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行》方愚

35、终身

　　过了两天，凌宵来找千寻。

　　“千寻，我二弟言之凿凿，说彤儿姑娘和他的未婚妻十分相似……”

　　“我问过彤儿很多次了，她说真的不认识他。”千寻叹了口气。

　　凌宵说：“我请教过大夫，他说一个人要是撞伤了脑子，有可能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记掉，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

　　千寻捧着头。

　　----这件事，千寻也向曹大夫求证过了。

　　“千寻，让我们平心静气谈事情。”凌宵说：“我们先别管彤儿姑娘是否皇甫雪妍，这个也许不重要----我二弟是个好男儿，与彤儿姑娘也挺匹配，我们不如让他们试着发展……”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继续说：“你这么痛爱彤儿姑娘，更应该早为她的终身大事作好打算。”

　　千寻心里涌起一阵郁闷，又反驳他不得，只好说：“也要看彤儿的意思。”

　　“这当然。”凌宇笑：“只要你不反对便成了。”

　　“我……”千寻垂下眼睛：“不会反对。”

　　----千寻怎么可以反对？千寻曾经告诉自己，会一直牵着彤儿的手，直至，一个比自己更适合的人出现……

　　凌宇可以给彤儿正当的名份，活泼的孩子，还有，将来百年之后，让她入祠堂受供奉。至于千寻，可以给她什么？

　　何况，他们真的很匹配，站在一起，便是一对金童玉女。

　　一切一切，只要彤儿幸福……

　　千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凌宇天天往她们家里跑。

　　千寻也藉词公务繁忙，不再与彤儿同房居住，更经常离开总坛，到各处分堂巡
　　视。

　　彤儿现在离千寻很远很远……

　　千寻渐渐耽于杯中物。

　　----酒不能使千寻忘忧，也不能助她解愁，饮者留名她又不稀罕，连千寻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要整天喝个不停。

　　高伯伯力谏酒是穿肠毒药。

　　看着梦影眉宇间的惋惜，小倩眼内的无奈，千寻深深悔疚了。

　　为免众人担心，千寻很努力地活着----不酗酒，好好睡觉，顿顿吃得撑肚子，多多说话，常常笑……

　　甚至和凌宵到四处逛逛。

　　这夜，他俩夜游明镜湖。

　　晚风徐徐送来，湖水清明如镜，青山恬恬，弦月如钩。

　　凌宇笑捞水中月。

　　这时候，另一艘画舫缓缓驶近。

　　画舫上并肩赏月的，赫然就是凌宇和彤儿。

　　----他们，真像一对神仙眷属。

　　千寻正要退回船舱，却听到“噗通”一声，紧接着的，是凌宇的惊呼：“彤儿
　　……救命……”

　　明镜已遭敲碎，在激溅的水波中载浮载沉、挣扎不断的，居然是彤儿……

　　千寻来不及转念，便纵身入湖。千寻拼命向彤儿那边游过去，势若飞鱼，浑然不觉湖水奇寒剌骨。

　　千寻终于抓着彤儿的手臂，但觉背后一痛，却给她死命缠上了，十指利甲都陷进千寻的肌肤里。

　　千寻居然挣她不开，两人直往湖底沉去。

　　千寻深知道这情况维持多一刻，自己和彤儿便多一分危险，于是不再犹豫，朝她脑子一击，把她打得昏了过去。

　　凌宵亦在这时候赶到，跟千寻合力把彤儿救上画舫。

　　彤儿昏迷未醒，嘴唇呈黑紫色。

　　千寻力压着她的胸脯，一边给她渡气，终于，她吐出几口湖水，苏醒过来。

　　千寻急吼：“脱外衣，拿酒来。”

　　千寻把彤儿的娇躯密密包裹着，再喂她喝下暖酒。

　　“彤儿，怎么了？有没有好一点？”

　　“还冷吗？来，多喝点酒！”

　　“头痛么？对不起，刚才我不能不这样做……”

　　蓦地，千寻看见彤儿脸上那异样的神色，耳边也响起了凌宵的声音：“千寻，你也快喝几口酒吧！把彤儿姑娘交给宇儿，他会照料周全的。”

　　一时间，千寻僵住了----是啊！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背上还流着血呢？快过来，我给你料理一下。”

　　千寻缓缓地松开了臂弯内的彤儿，把她往凌宇的怀里一送，站起来，退开去。

　　“千寻，你的伤……”

　　“给我酒！”

　　彤儿没什么大碍，千寻却病倒了。

　　----半昏半睡中，千寻听到大夫说什么郁愤积心，五经不畅，又复风寒入体，侵肝伤肺……

　　千寻只觉得一时身若火灼，汗出如浆，一时又手脚冰冷，心寒胆颤……

　　小倩、梦影和玲珑日夜轮流看护千寻，衣宽不悔。

　　千寻终算渐渐病好了。

　　半夜里。

　　千寻在床上翻了身，耳朵却听到些微轻声响，她借着窗外月光，向房门那边望去----

　　一个窈窕的身影闪进房，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足地走过来。

　　千寻马上装睡，还发出低低的鼻息。

　　人儿仔细地给千寻盖好被子，然后站在床侧。过了一会，千寻感觉到那微凉的柔荑在轻抚自己的脸蛋，像是怜惜着一个宁馨儿。

　　千寻出其不意地翻身，把被子一脚踢到地上去。

　　当人儿拾起被子，打算给千寻重新盖上的时候，千寻陡然坐起来，把她圈在怀里。

　　“终于给我捉个正着了，瞧我好好教训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呢！”千寻笑着搔她腰间软肉。

　　“嘤”的一声，怀里人儿居然哭了起来。

　　千寻吓了一跳，慌忙道歉：“对不起，我跟你闹着玩儿！是不是弄痛了什么地方？”

　　“我以后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千寻----”

　　千寻全身如坠冰窖。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