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逍欢）》程卿

17、波澜再起

　　日子一天天的过，春去秋来，又过了两年半，也就是说，距杨逍和李寻欢去山西，已经过了五年了。
　　五年，是个期限。一是《莲花宝典》应该给龙小云了；二是，当年去山西时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他的剑法也有了小成，暗中跟随他的属下已经来报过，说是那个叫阿飞的少年已经下山，准备顺着当年的路边找杨逍他们二人，边闯荡江湖了。
　　冥楼的生意也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就待稳固和发展了，所以，杨逍开始计划带着李寻欢畅游天下。
　　海东青也在两年前找到，出人意料的是，孵化出的小隼居然是罕见的白色翎羽，李寻欢给它取名云舒，两岁的云舒还没有完全长成，可即便是没有成年，也已经很有灵性了，如果不是总去抓山庄里往返传信的信鸽，就更好了。
　　这不，这天中午杨逍李寻欢杨士清铁传甲刚吃完饭，就又看到云舒抓着一只胖嘟嘟的灰色信鸽飞进了屋，将鸽子扔给杨逍，云舒停在了李寻欢伸出的手臂上。
　　鹰类隼类这类飞禽可说是鸽子的天敌，那信鸽已被吓的呆若木鸡，云舒松了爪子它都不会飞了，直直落在杨逍怀里。
　　无奈的打开鸽子脚上绑的信筒，信笺上只有一句话：六月十四日，有不明身份者偷袭玄宁宫，夏晓嫦宁雨霁花薇失踪，其余三位护法两死一重伤，宫中其他人无一活口。
　　六月十四日？不就是五天前？杨逍沉吟着，把便签递给李寻欢，然后向杨士清吩咐，“去把记录玄宁宫消息的册子拿来。”
　　杨士清答应一声下去取东西。
　　“传甲，你去发信给河北，让他们时刻关注玄宁宫动向。”李寻欢看完便签吩咐铁传甲，“用信鸽。”
　　铁传甲也躬身退下。
　　“去年八月，江素月不是被夏晓嫦清理门户了吗，这回又怎么了？”李寻欢声音不大，像是说给杨逍听也像是自言自语，“江素月死后，花薇顶替她的位置荣升护法，四位护法中，花薇的武功是最弱的，结果这次却是那三个人两死一伤，感觉像是这四位护法在保着夏晓嫦和宁雨霁逃命啊。”
　　杨逍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说是夏晓嫦她们失踪，还不如说她们要么是逃出来了，要么是已经被抓了。”
　　李寻欢眉头微皱也在想着心思。
　　杨逍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应该是逃出来了。以花薇的忠心耿耿，除非她死，否则绝不会坐视夏晓嫦和宁雨霁被抓，若是她死了，五天来不可能找不到她的尸体。”
　　李寻欢点头，杨逍的意思他明白，若是没有花薇的尸体，那么很可能花薇并没有死，她没死，那么夏晓嫦和宁雨霁就很可能还没有被逮到。
　　正说着，杨士清已经拿来了关于玄宁宫消息的册子。
　　杨逍翻开和李寻欢一起看着。
　　杨逍的要求，各个门派都有专门的消息册子，那些门派中日常的变动，比如玄宁宫江素月的死，就算是一般消息，随着每月一次或两次的货运买卖把消息传递送来就好，而像宫主失踪门派突然被重创这类的消息，则是要飞鸽传书，就比如他们今天收到的信鸽。
　　李寻欢和杨逍一起看着，玄宁宫的消息不多，从去年八月江素月死后到现在，总共也没有几条：
　　去年九月，玄宁宫人员重整。接着就是详细描述宫里的那些变动。——这条消息杨逍和李寻欢当初的理解为，那些人是江素月的人马，现在江素月倒台，所以她的人夏晓嫦肯定会想办法处理。
　　去年十二月，宁雨霁大病，高烧，半月后痊愈。——这个，杨逍和李寻欢看不透隐藏的是什么意思。
　　今年二月，宁雨霁又大病，半月后痊愈，症状与上次一样。——这个，杨逍和李寻欢只是觉得有些蹊跷，但还是想不通什么意思。
　　今年三月，宁雨霁疑似中毒，全身高热，一日后恢复。——这似乎是针对宁雨霁啊，杨逍李寻欢如是想。
　　之后的几个月倒是平静，接着就是这封说夏晓嫦她们失踪的信笺了。
　　“主上，您为什么这么关心玄宁宫这次被偷袭啊。”杨士清不明白为什么杨逍和刘寻欢这么重视这件事，之前也有过门派发生过类似的状况，也是飞鸽传书过来的看，但是都没见他们这么关心过。
　　杨逍有些很铁不成钢的看了杨士清一眼，“你呀！难道你没有觉得玄宁宫这次的事，和二十几年前殷家被灭门很像吗？”

　　原本杨逍和李寻欢是想趁着这次玄宁宫的变故看能不能查到二十几前殷家的线索，但是却一直没有进展。
　　玄宁宫可说是一夜之间消失，那夜不在宫中的人倒是逃过一劫，只是随后也销声匿迹了。只有那个重伤的护法貌似是做了什么安排，有人看见他在第二天离宫，之后也去向不明。
　　而失踪的宫主夏晓嫦、少宫主宁雨霁、以及护法花薇，近两个月来则是依旧踪迹不见。
　　至于那些可说是灭了玄宁宫的神秘人，也玩起了人间蒸发，无法打听到任何讯息。
　　对此杨逍有些无奈，追查的事只好再次搁置，于是和李寻欢收拾行装，准备去找阿飞，同时把《莲花宝典》挖出来给龙小云。
　　正准备着，阳明山庄意外的迎来了不速之客！
　　“杨......逍，他们......要抓的......是少......少宫主，救......命......”抓着杨逍的衣袖，花薇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命人把花薇以及马车里的夏晓嫦宁雨霁安顿在客房，并请来大夫医治，杨逍慢慢踱回书房。想了想，然后杨逍又吩咐杨士清封锁消息，夏晓嫦她们三人的情况，一看就是在被人追杀的。
　　杨逍不禁又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上午，他正收拾着东西，就有人来报说是门外来了辆马车，赶车的姑娘情况很不好，只说自己叫花薇，要见杨逍。
　　花薇？杨逍愕然，失踪了两个多月，她突然跑到阳明山庄是为什么，他可不记得告诉过她自己在这里。
　　不过，罢了，既然人都找上门了，总不能见都不见就赶走吧。
　　于是他在山庄门口就看见了身中剧毒还赶着马车的花薇，真的是剧毒，别说脸色，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些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然后，花薇拉着他的衣袖，说了让他救命后就昏了过去。
　　而马车里的人更是不妙，夏晓嫦重伤，几乎不能动，而且也有轻微的中毒，但好在神智清醒；宁雨霁则是干脆昏迷不醒，也不知究竟伤在哪里。
　　看来，暂时是不能不管了。
　　唉，寻欢这些天都在去买准备带给龙小云的小玩意儿，看他那么期待，自己怎么和他说啊。
　　忙了大半天，等到李寻欢晚饭时回来，三人的伤势也就基本稳定了。
　　夏晓嫦受伤最重，几乎经脉尽毁，就算恢复，也无法重新修炼内力武功了；其次是花薇，她是中毒严重，但是好在她有玄宁宫的解毒丹，可以压制，但就算如此，毒素还是在她内留存了太长时间，花薇现在五脏损伤严重，解毒后需要好好调养，大致时间，估计得三五年吧；出人意料的是宁雨霁，她虽然是昏迷中被送来的，但是却是受伤最轻微的，有内伤，不算严重，治好后不耽误练武，也有中毒，所中之毒也不霸道，但是杨逍请来的这些大夫都不敢立刻给她解毒。
　　“为什么？”安顿夏晓嫦等三人睡下，杨逍引着请来的四位大夫来到前厅，询问病情。
　　“杨先生，宁姑娘所中之毒很奇怪，老朽等怕准备不周，引起其它症状，所以不敢立刻解毒。”大夫之一回答。
　　“请问大夫，您是说解毒后会对宁姑娘的身体有别的影响？”李寻欢确认。
　　“确实如此，李少侠。”
　　“那需要准备多久？这么一直拖着，不是也有影响。”杨逍说话倒是不客气。
　　“杨先生放心，最多明天晚上就可解毒了。”
　　杨逍李寻欢点头。

　　第二天晚上，解毒后，任杨逍和李寻欢再想象，也没有想到解毒后的影响居然是类似服了春药。
　　等李寻欢和杨逍闻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宁雨霁双颊通红泪光盈盈衣衫半敞，最后甚至还难受的磨蹭着床单，而一屋子的人，包括四位大夫、两位侍从、两位侍女，则是有些受惊一样眼睁睁看着。
　　“男人出去。”杨逍先是让在场的男人回避，然后吩咐其中一个侍女，“你去冰库拿冰，越多越好，快去！”
　　李寻欢则是脱了自己的外袍，走上前想为衣衫不整的宁雨霁裹上，结果却被另一位侍女栏下，“小李爷，别去，她现在有些神智不清，见谁抱谁。”
　　见谁抱谁？杨逍和李寻欢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受惊一样只是看着了。
　　“点她睡穴。”杨逍当机立断。
　　得到杨逍的提醒，李寻欢出手如电，点昏了宁雨霁，然后一手接着她软到的身子，一手一抖自己的外袍把她包了起来。
　　“咦？”在外衣要裹未裹时，李寻欢好像看到宁雨霁背上有图案。
　　“怎么了？”杨逍走上前。
　　“你看。”宁雨霁是半趴在李寻欢怀里的，见杨逍过来，李寻欢将她后颈的衣服稍稍向下拉了一些，露出她背后的图案一角。
　　宁雨霁的身体越来越热，而图案也随着她身体热度的增加而越来越清晰，尽管很想马上知道这图案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救人要紧，杨逍和李寻欢都有些急了，“冰块儿呢！怎么还没到！！”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折腾到半夜，宁雨霁的体温才恢复正常。等大夫保证她已经没事，看着侍女最后服侍着她睡下，杨逍和李寻欢才放心离开。
　　纹身的事就先不要问她了，毕竟只有十二三岁，折腾了这么久，也难为她了。
　　来到书房，李寻欢先开口，“我明白为什么宁雨霁总是身体发热了。”
　　杨逍也点头，说着，翻开了那本玄宁宫的消息册子，“不错，‘去年十二月，宁雨霁大病，高烧’，这次估计是她真的病了，由于发烧，所以体温升高，她背后的纹身被侍从发现，泄露了出去，这才引起了他今年二月的又一次发烧，是为了确认她背上的图。”
　　“而三月的那次疑似中毒的发热，则是为了再次确认。”李寻欢接着分析，“直到确认确实有这个特殊的纹身，这才引出那些神秘人对宁雨霁出手，花薇不是也说，他们要抓的是少宫主。”
　　“而这次解毒后的副作用，我看也不像是副作用，反倒像是那些下药之人的特意为之，他们一是要用毒药控制宁雨霁，二就是在等解毒后药效发挥，让这图显露出来，只是没想到最后让她落到了别人手里。”杨逍接着李寻欢的思路走着，“宁雨霁身上疑点重重啊，就是不知道她背上有图这件事，夏晓嫦知不知道，看来咱们得和夏宫主好好谈谈了。”
　　李寻欢忽然想起件事，“杨逍，花薇喜欢你。”
　　“什么？”杨逍一时没明白李寻欢说什么，之后才有些无奈的开口，“你又想什么呢？”
　　“我说正经的，杨逍，我倒真的希望，这次是因为花薇喜欢你。”李寻欢说的郑重，“身为玄宁宫的实权人物之一，先后真真假假的跟过两任主子，花薇在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一点人脉关系，这次玄宁宫遭到重创，花薇肯定不止来找你求救这一条路走，之所以千里迢迢从河北赶到昆仑，不是喜欢你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就是另有图谋，所以我才这么说。”
　　“小李飞刀一向待人宽厚，更是无论什么恶人都能给一次自新的机会，江湖上，就算是仇人都要赞他谦谦君子一代名侠，没想到因为我杨逍，却甘愿做了一次小人。“杨逍虽然这么说，却也感动于李寻欢对于自己关心。

　　第二天一早，完成杨逍吩咐去封锁消息，然后又顺便逛了一圈的杨士清回来了。
　　早饭间，李寻欢有些好奇的问杨士清，“杨兄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水儿，用于纹身，可是平时却是看不出来，只有身体发热时才会显现，而且身体越热，纹身越清晰？”
　　“冥楼就有啊，李兄你要用？”杨士清想都未想，直接回答。
　　“你说什么？！”万没料到杨士清会这么说，李寻欢惊奇。
　　“怎么了？”杨士清有些迷糊，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这药水虽不常见，但也绝不稀有啊。
　　“纹出来的图案是艳紫色？”李寻欢确认。
　　“冥楼的是艳紫色，其他门派若是有，就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杨士清说到这儿才有些回过味来，“出什么事了？”
　　如此一来，杨逍和李寻欢才发现了事情似乎有些重要，于是就把宁雨霁的事告诉了杨士清。
　　杨士清听后陷入沉思，一件很久之前，久到他都差点忘记的事情，终于被他想了起来，“当年女儿半岁的时候，司茵向我要过这种药水......我把药水给她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许我抱小雨，不只是我，那时她不让任何人碰孩子......而我也没见过她身上有纹身......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她用在了小雨身上......”
　　“姓司名茵？”杨逍沉吟，他倒是知道在二十几年前杨士清成过亲，还在十几年前有过女儿，只是在女儿满周岁的时候，妻子带着女儿卷走了当时冥楼几乎所有的现银和黄金，不知所踪。之后杨士清是如何处理的由于是私事杨逍没有问过，此事也就再没提起。不过那女人的名字杨逍倒是第一次听说。
　　“司茵？”李寻欢想着杨夫人的姓氏，似乎武林中没有什么门派是姓“司”的啊。
　　“我去找夏晓嫦问清楚。”杨士清说着就准备去找夏晓嫦，宁雨霁在十年前被夏晓嫦收为弟子、并且是玄宁宫少宫主的事，整个武林都知道，去找夏晓嫦问总是没错的。
　　“等等。”杨逍叫住他。
　　杨士清回头。
　　“若宁雨霁真的是你女儿......”杨逍斟酌了一下用词，“你要有心理准备，司茵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杨士清点了下头表示了解，然后就去找夏晓嫦了。
　　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杨逍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这个司茵不简单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寻欢总觉得杨逍话里有话。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杨逍说，“虽然不知道当初司茵被士清救了之后为什么会下嫁，更不知道她又为什么在成亲几年后甚至有了女儿还毅然要走，但是起码她把士清看的很清楚。士清在男女之情上一向看到很淡，但这并不表示他没责任心，如果司茵当初只是带女儿走了，那么无论是出于夫妻关系还是父女之情，他都会全力去找；可是司茵却在离开时带走了很多钱财，这样，一来让冥楼乱了一阵子使得士清无法分身，二来也让士清感到自己被骗了，所以之后，尽管他也派人去找，但是最后在天津卫彻底失去她们母女的行踪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因为他觉得对于司茵他不需要负太多责任。你没发现这些年，士清都再没找过她们母女吗。”
　　“他这样的性格总是不好的。”李寻欢叹气，“只是没想到，司茵会利用他这种性格，消失的干干净净。刚才你说司茵可能不在了，他都没什么反应，如果宁雨霁真的是士清的女儿，我看他们父女之间还有的耗呢。”
　　“先不管他们父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司茵会走的如此决绝。”杨逍说。
　　身旁的李寻欢也点头，他也是如此感觉的，司茵就像是要彻底消失，再不想见到杨士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