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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第7章

      要说奈安生气,他也没真生气。

      就是气氛到那了,他雄主也相当配合地惊恐,所以他就没道理不好好吓他一吓。

      奈安抱着臂,唬着脸,蹭蹭地快步往家走。

      宋辉在后面忙前忙后,前后左右地跟,妄想从一侧突破雌君防线。

      可惜,好话、道歉的话都说尽,奈安那张脸就像是一块冰,冻得宋辉如冬日里的寒蝉,就快死了。

      “其实,我有点后悔。”奈安坐到床上,他个头矮,两条腿垂下来,前后晃着,慢悠悠地说:“也许我当初不跟你出来就好了。”

      宋辉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奈安是真生气,都开始翻旧账了。

      “宝贝,咱们有什么话,你怎么罚我都没意见,就别翻那档子事行吗?”宋辉小跑上前,作揖讨饶。

      奈安斜了他一眼,水光盈盈的眼睛,让宋辉差点把持不住,想吻下去。

      “我小时候怎么就中了你的邪?”奈安幽幽地说。

      宋辉心道,这真是坏了。

      他和奈安自小是邻居,又是同岁,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不过,两人就算早早念了学堂,但两家人还是没有什么接触,是宋辉,七八岁的小子,和自己表哥打赌,说一定能找到全村最漂亮的雌虫。

      其实那时候宋辉只是想骗走他表哥手里的编的精巧的草蚂蚱,随便应付的,他小时候被家人拘着,活动范围巴掌大,见过的好看的就只有一个奈安还算顺眼,于是就跑去前面,把正准备吃饭的奈安叫出来,以一颗糖的代价,领着他去看了表哥。

      结果,自然是宋辉得到了那个草蚂蚱,他十二岁的表哥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把懵懵懂懂的奈安独自撵回家去,痛心疾首,“你有这么好看的邻居,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后来,宋辉和奈安两家定亲,表哥没少把这事拿出来说,每说一次,都再添上一句:“要知道奈安这么好骗,我当时就应该送他回去,现在和他订婚的就该是我了。”

      要真说起奈安和宋辉怎么恋上的,大概就是细水长流,天天处着,腻着,到了临近成年的时候,荷尔蒙作祟,就牵了牵手,又悄默默地偷亲了两口,后来被宋辉他双亲看见,当晚揍了宋辉一顿,第二天就拎着礼物,找了媒人,上奈安家里说亲了。

      再后来就是宋辉远方求学,毕业以后回家成亲,然后又遇上南北战争,庄园被夷为平地,奈安和宋辉的双亲都纷纷奔回了更远的南方本家,只是奈安合着宋辉的心愿,陪他一起北上,为着那个飘渺得完全看不着边的未来前程,在斯明过了三年。

      在斯明的三年里,奈安不知从哪儿学坏了,开始学和宋辉吵架,原本在小地方,连辩解起来都软绵绵、没力气,最后只能任由宋辉欺负的奈安,也学着会捏宋辉的把柄,这其中最有力道的一项,就是从头开始数落。

      从初次见面的那颗糖,到奈安迷迷糊糊就被宋辉夺走了第一次的吻,再到他等待宋辉留学的六年,桩桩件件,宋辉从来不知道奈安记性这么好,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能说上一整天。

      宋辉不允许事情就这样发生,不然他又要重复在斯明,听奈安从早上唠叨整整一晚上的经历。

      就算奈安说话绵软,声音好听,他也绝不允许。

      宋辉立刻扑过来,扣住奈安后脑,在那种巴巴不停的唇上就吻了下去。

      柔软,温暖,可比它可恶的主人要诚实许多,乖乖就打开大门,迎接主人到来。

      奈安才回过劲儿来,他握住拳头,抵着宋辉,要把他推开,宋辉哪里会给他机会?同一张床都睡了快四年,谁还不了解谁?

      宋辉把奈安的手别到身后,上前,他们密密贴在一起,奈安的神情由怒到抗拒,再到被迫屈服,他闭上眼,甘愿认命。

      正待宋辉准备更进一步,手臂都环到了奈安腰后,大门被粗暴敲响,紧跟着就是一个粗犷的声音。

      “小奈安,你这信寄到我这好几天了,一直放在门底下,你也不来看看?”进屋的是这个房子的房东,他是个雌虫,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宋辉狼一样尖锐的目光,扎得房东脊背发凉。

      他再一看,宋辉怀里紧紧扣住、只露出一个漆黑发顶的人。

      算了,什么都明白了。

      房东放下了信,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嘀咕:“没见哪家雄虫护雌君跟护崽子似的。”

      奈安面红耳赤,声音小小:“先看信吧。”

      雌虫一向嗓门大,房东也是。

      宋辉微微翘起嘴角,别看奈安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在外面跟前,还是那个爪子都不敢举起的小猫。

      “你笑什么!”奈安呛宋辉。

      “我笑啊,有些人,”宋辉拖长了调子,道:“也就只敢在他雄主面前耀武扬威。”

      他这一说,奈安脸彻底红透,羞恼地抢走信,边拆边说:“就你长一张嘴……”

      说到半截,又想起刚才就是宋辉这张嘴,吻到他双脚发软,身上没力气,连信封都撕错了边角。

      “哈哈”,宋辉还在一旁笑。

      “你自己拆,我不管了。”奈安把信扔到宋辉怀里,怒气冲天地进里屋去了。

      宋辉没奈安那么慌,他先是看了信封上的署名,心中已有了定论,然后抽出信纸,从上往下,慢悠悠地看。

      看到中间的部分,他的手突然抖了起来,草草地翻到最后一行扫了扫,他激动地拿着信也跟去了里屋。

      奈安早没了刚才的气愤,他摊成大字,上半身平躺在床上,说:“是刘安来信了吧?”

      宋辉点了点头。

      奈安说:“工作有了?”

      宋辉点头。

      “真好,”奈安说,他把双臂枕到头下,“我又要失业了。”

      语气里满是遗憾。

      奈安也说不上多喜欢现在的工作,只是,工作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一份价值存在,没有那么废物。

      在斯明的三年,他也不是没去找过,就是都以失败告终。

      要论学问,奈安自问是不比宋辉低的,宋辉在外求学六年,奈安只需着一年半时间,就把宋辉的本事全学了去,还超出宋辉许多。

      但他在求职的路上总是挫折满满。

      斯明是个对传统古板的地方,即使近些年,雌虫因为参军的事,地位提升许多,但在斯明,还是不认,就更别提地位比雌虫更第一等的亚雌了。

      奈安试过投稿,人家只要一看他的名字,直接就扔进垃圾桶,要不是宋辉在报社的朋友告诉了这事,奈安都不知道,他的亚雌身份居然会成为阻碍。

      后来,奈安用了雄虫的化名,也用过宋辉的名字,用化名等编辑过来要签他,一看是亚雌,话也不说,收起东西就走。用宋辉的名字,倒叫宋辉晕头转向,懵懵地拿着不属于他的投稿的稿费,一边解释,一边哭笑不得,转手又在报纸上发公告,问说谁错用了他的名字。

      几次下来,奈安算是绝了这方面的心思。

      有了学问并不好,要是没有,奈安也不至于被养的心气高,瞧不上只能出卖体力的低等活儿,可要是没有,奈安也不知道,他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和宋辉在一起,也不只是因为从小青梅竹马,后来又订婚结婚的交情。

      像奈安这样,但凡漂亮点的,都更喜欢在大城市里给自己找个机会,转身攀上官更大,家也更富的雄虫,去做他们不知第几房的雌侍。

      斯明是传统,那传统也是对雌君有要求,要家世相当,要出身青白,对雌侍还是老一套,只要雄虫喜欢,你情我愿,不过就是多出点钱,添置了一口人,一双筷子,对于那些自小富裕的雄虫又算得了什么?

      出身底层、又颇有姿色的亚雌,逮着了机会,是没有人愿意放弃的,有些都已经嫁人生子的,遇着了,家庭也是说抛就抛。

      用一个曾经与奈安做过对门的亚雌来说:有机会享福,干什么不去?不去,那才是傻的吧。

      奈安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跟着宋辉,能遇到一些东西,一些他也不知道在期待的什么。

      反正和宋辉在一起很开心,宋辉性格好,不妒忌他,也愿意养着他……心里一掰扯,奈安也感觉自己和那些亚雌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图钱,图享受,他就图宋辉这个人。

      ……反正也没好到哪儿去。

      奈安想着,他揉了揉脸,说:“晚上你还没吃饭吧,我在酒馆也没看见你点菜,我买的零食还剩点,去给你拿。”

      奈安起身就要去,被宋辉拉住,“别去了,看看这个?”

      奈安直觉这信里应该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抬头看宋辉,宋辉目光沉沉,什么也看不出来。

      奈安深吸了口气,他颤巍巍地捏着信纸,略过客套,跳到最后一行。

      “校长已看过奈安先生的大作,甚是欣喜,虽念及国内尚未有亚雌先生先例,但校长有意尝试,愿特开设一门课程,专收亚雌学生,请宋先生于x月x日,与奈安来xx大学报道,地址是……”

      奈安的眼睛不受控制,他感觉那些字迹在眼前跳来跳去,他晕乎乎地,抖着信纸,回头问宋辉:“这上面,是真的吗?”

      “是,”宋辉的声音里带笑,也不像真的,“校长是个思想很先进的人,我让刘安劝他,只是你也知道,要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想法还是很难,所以一来一回,就拖了很长时间。”

      奈安感觉宋辉这个人都在发光,圣光。

      去他的高官厚禄,去他的抛夫弃子,今天以后,宋辉就是他的神!

      奈安激动地搂住宋辉,亚雌娇小的身体在宋辉的怀里发颤。

      “怎么了?这么感动?都投怀送抱了。”宋辉笑呵呵的,直到他感觉奈安细细地抽泣,才急了,道:“你不喜欢?不乐意?”

      奈安带着浓重的鼻音,哼着声,说:“我看错你了,你不是会昧我稿子的小偷。”

      就是个专会偷亚雌心的小鬼。

      宋辉脸色一肃,握着奈安的肩,道:“真没事?”

      虽然是撒娇的调子,宋辉还是有点担心。

      奈安被他这么认真地看,也臊起来,撇开脸,说:“你还想听我说什么?说好?没事?谢谢雄主大人恩赐?”

      一听就是又要和他拌嘴的架势。

      确实没事。

      宋辉低身下去,抱着他大腿把他扛回床上,不管奈安的惊呼与拍打,说:“我的礼物送出去了,你也得解释解释,‘昧你稿子’这罪名,到底哪儿来的?”

      在斯明的最后一年,宋辉因为在当地小有了点名气,各式的稿件、报社的约稿,再加上他善于拖延的坏习惯,每到了截稿日,就忙到晕头转向,所以他手里到底过没过奈安的稿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晚上那会儿,奈安很少在他面前伤心,就没想到这小家伙诓骗自己,一时心急,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锅,既然现在都没事了,自然就该看看,是秋后算账好呢?还是问斩好?

      奈安可怜地缩成一团,声音超小:“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不当真?呵!”宋辉冷声,“姓王的?还是姓赵的?谁和你胡说八道的?”

      哦?

      原来不是给他找茬啊。

      奈安舒展开,抱住宋辉,安抚:“真没人说,上个月来咱们这的王编辑,就顺口那么一提……”

      “一提你就记住了?”宋辉冷漠扫他。

      奈安缩脖子,手没缩,继续抱住,蹭着:“……就不经意记一下子。”

      “不经意?”

      “有……有一点上心,一点点,就那么一丁点。”

      奈安是真快笑僵了,从前怎么不觉他雄主这么难对付?

      正待他想应该怎么再好好安抚吃醋的雄虫,鼻尖被轻轻咬了一下,“放过你了。”

      奈安如蒙大赦。

      认真地投入到与宋辉的互动中去。

      夜半。

      宋辉起身喝水,给身边的奈安又掖了掖被子。

      自小一起长大,又同床共枕了四年,奈安有什么心思,他哪能不清楚?

      不过这也不怪奈安,社会风气如此,就连王编辑那样对雌性没偏见的人,也不觉得雄主挪用占有雌君的稿子有什么不对。

      再亲密的夫夫,各自也还是有点小私心。

      奈安在他身边能感受到自由,他则喜欢奈安给的依赖和陪伴。

      就连他说动刘安,给奈安找工作,也只是怕有一天,奈安想开,要去享受,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栋空荡荡的房子。

      在斯明对门的邻居,不就是这样,傻兮兮地弄丢了雌君。

      宋辉不想这样,也不觉得奈安有什么错。

      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普通地有着自己的私心。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有资格指责谁?

      看着熟睡的奈安,宋辉又笑出了声。

      奈安说他好,他没感觉。

      他说奈安好,奈安也不认同。

      两个自私的普通人,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握住在一起的日子吧。

      夜深露重,想起明日还要启程,宋辉躺回去,抱住奈安,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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