼进了这一线的天光里:

      “我会救他们,以我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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