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尧》rosespy

5、5

　　那一整天，褚尧都在想那张脸在哪儿碰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认人功能从小就欠缺，他们家亲戚至今有好几个他叫不上名字或者见了面忘了他是谁的，尽管他其他方面的记忆力非常好。大学里结识过许多人，他多少记住一些，但对于那些交情不算好的，早就被他列为陌生人了。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不过不是琢磨那件事，而是在琢磨这傅建文要是知道他把这么伟大的人物给忘了会不会炒他鱿鱼？大人有大量，但愿那家伙别给自己小鞋穿。

　　杨挺看出他一整天心不在焉，问他有什么心事，他摇头。刚下公交杨挺就拉他下馆子解闷去了。饭桌上杨挺约褚尧周末去钓鱼，褚尧笑着拒绝了，说他已经有约在身，改天吧。的确，他和勇力约好周末上葛俊新家参观，顺便四人聚聚，他们已经个把月没碰头了。

　　杨挺挺丧气的，突然坏笑地看着褚尧。“是和女朋友吧？”

　　“嗯？”褚尧一愣，转而摇头，“不是。”杨挺本想套话让褚尧交代是什么样的约会，后来想想和褚尧还没熟到那份上，人家不想说自己也别强求，于是给褚尧夹了一筷子菜，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到了周末，他们几个打车上葛俊家贺喜去，没想到葛俊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留给他们——屋里还有一个男孩，挺C的，是葛俊要介绍给他们认识的新男友李少飞。赵勇力叫唤着今天要把他们俩灌倒，陈名东锤了葛俊一拳笑骂他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还造了个什么双喜临门。吃饭的时候赵勇力一个劲儿敬酒，葛俊挺照顾他的C男友，一杯接一杯地挡着。李少飞含情脉脉地看着葛俊，总让他少喝点儿。褚尧看着，心里挺羡慕那个男孩，两个人相爱有多幸福啊！

　　那晚上褚尧也没少喝，等他们走的时候发现外头倾盆大雨，葛俊家就两把伞，褚尧让其他俩撑着，自己钻进一辆的士回了家。他住的小区管得挺严，的士不能进，他只好站在门卫等雨小些。可那架势像是越下越大，褚尧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决定雨中狂奔五百米，他刚冲出五十米见外的时候，有个声音叫住他：“褚尧！”

　　他停下来，没等看清，一把伞挡了上来。是杨挺。

　　“这么大雨你还往里冲，不怕淋坏身子！”杨挺的口气有点儿急，但听着让褚尧心里顿生暖意。

　　“没想到会下雨。”褚尧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嘟囔。

　　“你喝酒了？”杨挺皱了皱眉头。

　　“啊。”

　　杨挺把褚尧送到家门口，尽管到了楼道褚尧一个劲儿让杨挺回去，但他说什么也不走，说两人一块儿上下班竟然连彼此的家都没踏进一步，太不够意思。其实杨挺看着褚尧淋成落汤鸡产生怜悯之心，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关爱之意，他想上楼看看能不能给褚尧做点什么给他暖暖身子。

　　进了屋，杨挺发现里头的摆设简单但很整齐，看了看四周，问道：“就你一个？”

　　“嗯，以前是和别人合租，那人刚搬走。”褚尧从沙发上把毛巾被抱了起来，“坐吧。没收拾，挺乱的。”这还乱哪？杨挺暗笑，要让他看看自己家那狗窝就知道什么叫“乱”了。

　　“褚尧，你赶紧把脑袋擦干净，会着凉的。”

　　“哦，没事，我很少生病。”褚尧笑笑。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借着泛黄的灯光，竟然像出水芙蓉，杨挺有些痴了，往日他知道褚尧长得不错，今天才发现他长得如此的标致帅气。杨挺看着想着，嘴里不忘说：“换身干净衣服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这有开水吗？”

　　“有。”褚尧以为杨挺渴了，赶紧到厨房倒了一杯端出来递给杨挺。

　　“白痴，让你自己喝的！解解寒气。”杨挺把杯子推到褚尧面前，褚尧笑笑说太烫，放下杯子离开客厅。

　　没多久褚尧从浴室里出来，换了身装束，杨挺看看时间不早了，这才放心地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褚尧心想这人心还挺细，哪个女孩要是被他看上一定很幸福。

　　上班后吴丽很兴奋地告诉褚尧他拟的合同已经被Tony 看上了，而且几乎未作任何改动就采用，这在傅总统治下算是首例，就连杨挺这资深员工也经常被打回来重写呢。

　　褚尧听后只是笑笑，他努力了半天完成第一项工作可不是为了当个出头鸟，也不是想给上司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趁机向上爬，不过这第一步走好，后面的路就顺当了。在公司里他依旧保持低调，其他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只要跟他说一声，他都很干脆地答应下来，而且完成得也很漂亮。公司里人缘挺好，别看褚尧平时不喜欢说话，他的话还是挺幽默的，办公室的人经常被他逗乐，杨挺总找他调侃。

　　“你们俩凑一块儿真是对活宝。”吴丽被他们逗得不行了总说这么一句。

　　康莉梅总说自己男友没有幽默细胞，木讷得像块木头，她的激情都快耗光了。杨挺打趣道：“那就考虑一下我吧。”

　　“那我可不被你家蓓蓓给砍了，才不吃这亏呢。”康莉梅撇着嘴说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杨挺的女友，褚尧有些意外，他们交往这么久从没听杨挺提过。

　　杨挺刚想解释，吴丽插嘴：“Alice你就放心吧，蓓蓓要砍也不是砍你，肯定先把他剁了！再说距离千里远，手也够不着啊，哈哈……”

　　这段谈话更让褚尧确信杨挺是个正常人，当然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异常”，但杨挺绝对不是个DNA有欠缺的人，这点褚尧深信不疑。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凭借他这几年的经验，杨挺这样的汉子肯定不会再像如今这样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地搭着自己的肩膀聊天，不会撑伞送他到家看着他换好衣服喝完热水，更不会每天和他一起下班一路上说说笑笑回到他们住的小区，也不会约他去钓鱼下馆子……褚尧想着心里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