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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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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善心,不过是想要他们帮我打探打探消息罢了。”秦都把手放衣服上擦了擦,露出久违的笑容。
“得了吧,一个两文钱包子都要和人讲价的人有什么消息要打听。莫不是你杀人杀多了怕半夜鬼敲门想趁现在积点阴德,你这什么表情,可别是让我猜中了!”
两人天南一句,地北一句,很快就说到了死胡同里,没话讲了——按理说两人好久不见该是到酒楼要一坛好酒叙叙旧才是,可这山下的小镇唯一的酒馆只有竹叶青卖,这竹叶青还和别处的不同,是只此一家的特产,带肉味的——每坛酒上面都漂着几只红眼绿背大苍蝇,别提多诱人了。
再者说,秦都知道谢长怀来找他绝对不是打个招呼戏谑戏谑他给乞丐包子这么简单。谢长怀的盘算是隐性的,不轻易示人,江湖里江湖外的事他都不多搀和,顶多当个中介人跑腿的,秦都想他这次约莫是来跑腿传话的。
他还真的猜对了,不过他的老朋友不是为任何人传话,是为了他秦都弟弟的性命传话——
前左护法这辈子最在乎的大概就是他教主和他弟弟了,如今对教主的在乎已经去了大半,便全都转移到了他唯一的亲人,秦哲身上。兄弟俩都是魔教的,哥哥是明着杀人,弟弟是暗着杀人,哥哥混得风生水起只手遮天,弟弟却还是跟在暗卫统领背后瞎转悠,春去秋又来,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暗卫。
秦都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小就呆呆木木,缺心眼,所以也没对他抱以过什么厚望——这江湖中刀剑一进一出便可养肥一方水土,都是被刀锋下汇集起来的血液养肥的,他想用手段把秦哲弄出暗卫营,可人家不依啊,硬要说自己喜欢这刀口舔血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的职业,秦都也只能退而求次逢年过节多给统领塞点礼,求人家多担待着点——希望秦哲每次都能带着自己项上人头回来就好。
秦都拿开谢长怀还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眉头紧蹙道:“中原那群老不死的要打去西域了?”
“可不是吗,还是朝廷下的密令,说要围剿魔教,还天下一个太平。原本还只是暗地里偷偷杀几个,现在是光明正大摆到台上来了,撕破脸皮咯。”
“说得好听,魔教倒了我看西域和中原边界那些归教里管的地方怎么办,那些平民信徒难道要给他们填到皇城大门当花泥?”
谢长怀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扇子,慢慢地摇着:“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看你的姓,还不是中原姓氏,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偏袒外人!再说了,我朝养着的那批史官厉害着呢,各个妙笔生花文采斐然,那些花泥在后世翻到的记载里自然是安居乐业,饭管饱,衣管暖!”
“围剿围剿,说了这么多年哪一次落实过,我看最后朝廷拨下来的钱还不是让一群官员摊分了。”秦都依然不以为然,却在听到谢怀远的下一句话后立刻变了脸色——
“这次可不是什么将军带头,是白无名扛大旗。”
白无名。现任武林盟主。秦都一直以挑战高手为乐,白无名当上盟主的头一年他就不远万里从西域飞到中原人家卧室里说要比划比划,当时正是闪电轰隆夹风带雨,大家期待的刀光剑影没出现,只见一个十八上下的少年灰头土脸地从盟主家那气派的朱红大门走出来,走着走着忿忿地踩死了一只蟑螂,那神情,据知情人爆料要多咬牙切齿有多咬牙切齿——疯狼看起来毫发无伤,其实已被盟主封住丹田!盟主没动一拳一脚,只凭一句话就让疯狼不战而败!是疯狼认的输噢,魔教弱爆了!咳,这些自然是茶馆里的说书人续接的,在几支笔的流转和几张嘴的开合之间续接得丰富多彩大快人心,于是便无人再去探究那晚的真相了,都彻底摆倒白无名白盟主高大威猛的光辉形象之下!
“你瞧你,脸色都变了,别跟我说是这几日没吃肉!其实我还挺好奇那晚你和白老头之间发生了什么的,说来听听呗~”
秦都现在没心思和谢怀远扯淡,他一把按下那把摇得他心烦的扇子,恶声道:“我管你用什么办法,把秦哲给弄老子出来。”他这幅情绪明显摆到脸上的样子已经多年没有出来过了,就连左脸那道狰狞长疤也显得愈加张牙舞爪起来。
谢长怀愣了两秒,长长叹出一气。
“唉,这要放在平时,以我的人脉不早给你带出来兄弟团聚了吗,”秦都老朋友一脸儿戏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变成了无能为力,“那小子犯事了,大事。关于你们教主的。”
谢长怀接着说道:“我不知道秦哲犯了什么事,你们教里的人口风从来没有这么紧过,连我也只能打听到他犯事了而已。”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半刻钟,秦都才开了口:“反正我不会让我弟等死,你有什么法子就快拿出来。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跟我讲。”他知道谢长怀既然来找他了就肯定是带着办法来的,他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朋友之中,就数这看着吊儿郎当的谢长怀最灵光。
“得了吧,我能指望你这瘸子帮到我什么。从这里坐马车到逸鹤山庄,只需两天。”
“顾一远那老狐狸太大意了,以为有魔教当靠山就没事,尾巴露出来了都不知道。被白无名盯上了,现在估计是被定了勾结魔教的罪名软禁着择日审问呢。”
“秦兄以为,让那老狐狸的儿子顾清河给令弟求求情如何?”谢长怀不知何时把那把写着“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的扇子又给抽了回来,在晚霞下慢慢的摇着,嘴角的笑意变得半明半暗起来——
于是就有了故事开头那一幕。
现在想来,谢长怀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相长了个猪脑子,专门坑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