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丞相》瑞纱

23、第二十三章

　　天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云层很低，几乎触手可及。浑浊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阴沉的风吹来，浓重的陈腐糜烂的臭味让人几欲作呕。
　　从大楚与无镜的边界到两国京都城镇的道路上，随处可见的是无力埋葬的难民尸体，还有蹒跚赶路的难民们，他们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破衫褴褛衣不蔽体，无神的双眼似乎仅凭意识走路。

　　大楚和无镜的战争历经十年之久，这期间打打停停，停了又打，今天你攻占我一座城池，明天我攻占你一座城池。致使两国百姓苦不堪言，终日背井离乡流离在外，寻求安全之所。
　　在几不可闻的哀鸣中，一声童稚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爷爷，我饿……”仔细一看，说话的小孩七、八岁的个子，脸色腊黄，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此时他正挨在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六旬老人身边，一双眼被瘦弱的小脸衬得大大的。

　　“狗娃乖，等进了城，我们就有得吃了。”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然后深陷下去的老眼警觉地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老手颤巍巍地伸进怀里，出来时已多了半个馍，然后一把将孙子狗娃搂在怀里，再悄悄将半个馍馍递给他。
　　本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不料却低估了那些饿得已经失去理智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不，狗娃张开嘴准备吃时，闻“香”而来的几人蜂拥而至，还未反应过来的爷孙俩被无情推倒在地。
　　快一步的人率先抢过馍馍，连忙塞进嘴里，却被随后赶至的人们急急地伸出手去抢，几个平均年龄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乱成一团。
　　“别抢，是我先拿到的！……”
　　“给我，给我！……”
　　“我也要……”
　　“滚开！……”
　　……

　　狗娃见自己的馍馍落入别人手中，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加入抢夺阵列－－
　　“把我的馍馍还给我！还给我！！”
　　“馍馍还我！！！”
　　“滚开！”混乱中，不知谁踢出一脚，狗娃再次倒地。
　　“狗娃，你没事吧？”老人爬到狗娃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爷爷……”狗娃眼中泪花闪现，舔舔干裂的嘴唇，望着不远处抢作一团的一群人，眼里尽是渴望之色，却不敢再上前。

　　半个馍馍很快就被分割完，他们舔着好一阵子没洗的手，一副馋样。
　　一个高个子扑到老人小孩面前，一手挥开小孩，一把提起老人，恶狠狠地说：“死老头！竟还敢藏有食物？还有没有？快交出来！”他只抢到一点点碎屑，怎么可能满足？
　　众人一听可能还有东西吃，纷纷靠了过来。
　　“没……没……没有了……”老人颤着声音，恐惧的看着眼前人。

　　“没有？”高个子怒眉一竖，显得凶神恶煞至极，“你还敢说没有？上次也这么说，刚才还不是一样拿得出东西？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学不乖了！”说着，他枯干的手扣住老人的颈项。
　　“我……我……真的……没有……”老人艰难的说道，拼命挣扎。
　　“爷爷！”狗娃见状，从地上爬起来，抡起拳头，使劲砸向高个子。
　　“你这坏蛋！快放开我爷爷！”

　　“臭小子，滚开！”高个子狠狠地踢出一脚，狗娃惨叫一声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咳咳咳……狗娃……”老人想要去看看孙子的情况，却无法动弹。
　　“死老东西！快把吃的全交出来！”
　　......
　　而周围的人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从虎视眈眈的一双双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只在乎有没有吃的……

　　苍林郁郁葱葱，山水环绕，五彩野花迷人眼。
　　林间的风吹过，片片树叶离开树的怀抱，调皮地在半空中打着转儿。
　　林间小道上，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缓步而行，清澈如水的明眸此时正百般无聊的东瞧西瞅。
　　身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身著黑色劲装，腰佩墨剑，左右两手各挎一个包袱，冷峻的脸上隐隐多了丝迷惑不解，似乎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却问不出口，只是默默跟在小主子身后。

　　走了整整三天还没走出山林，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好无聊啊！我有些泄气，早知道要走这么久我就不逞强了，坐在马车上多享受啊？哪像现在，两腿酸痛不说，还浪费时间！
　　许久，静谧的空中响起一声迟疑的叫唤：“主子……”
　　终于忍不住了吗？我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什么事？”
　　穆冰城欲言又止，“那个......”

　　“哪个啊？”我故意逗他。
　　“你知道的。”他似乎有些懊恼。
　　“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我老爸放我们出来是不是？”我瞅瞅他，他别扭的神情还真是赏心悦目呢！
　　他淡淡点了点头。
　　我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我就告诉你。”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我告诉你哦。”我踮起脚贴近他耳朵，“其实呢，是这样的，这是个……秘密！呵呵......”我大笑着跑走。
　　穆冰城僵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认命的跟上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站在山丘上望下眺，我不由得心生感慨。
　　好不容易走出了无人迹的荒山野岭，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没想到竟是这般情景！十几个年轻的难民将一老一少围在中间，百般欺凌，却无人管。我握紧拳头，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我才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穆冰城不语，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我叹了口气，“穆穆，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去帮他们吗？”他们，自然是指被欺负的爷孙俩。
　　穆冰城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在我以为他会继续保持缄默时，他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去了只会被生吞活剥！”

　　我一阵无语，这小子太不可爱了，哪有这么夸张，不对劲时我不会逃啊？当我四年的功夫白练啊？？只是......我望了望自己的一身锦罗绸缎，再对比难民们衣不蔽体的粗布麻衣，简直是云泥之别！我要是这样出去的话，那些难民......想到那个画面，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如今的乱世，要想帮别人，自己首先要有足够的能力，怎样才能使自己变强大呢？钱财，势力，难民......我皱着眉头，怎样才能互相利用？
　　忽然，一股诡异的气氛从四周蔓延过来，我停下步伐，望望周围。
　　“别动，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