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道悼》一树雪衣

1、第一章

　　一

　　“这是感冒药，每次三颗，一日三次。你要的双氧水三瓶，药用棉签四包。一共是二十六块钱。”
　　接过收银员小姐递过来的袋子和零钱，徐楷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徐凯最讨厌的地方，每天都有人送进来又离开，消毒液盖住坏掉的身体的味道充斥在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这里的护士都很漂亮，很奇怪，护士小姐中有老的少的、高的矮的、瘦的不瘦的，就是几乎见不着个胖子。可惜，这群漂亮的姑娘，她们的笑容实在少了些。
　　眼角处一道熟悉的银光闪过，是金属的光芒，不是医院里常见的手术器具。那是刀片，薄薄的，它们常常夹在某个其貌不扬的人任意两根手指中间，它们不伤人性命，它们只要别人破破财。
　　可是这里是医院，徐楷的眼尾微微眯了起来。
　　“等等，你的医药单子。”收银员小姐说，“单位可以报销一些的。”
　　真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徐楷心想。如果她每次都能把他的名字写对，就更好了。
　　他是徐楷，林则徐的徐，楷书的楷，不是凯子。
　　他是贼。他身体不好，经常感冒发烧。他经常来医院。他知道，医院这地方是特别招贼的，尤其是交费处这块。那些来缴手术费、住院费的人，身上带的肯定都是现金，而且肯定不会下于一千块钱。
　　医院啊医院，你才是一个真真正正不动声色的销金窟。来个几次，家庭条件富裕的就跌到了小康，小康跌到了温饱，温饱跌到了举债。到交费处这里缴纳的都是续命的钱。
　　徐楷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是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孩，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看男孩的眼神，徐楷断定，这是一个生手，太嫩了，也许是初出道的，也许是第一次。那个男孩一点点地靠近一个乡下大叔。徐楷知道，他在害怕，行动拖沓迟疑。如果侥幸成功，那个乡下大叔的家人就要倒霉了。当然，也许不成功，他会被警察带走。
　　可是，徐凯发现，那孩子稳定了情绪之后，步子加快，手中的刀片探出头来的部分超出一个贼的刀法。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他知道这种孩子，眼圈青紫，也许沉迷于网络，也许是迪吧，也许染上了烟瘾，也许喝过太多的咳嗽水，他们性格冲动，不计后果。这孩子也许知道自己的做贼的水平不足，他要放弃偷了，他这是要硬抢。有他这么做贼的吗？怕自己偷不着就准备开抢。这孩子，做贼的素质太低了。
　　眼睁睁看着吗？徐楷问自己。
　　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快速的冲过去，拿药袋子的手铁钳一般夹住那孩子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刀片顺到自己手里。看上去很亲密的动作，没人知道那男孩的左肩疼得像被掐断了筋骨，而右手全然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徐楷握在右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