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只是朱颜改（修改版）》赤卯

39、天上暮雪

　　今日小玉从大罗天看过文若回来，还多带了一个人。少年的身高，一双白色的狐耳和一条白色的狐尾，正是平日里跟着文若的暮雪。
　　“师父说想把暮雪留着舅舅身边。”小玉说。
　　杨戬觉得不对，向她问道：“可说了缘由？”
　　“师父说暮雪总跟在他身边也没有进益，该出来历练历练，”小玉笑着挂了下暮雪的鼻尖，“临走时，暮雪还哭鼻子了呢。”
　　杨戬了然，拍了拍暮雪，“你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杨戬将暮雪安排在玉清宫书房外当差，原本在书房外候着传消息的童儿，被他另派了去处。
　　来的路上，小玉对暮雪说，这玉清宫的主人他曾经见过。暮雪想起，过去主人也曾对他这样说过。
　　在暮雪看来，这个被仙婢仙童们称作“殿下”的人更像是一代儒将，对，书上是这么说的，儒将。他似乎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却又见不到丝毫属于武人的样子。

　　暮雪第一天当班，梳着道童的发髻，手执拂尘站在书房门口。
　　杨戬从早朝上下来，一如既往先回到书房，但他并没有直接召众仙议事，而是让站在门口的暮雪先进来。
　　“平时要做的事情应该都知道了吧？”杨戬坐下问他。
　　“是。”暮雪垂首而立，“传唤上仙，不得让任何人擅自进入书房。”
　　暮雪虽然年纪还小，也不知什么叫进退有度，但一问一答间毫不怯懦，进退都合乎规矩。
　　杨戬赞赏的点头，“你的主人教得很好，出去听命吧。”
　　暮雪鞠了一躬，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杨戬问他。
　　“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暮雪试探的问。
　　“说。”
　　“您是不是主人想的那个人？”黑色的眼珠滴溜溜得转，暮雪神情天真，只是想求得一个答案。
　　杨戬听过之后问他：“你的主人平日有在想谁吗？”
　　“有，主人经常写一些诗啊词啊之类的，都是思人的。”
　　“你还记得写的是什么吗？”杨戬问道。
　　“嗯……”暮雪想了想，“记得。”
　　“能不能背给我听听？”
　　暮雪依照记忆背诵出来：“微点胭脂晕泪痕。更衣整鬓立黄昏。春风搅树花如雨，夕霭迷空燕趁门。题往事，锦回纹。春心无定似行云。深屏绣幌空愁独，明月梨花殢一尊。”
　　杨戬微不可见的喟叹，向他问道：“你主人还和你说过什么吗？”
　　“主人说，她想的这个人我以前见过，而且以后还会见到的，可我想不起来自己见过了。”
　　“还有呢？”
　　“嗯……主人还说‘明月梨花殢一尊’不是喝酒的意思。”
　　杨戬笑了。
　　暮雪却愣了神，他一直以为主人很好看，可这个人笑起来比主人还好看。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笑容，他在大罗天上看过得所有的金雕玉砌在这笑容面前都黯然失色。

　　及至傍晚，暮雪敲了书房的门进来。
　　“有什么事？”杨戬问他。
　　暮雪手里端着茶盘，“主人让我每晚送来。”
　　杨戬招他过来，那茶盅里的东西看上去是参茶，尝起来却又不见人参的药味。
　　“你做的？”杨戬问。
　　“主人给了我方子，让小玉姐姐帮我一起做的。”
　　“你还会做这个？”杨戬饶有兴趣的问。
　　“主人说这个很简单，就把那些东西放进砂锅里一起煮就行了。”
　　“放在这里吧。”杨戬说。
　　暮雪放下东西，仍旧没动。
　　杨戬又问他：“还有什么事？”
　　“主人说，让我晚上在这陪您。”
　　暮雪一口一个“主人说”倒让杨戬想起了现在仍在灌江口的哮天犬。
　　“你在这陪我做什么？出去吧。”杨戬笑说。
　　暮雪却道：“我可以变成主人的模样在这陪您，天尊教过我变幻术。”说罢他一转身，正是变成了文若的模样，鼻子眼睛都像，只是那一双黑色的圆眼睛露了馅儿。
　　杨戬笑叹，“这哪是你主人的主意，定是小玉教你的。你这一天也累了，快回去早些睡吧。”

　　入夜，杨戬依旧如往常一样在书房批阅奏折，却忽然听到有琴声响起。
　　“《凤求凰》。”杨戬轻声说了一句。那弹琴的技法与文若颇为相似，他心中有数，却仍是打算去看看这弹琴之人。
　　琴声响起的地方就在玉清宫的后殿，离小玉的住处不远，正是今日杨戬安排暮雪住的地方。
　　“殿下好。”暮雪放了琴起身行礼。
　　杨戬长袖拂过琴弦，“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弹琴？”
　　暮雪说：“主人说琴要日日练，才不会生疏。”
　　“你喜欢琴吗？”杨戬问他。
　　“主人喜欢，我也喜欢。”
　　“来。”杨戬的声音不自觉得柔缓起来。
　　杨戬带他进了琴房。
　　与琴房内的陈设相比，屋子大得空空荡荡，唯有正中央摆了一架琴案，上面放了一张碧玉瑶琴。屋子的一角铺了厚厚的大毡，散落的搁置了十几个靠垫，看起来是给听琴的人躺卧的。屋外是一个三丈长两丈宽的阳台，竹枝的阑干与阳台边的青竹相映成辉，只不过在这夜晚看不真切。
　　“你还会弹什么？”杨戬在琴案边坐下，示意暮雪也过来和他同坐。
　　暮雪挪到杨戬身旁，“还有《关山月》。”
　　“是你主人教的？”
　　“是。”提到主人，暮雪便不自觉的欢喜。
　　“能弹给我听听吗？”杨戬和蔼的问。
　　暮雪点头。
　　“就用这个吧。”杨戬腾出了琴案的位置。
　　暮雪按动瑶琴，他学这些也不过就一两个月的工夫，便是将将可以听罢了。但杨戬仍能在他的琴音中，听出文若教导的痕迹，便也就多了十分的耐心。
　　“这首曲子要这样弹，这里左手连续过弦的地方很多，要连贯流畅。”杨戬边说边示范，“《关山月》是说戍边的思乡之情，所以忧伤之中要有坚定豪状之气。你来试试。”
　　暮雪照他说的弹了。
　　杨戬又说：“你过弦时，拇指在按五弦七徽之处时，可以向前推移，以便同时能按到五弦、四弦、三弦，右手要配合连续挑出。对，你看，这样旋律中间就不会间断了。”
　　弹着弹着，暮雪对杨戬说：“我明白主人为什么会日日想你了？”
　　“为什么？”
　　“你对主人一定很好。”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很好？”杨戬笑问。
　　“主人说琴声里是可以听出一个人的，听你弹琴，我就知道你一定对主人很好很好。”未脱童稚的小孩子，言语稚气已极。
　　杨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你的主人值得任何一个人对她很好很好。”

　　杨戬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变化，公事之余，常会抽空教导一下暮雪。
　　逆天从金鳖岛回来时见到这般场景，不禁对小玉说道：“不得不承认，还是文若有办法。”
　　杨戬教暮雪是从最基础的教起，教他写字，教他武功，教他法术。
　　“只有练好基本功才能使用强大的法术，别偷懒！站好！马步再低点！”扇子毫不客气的敲在暮雪腿上。
　　看光景的逆天向小玉问道：“他以前教你的时候也这么严厉？”
　　小玉摇头，“舅舅说女孩子不能受这种苦，从没让我这么练过功。”
　　逆天琢磨琢磨，“杨戬以后还是生个女儿好了，生个儿子说不定要恨死他了。”
　　“才不会，你看舅舅对沉香就知道了，还不是处处护着他？”
　　“那你看沉香以前知道杨戬是在护着他吗？”
　　“啊……那……”
　　教习过后，杨戬带暮雪去了天池。
　　“一身的汗，好好洗洗吧，洗出来到书房找我。”杨戬说。
　　精美的玉雕龙头吐出冒着热气的泉水，围城水池的石材是翠绿的玉石，四周的墙壁是白玉的浮雕。
　　暮雪沐浴出来，换了干净的道袍。
　　彼时逆天正与杨戬在书房议事。
　　杨戬拿了药瓶给他，“这个回去擦了，不然明天身上该疼了。”
　　暮雪握着药瓶，抬起头望向杨戬，“你很爱主人，对不对？”
　　“你又知道了？”杨戬笑问。
　　“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么好。”
　　“怎么是对你好？练功很辛苦。”杨戬说。
　　暮雪却道：“主人说，爱之深责之切。”
　　杨戬揉了揉他刚洗出来的白耳朵，“你和你的主人很像，一样的玲珑剔透。”
　　逆天听过这话之后，说道：“那你和哮天犬是不是也很像？”
　　杨戬瞥了他一眼，说道：“别忘了，你也叫我主人。”
　　逆天干咳两声，“那边的事，我问过师父了。”
　　杨戬让暮雪下去，向逆天问道：“什么办法？”
　　“这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的，”逆天说，“构成女娲行宫外层结界的是八十一颗五彩神石，这些五彩石就埋在行宫的宫墙下面，只要都挖出来，结界就破了，只不过分布没有规律，女娲行宫的地界怕是要都挖一遍才能知道。女娲行宫仅一个宫门就有六十六丈宽，要是让天兵找起来，怕是有的找了。”
　　“还有二十天。”杨戬说。
　　“二十天说不好也够了，只是挖墙基嘛。”逆天道。
　　而实际情况却没有逆天想的那么乐观，女娲行宫的墙基很深加之有法术护持，即便凭天兵之力，挖出来也得小半天，且那五彩石外又另设了守备的法术，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而且想要找到五彩石，只能靠上仙的神识探查。
　　“这种事，你也不用亲力亲为吧？”逆天对身边的杨戬说。
　　“我找起来比较快。”杨戬一身玄衣站在云头。眼前是开凿行宫，身后是天兵护卫。
　　“破了结界，你打算怎么办？”逆天问。
　　“送她重入轮回吧。”杨戬说。
　　“这时候你还这么想？单是冲撞了元始天尊一条，就得判个万劫不复啊。”
　　逆天话音刚落，只见杨莲架了云自远处而来。
　　“二哥，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逆天只能无语，感觉当年斧劈华山的冤情又要再来一回了。
　　“三圣母，你娘现在已经连你都不认识了，她现在说好听了是个厉鬼，说不好听了就是被女娲改造过的工具，而且这工具还打了元始天尊，难道能不抓她？”逆天说。
　　杨莲只去问杨戬，“二哥你怕了吗？当年你连天庭都不怕，为什么现在怕元始天尊了？就算论辈分他是你的师祖，但女娲娘娘也曾教过我啊！就算是她落了魔道，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逆天就不明白了，杨戬明明喜欢文若那样七窍玲珑心的女人，怎么会教出三圣母这样完全不谙世事的性格？
　　“送三圣母回华山。”这就是杨戬对一系列质问的答案。
　　天兵听命上前。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杨莲痛心不已，转身飞去，“你不管娘，我管！”
　　“莲儿！”吃过一次亏的杨戬连忙追上。

　　“娘，我来了！让我进去啊！”杨莲在女娲行宫外大喊。
　　“莲儿别闹了，和我回去！”杨戬斥道。
　　杨莲挣开他的手，“我绝不会让你害娘的！”她张开手臂护在行宫宫门前。
　　吱呀一声，行宫的大门竟然就在这时徐徐打开了，雾气从门内涌出，一袭仙衣踏雾而来。
　　“师父？”杨莲仍然认得曾经教导过她的女娲。
　　杨戬拽过她，“快走！”
　　“你干什么？”杨莲奋力一挣。
　　就在此时，那飘渺的云雾变成了一团黑烟，“女娲”化掌为爪，突然袭来！
　　“走！”杨戬一把将她推开，手中已推掌而去，对上女娲！
　　杨莲被他大力一推，飞上云端，稳住身形却不是要跑，而是回来对杨戬质问：“二哥！你做什么？你怎么能打师父！”
　　“你白痴啊！这还看不明白！”逆天与她擦肩而过加入战圈。
　　彼时“女娲”双袖大张，黑云四起，所过之处，草比凋敝，鸟雀飞过瞬间化成枯骨！
　　“退！”杨戬对逆天喊道。
　　逆天纵身向后，却见杨莲还愣在原地，根本想不通眼前发生了什么。
　　“快走啊！”逆天向她喊道，话音未落，却见一袭玄衣从他面前掠过！
　　杨戬护住三圣母，飞速退后。这一转一折终究是慢了一步，那黑雾眼见着就要追上。杨戬反身一掌，向下击去，黑雾之势稍压。他瞅准时机，三尖两刃戟翻手而出，枪芒大盛，一道锋芒破雾而去，正砍向在施邪法的“女娲”。
　　“啊”的一声，杨莲分明听到那是瑶姬的声音！
　　“娘！”杨莲就要扑过去。
　　杨戬手疾眼快将她向后一拽，“逆天，送她回去！”
　　逆天转手接过，杨莲挣扎不从。
　　这边杨戬趁着雾散的瞬时间隙，三尖两刃戟再次发难，一劈之下黑雾吹散了大半。他手持长戟飞身上前，打算对“女娲”做个了结，却只听后面杨莲高声喊道：“宝莲灯！”
　　杨戬还未及回身，背后已被大力打中，血在喉头生生咽下去的工夫，“女娲”已得到了时机，一手抓向他的前心。
　　杨戬此时只要提气飞身向上，必然能躲过眼前一击，可他若是如此，身后三圣母必然受敌！千军一发之际，他长戟一扫，硬对上“女娲”，生生接了她全力一击！
　　再不能犹豫，逆天劈手打昏杨莲向身后的天兵一仍，飞身与杨戬助阵！
　　那一击之后，“女娲”飞退，黑雾再次笼起，直冲杨戬而来！
　　逆天旋身变做金翅雕，双翼大力一挥，飓风狂起，将黑雾卷向“女娲”。便在“女娲”应对黑雾的瞬息，逆天拽过杨戬的上臂，两人眼神一错，枪芒伴随着三道金光再次亮起！
　　“嘭！咄、咄、咄。”
　　再看时，哪还有“女娲”的踪影？行宫大门已严丝合缝，门扇上一道白痕，三枚金羽。
　　“招哪吒三太子、雷震子和普化天尊！”杨戬对天兵下令。
　　“你还好吧？”逆天向杨戬问道。
　　杨戬看向被打昏的三妹，对天兵说：“你们四个，送三圣母回华山。你，去东海请龙四公主，请她去华山圣母宫与三圣母作伴。”
　　天兵得令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哪吒等人已经到了，杨戬向其吩咐几句，命他等好生驻守，自与逆天往玉清宫而去。

　　玉清宫，寝殿。
　　“我去叫文若来！”逆天说。
　　“回来。”杨戬喝住，声音却不大。
　　“逞什么强！你刚才差点从云头上掉下来！”
　　“不许去！”
　　“你！”逆天气不过，“今日你取五彩神石已有所耗损，被宝莲灯偷袭不说，还不知闪躲，后来瑶姬那一爪的力道全接了过去！你以为自己不会死啊！你知不知道她那一手多毒？你没看到天上的燕子，那可是尸骨无存！你现在要敢跟我说胸口一点不疼，我回身就把那黑雾都吞下去！”
　　“不是大伤。”杨戬手撑在榻上却没有坐起。
　　“不是大伤？她那毒肯定已入了你的心脉，你以真元能护得几时？文若再三交待你心脉不能受损，你又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若不让我去，难道回头我把你的尸身给文若交差？”逆天大步踏出玉清宫。
　　杨戬欲要拦他，却是毒性已深，连起身都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