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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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地窖里还有大堆的红薯，自己也能去打猎，所以实际上秦莞要换的食物并不多。十几块腊肉、几坛腌菜、六七袋大米、一些笋干辣椒玉米……她很快换好了需要的东西，还花了点小钱买了几匹新织的布料。正整理一车的物品准备回山，年老的村长拄着拐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罐子道：“小莞，这可是我自家新炒的花生米，可香呐，带上些给你师父尝尝。”他乐呵呵地将罐子塞到秦莞怀里，嘱咐道，“阿睿那孩子也挺久没见到了，记得叫他有空来村里坐坐啊。”
对着村长的笑脸，秦莞无法说出骗他的话，但又不能说出祈睿还活着的秘密，只得支吾道：“好，好，我记着呢。”
“祈睿恐怕是来不了了，他不早就掉下天堑崖身亡了么，何必安慰人。”傅行云不理突然就愣住了的村长，上前对秦莞道，“走吧。”
此时周围还有许多村民，听到傅行云的话，每个人都怔住了，有人不敢置信地倒吸了口气，有人惊呼出声，更多人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秦莞，见秦莞沉默着久久不回答，当即红了眼眶。
秦莞这下可真是说对也不是，说错也不是。如果暴露了师兄还活着，难免会给大家惹来杀身之祸；但欺骗村民们让他们平白伤心，她也没法开这个口。一只手忽然将她拉上马车，她猝不及防，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只听傅行云说了声“告辞”，一扬鞭，马便迈开步子拉着车往山上跑去，留下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不知所措的村民们。
“你……”秦莞坐正了身子，想指责他的鲁莽，却无言以对。要说他什么好呢？祈睿的假死是个秘密，是始终要过去的一道坎，即使再不忍心，迟早还是要跟村民们撒谎的。傅行云出面做了恶人，帮她解了围，说到底，她该谢谢他才是。
傅行云看她低着头，不由道：“你若想骂，随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真责怪你，岂非不知好歹了。”秦莞摇头，“不管怎么说，这回谢谢你了，这个我也还给你。”她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通体泛着暗金色泽，鞘上花纹简洁细致，柄上镶着一颗红玛瑙，煞是好看。正是二人初遇那天被傅行云劫持时，他手上握的那把。这柄匕首小巧玲珑、锋锐无比，可当饰物又可防身，一看即知是女子用的宝贝。秦莞觉得好看，又气傅行云平日盛气凌人，就一直留在身边把玩，本打算必要时拿出来煞煞他的威风。
傅行云接过匕首，摩挲着鞘上的纹路，凌厉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几分：“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在我八岁时，她和父亲将我留在家中外出探亲，结果死在了盗匪刀下。”他的语调中有那么些苦涩，让人听得心里一揪。
秦莞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想到自己近乎无赖地将匕首留在身边，羞愧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它对你这么重要，我应该早点还给你的。”
“没关系，”傅行云把匕首收好，一扫刚才的伤感道，“因为我也是骗你的。”
“……你、你！”秦莞气道，“你怎么能用父母来说笑呢！”亏她刚才还觉得愧对他，竟然是假的？是了，他分明是在报复她先前骗他的事！
傅行云道：“父母又如何？从我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模样，只是被傅家分家收养而已。他们将我遗弃在傅家门口，不曾照顾我半点，要我尊敬他们？说笑！”
秦莞心道：原来他从小坎坷扭曲，难怪长大了阴郁成这样。虽然都是孤儿，自己和师兄就幸运多了，还能遇到师父，不然说不定会变得和他一样。想到此处，不禁对傅行云多了些同情。两人维持着交谈，虽然话仍不多，但比起来时气氛好了不止一点。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一会儿就回到了乾思门。正瞧见乾阳真人、祈睿、茕萤在门口等着他们。
见两人下车，他们上前帮忙搬东西，没人询问为什么傅行云会跟她在一起，好像他们一早就知道他俩一同下山去了似的。乾阳真人高兴地抱着花生罐，温了壶小酒品酌；祈睿将东西搬进地窖，分门别类地堆好；茕萤大展厨艺，锅铲声伴着香味传出厨房；傅行云抓紧时间练功，回房打坐。秦莞看夕阳落下，诉说着一天又将过去，心中平和极了。这就是她所喜爱的乾思门，虽然不大，也不威风，可是让人温暖而眷恋。
日子过得无风无浪，乾思门还是那个乾思门，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傅行云慢慢变了。或许是和秦莞的谈话有了效果，现在的他依然是一脸阴郁深沉，但会主动和人交流了，还会帮着干些活儿，他一点点地摸索着、试图融入这个环境，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也没提要离开，似乎是忘记了傅家忘记了仇恨，俨然在往一名修心隐士的方向靠拢，连他的书案上都有了几本道家典籍。
襄山村的村民们在哭了几场后接受了祈睿的“死讯”，等秦莞再次下山的时候，看到村里竟然给祈睿也立了个衣冠冢，很多芳心暗许的姑娘还编了漂亮的花圈放在墓碑上，祭奠自己还未说出口就夭折了的爱恋。大家送了很多东西给她和乾阳真人，村长真诚地握着她的手道：“你们师徒俩心里苦，就好好哭出来吧，别撑着。”弄得秦莞在心里苦笑不已。
而任性的罪魁祸首除了粘着茕萤的时间外，基本都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不知在折腾什么。据和他住一个院子的傅行云透露，祈睿的房间里一直没动静，也不知在做什么。秦莞跑去问茕萤，茕萤也不明白祈睿在搞什么。
秦莞不认为祈睿在练功，哪有整日打坐练内功，却不演练招式的武者呢？可说是练乐器吧，什么声音都没有。说是书画吧，没见他清理过废纸。至于读书？不好意思，桌上半本书的影子都没有。
“师兄，你究竟在做什么啊？”一日，好不容易逮住了祈睿的秦莞好奇地问。
祈睿脸上满是高深莫测道：“小莞，你可知人生短暂，能寻找到人生真谛，有多么难得可贵？”
秦莞嘴角一抽：“……你就直说吧。”
“以往，我每日背着大弟子的担子，心知以后还要肩负起整个乾思门的兴亡，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一直是有压力的，”祈睿欣慰地看了秦莞一眼，道，“现在你成了少门主，我的责任终于可以放下了，能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细细想来，我不贪慕名利，如今有茕萤这般倾心相恋的爱人，又有师父和你这样不离不弃的家人，虽然没什么朋友，但已经极是满足，只觉这一生到了现在，才基本完满。若说还有什么缺憾，就是放下了这副担子，一时间不知前路该要怎么走。我心中向往归隐的日子，但归隐了便无所事事也非我所愿。可文武之道于我而言都是浮云过眼，幸好经我这几天的思考，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是什么？”秦莞特别好奇。
祈睿道：“以前天天早起练功，现在我才知道，能睡多久就睡多久，赖在床上打盹的滋味挺美妙！”
等等！这不对啊！秦莞吃惊地张大了嘴，一脸呆滞——师兄你话题转换有点快啊！我要跟不上你的思维了！难道云里雾里绕了半天，你崭新的人生目标就是睡觉？睡觉就不算无所事事吗？！神逻辑啊好不好！师父知道了会哭的好不好！怎么下山一趟，原来聪明的师兄突然变得陌生了，这么呆傻的家伙真的是那个以欺负我为乐，用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蒙骗了天下人的师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秦莞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深重的打击，忍不住要找师父吐吐苦水。
乾阳真人逗弄着琨羽，听完小徒弟的抱怨后道：“阿睿辛苦了十多年，放松一下也不过分。小莞，需知做人做事都要张弛有度啊。”
秦莞嘟哝道：“但师兄整日宅在自己屋里，也太放松了吧。”
“无妨，无妨，想你师祖当年也是动辄闭关，许久不见人影的。”乾阳真人露出回忆的神色。
秦莞有些不服气：“……可练武闭关和纯粹睡觉差很多啊。”
“小莞，阿睿会那么说，也不过是要气气你罢了，真让一个忙惯了的人闲下来，一天两天没有什么，一月两月就会闲不住了。其实阿睿能放松一下倒有利于他的心境，这孩子为了能早日独当一面撑起乾思门，有时操之过急了，现在静静心也好。”乾阳真人年轻的面容上露出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想当年，你师祖是个武痴，一闭关啊，半个月是平常，一两个月是寻常，半年也只是经常，所以你师祖武功进境之快令人咋舌。不过每次闭关前，他会呆在厨房里不出来，花上几天翻着花样做很多可以充饥的饼子，如果闭关时间长，就干脆先搬上食物和锅碗瓢盆，反正闭关处有活水，不用担心水源。闭关结束了，他也会做许多好吃的，大吃一顿。他时常说，武功是技艺，厨艺也是技艺，两者皆可傍身，但前者容易令人身心紧张，后者容易让人得到快乐。他选择将武功与厨艺结合，正是一张一弛，相辅相存。所以宅着不动又怎样呢？技艺练好了，宅着也有意义。就拿我们江湖人的武功来说，出门历练再多也要自行体悟，哪个不是最终宅着练出来的？如此说来，江湖人都是技术宅啊。”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说法有微妙的违和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