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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第十四章

      洛病春攥着游云骢那块粉色的玉坠子,慢慢往升叔和游云骢住的厢房走,走几步就停一停,犹犹豫豫的,走了半天,才走到院子外头,却听见里头有奇怪的说话声。

      “你……你是……”好像是升叔的声音,犹豫不定的。

      洛病春轻轻闪在月洞门的藤蔓后,看见升叔背对着自己和一个蒙面人对峙。月光下看得见那个人眉骨上有一道深重的疤痕。

      “你是不是投靠了天易教?”升叔胳膊被划了一道,淌着血,不过看起来伤势不重,但语气却甚悲痛。“老庄主到底在哪?”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也不多话,举剑就刺。

      升叔手里没有剑,慢慢落了下风,被他一剑向着肩膀刺过来。洛病春忙甩出几根飞针,直取那人面门。

      那人没防备,根本来不及撤招躲挡,眼睁睁看着金针就要插上眼睛眉心。升叔却伸手替他一档,于是左肩膀硬生生受了那个人一剑,右手又中了洛病春的金针。

      洛病春知道升叔想救他,又恐他再伤升叔,就接连放针将他逼退。那人见对方来了帮手,也不恋战,退着趁势跑了。

      洛病春刚要去扶升叔,就听见有人进来,一回头见游云骢站在月洞门口冷冷看着自己。

      “升叔!”游云骢冲过去扶升叔,看了看他伤势,见扎在他手上那三根金针,赫然是洛病春出手伤了升叔,于是抬头冷冷的看了洛病春一眼。

      洛病春本待要说什么,却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一阵冰凉,于是没有作声。

      游云骢狠狠咬着牙,扶着升叔往屋里走,他现在什么也无法思考,心里像堵了千百块大石头,憋闷的很。他很想冲上去质问洛病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问。

      洛病春突然叫了声“柳少侠”,游云骢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唰的飞过来,回手一接,正是那天他偷偷挂在洛病春脖子上那块玉。

      身后脚步声轻轻走远,游云骢看也没看那块玉,揣进衣袋里扶着升叔进了屋。

      游云骢帮升叔包好肩膀的剑伤,幸好没伤到要害。另一只手上的金针也没大碍。

      虽然从来没见过洛病春用剑,但升叔手上的分明是他的金针,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居然出手伤了升叔这是事实。“升叔,他到底,为什么出手伤你?”

      升叔扶着伤处,流了血脸色苍白,“刚才,你误会乐公子了,他是救我,不是伤我。”

      游云骢心绪一阵翻动,却无法相信升叔的话,垂着头收拾药瓶,“他的金针明明扎在你手上。”

      升叔叹了口气,“你记得小时候还见过一位奇叔吗?”

      游云骢抬头看他,“奇叔?”

      “当年,我和他都是跟着庄主,我学的玄泉剑,他学的柳色剑。后来发生些事,他被庄主逐出柳泉山庄,失踪了。刚才有人偷袭,我认出是他。”升叔皱着眉头,脸色不好。

      游云骢似乎有些印象,点了点头,“他为何偷袭你?难道,他跟爷爷的失踪有关?”

      升叔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他可能投靠了天易教。”说着叹了口气,“他招招杀招,真一点旧情也不念。”

      “所以,刚才,难道是你替他挡针?”想起刚才洛病春欲言又止那个有点委屈又不欲辩解的样子,游云骢觉得自己要疯了。

      升叔点点头,“所以,刚才,你误会病春了。”

      游云骢愣愣的站起来,“我出去走走。”说着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

      洛病春打开先前画的那幅墨梅图,看了一会儿,轻轻蘸墨,在一侧题了首七绝,“春去几天谁有讯?春归有日我自知。小芽且勿贪雪暖,碎玉琼景病瘦枝。”

      云苓端药进来,他也写完了,就拿镇纸压好等墨干。

      喝完药放下碗,洛病春见旁边梅花玲珑瓷碟里放着一粒雪白的桂花糖。

      他看看画,见墨干了就仔细卷好,交给云苓拿了出去。

      低头又看见那粒糖,洛病春慢慢拿起来含进嘴里,甜腻的桂花清香顿时满齿满颊,溶化了嘴里的苦涩药味,他轻轻闭上眼。

      可惜一粒糖很快就吃完了,片刻的甘甜也慢慢变淡。洛病春看看半开的窗户,走过去看了眼窗外,慢慢关了起来。洛病春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呆呆的半天不动。

      游云骢站在暗影里,看着窗户里洛病春的身影,低头看看手里的玉,半晌也随着洛病春的视线仰头呆呆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被云雾半遮半绕的,有些黑黑的影子,好像缓缓在走,又好像没动过,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这凡世人间莫测纠缠的恩怨情仇。

      月亮里丝丝的烟雾缠绵悱恻,月光更是温柔似水,只可惜太过清冷,没有温度。

      洛病春身上慢慢的觉得有点凉意。

      那天他寒症发作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血和骨髓都变成了冰碴,好像被埋在漫天漫地的大雪里,没人搭救,要冻僵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丝丝温暖的内力,源源不断、坚持不懈的一点点慢慢推动他的气血。

      这种感觉,只有义父拼耗内力替他疗病的时候才有过。

      但是当他身子慢慢复苏,渐渐能感觉到浴桶里的水温,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游云骢担忧的脸。游云骢那时内力过耗,脸色疲惫苍白,额发汗湿的粘在脸上,看到自己醒来,顿时咧开嘴放心的一笑。

      夜凉如水,洛病春微微叹了口气。今日这不大不小的一个误会,似乎让洛病春一下子清醒。

      洛病春本来就觉得,这段时间和游云骢走的太近了。以自己南门密探的身份,本来就不应和任何人有太过亲密关系。这世上,除了同属朱雀门的义父和另外两个亲如手足的兄弟,他本来就不应该再和别人亲近的。因为就算没有这样的误会,以自己的身份,也必定有一日会给自己、也给对方带来未可预料的麻烦。

      当初洛病春的确觉得,游云骢这个人和江湖中人大多不同,他心思纯净、不设心机,而且两人似乎总有种一见如故的信赖和默契。而今日,洛病春突然明白,这世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的。

      这样也好。正好借由今日这事,和这人保持些距离,这不管对自己、对他,都是好事。

      云苓推门进来,“公子,这么夜了,怎么还没睡?”

      “想点事。”

      云苓拿了条雪白的鹅绒斗篷,披在他身上,“云苓还没见过有什么事,会令公子也想不通的。”

      洛病春笑笑,“想得通,也未必是好事。”

      #……#……#……#……#……#……#……#……

      金幢大会在即,各大门派的重要人物,也慢慢开始聚集金州。

      之前,各大门派来打前站的,虽然不会是小角色,但也只是在门派里稍有地位的中间层次而已,大多都是一位稍微有点江湖地位,却非门派里关键人物的老一辈,带着几个小辈的弟子。

      不过像天山派的那位琢玉长老则算个例外,他虽然不是天山派的掌门之类人物,但无论武功和江湖地位,已经算是第一批里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还有天易教那个穆透左使,也算是个地位不低的。只不过天易教崛起时间太短,而且教中人物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搜罗来的武林高手,这些人都武功高强,但武功路数却颇怪异。而且天易教说不清是正派邪派,在江湖中的地位有些奇怪。

      随着金幢大会快要举行,什么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丐帮的关键人物,全都汇集到了金州。

      而金州大户,无论是从江湖人脉,还是从财力物力都独当一面的金刀门,自然而然成了东道主。门主金无匮早就邀请各大门派来金刀门住。而且早就和各门派商定,把金幢大会举行的地点,也定在了财大地大的金刀门。

      虽然突逢金大小姐被害的噩耗,但金门主反而更邀请各大门派入住金刀门,说是希望大家协助查处凶手,帮他主持公道。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只是表面说辞,金刀门这么好客的真正目的,还不是为了沾金幢大会的光,提升江湖地位。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金无匮这么做的深一层原因,是被天易教威胁着而已。

      因此,金刀门这些日子越来越热闹。三不五时的就给少林的长老、武当的大侠、峨眉的师太、要不就是丐帮的长老办接风宴。

      洛病春和升叔、游云骢自然也每次都被邀请参加。

      这一日,居然是一直不屑与其他门派同住的天山派,琢玉长老居然也答应了金无匮的邀请,带着弟子们入住金刀门。

      这可算是一桩奇事,因而,已经入住的各大门派纷纷来赴宴了。

      洛病春和游云骢自然也来了,也自然难免在席间碰了头。

      洛病春带着云苓紫苏两个童子,一身锦绣白袍,手里名家题跋的墨梅折扇缀着价值连城的白玉玲珑坠儿,一副翩翩美公子的风度,缓缓走进来和各门派彬彬拱手做礼。

      穿过层层人群,洛病春一抬头,就看见游云骢跟在升叔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各门派的人拱手。

      此时,游云骢也鬼使神差的一转头,遥遥的正对上了洛病春望过来的目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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