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歆意

36、手机

　　和周方方通完电话，林湾有点失神。这些年前，她在大学的几人死党，方方、她、还有陈琳的联系不是很多，当然逢年过节的祝福的短消息是少不了的。大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虽然很少提，彼此之间多少是有点了解。陈琳至今单身一人在深圳打拼，她不会让人担心，因为事事非常有主见，用她自己的话说只有爱好了自己才有基础去爱别人，因而不会容易受到伤害；而方方，想起她，林湾心里隐隐做痛。脑子里是多年前意气风发的三人谈将来，谈婚姻爱情的场景，严肃地、玩笑地……但都是热情的。可是如今呢？她似乎是三人中最幸福的，陈琳似乎是三人中最知足的，而方方，为了“看”住段铭，不顾他的反对，辞职和他一起做生意。“看”住，两人发展到什么情况才需要去“看”住？暖昧的手机短信？男人无意识的慌乱？女人的直觉？看，能看得住吗？
　　她就这样盯着手中的电话发呆，突然铃声响了，吓了她一大跳手机也随之落在地上。
　　她定了定神，捡起被摔分家的手机和电池，装上开机，还能用，她正在疑惑是谁打的电话。
　　钤声适时地又响了，是雷鸣。
　　“湾湾你干嘛呢！占线这么久又关机呢？”
　　“刚才方方来电话。嗯，我正好要找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晚一点，争取……嗯，争取十二点前回吧。对了你帮我个忙。这会儿你有空吧。”
　　听筒中林湾听到对方有人在笑，还有人在说，雷鸣你和老婆说话也这么客气，太受不了了。
　　雷鸣却在那边笑了笑，“湾湾你听着吗？你电脑桌第一个抽屉里有一个袋子，一个黄色公文袋找到帮我送过来好吗？”
　　“好啊，我看看。嗯，看到了，你们在哪？”林湾一边说话走到书房很快找到雷鸣要的东西。
　　“环城酒店805房，你打个车帮我送过来。急要啊，拜托！”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哄笑。
　　通完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林湾到了酒店，找到雷鸣所在的房间，烟雾缭绕，里面四五个人，有一个是陈从，还有几个是雷鸣所在公司人物级的人物，她只是见过叫不上名字。
　　雷鸣却不在。
　　陈从见了她，忙走出来，“刚才雷鸣出去了，应该快要回来了。进来坐等会他。”
　　林湾被屋里的空气呛得咳了几声，将文件夹递给陈从，“不用了，我帮他送东西来的。”
　　陈从从她手中接过，朝屋里一男人挥挥手，“原来是要你送来啊，我还以为他亲自去拿了呢。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宋总正急着要。”
　　宋总站了起来，掏出电话，“什么事？！”声音出人意料地大。
　　林湾看了他一眼，随即对陈从笑笑，“那我先走了。”
　　宋总却朝林湾招招手，对她客气又温和地说了一句“辛苦你跑一趟。”
　　这声音和对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判若两人。
　　林湾朝他客气地点点头。
　　他此时走了两步转过身却对手机里吼着，“你说我在外面能干什么？！
　　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有完没完！”说完手机朝地上猛地一砸。
　　林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其他人却司空见惯般的若无其事。
　　陈从忙引着林湾出来，“宋总最近脾气不好，他老婆也总打电话查他岗，我们都习惯了。你可能不能理解这样被老婆查岗多没面子。吓着你了吧。”
　　“还好！”林湾拉拉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我送你下电梯。”陈从陪着林湾等电梯，看着那数字慢慢从1升到8，门开了，从中走出雷鸣和周燕，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事情，都是一脸严肃。
　　见到林湾，周燕有一点意外但很快笑容堆在脸上，“林姐好久没见你了。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当然是雷鸣吹来的。雷鸣，你是什么风？”林湾笑着问雷鸣。
　　雷鸣绷紧的脸放松了，他拍拍林湾的肩，“你说我是什么风那就什么风。”
　　四人都乐了。
　　陈从视线从周燕脸上转到雷鸣身上，“我说你可真会差使人啊，林湾虽
　　然是你老婆可也是我同学……”
　　“这不宋总急着要嘛！再说了，我老婆不会介意，是吧！”
　　林湾笑了笑，走进电梯，“你们去忙吧，我先回去了。乐乐还等着我呢。”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钟雷鸣闪进来快速说了一句话，“告诉乐乐早点睡，明天天气好就带她去公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林湾又突然想起了宋总的举动，还好自己很少打电话给雷鸣，否则他是不是会在朋友前面觉得自己没面子，想了想，松了口气。

　　雷鸣如人预料地在十二点前回来。第二天如约地大早起了床，一家三口去公园。可林湾看出来，他有心事。林湾想问，却压住心里的好奇，该说的想说他，他肯定会主动说的。果然，在等红灯的时候雷鸣开口了。
　　“湾湾，有件事……”
　　“嗯？听着呢！”
　　雷鸣转头看她一眼，“你知道我有事？”
　　“猜的，在等着你说呢。”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公司有个发展计划在深圳，他们想要我过去。”
　　林湾略有些吃惊，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呢？“你怎么打算？”
　　“我在犹豫。过去的话肯定对我肯定是个机会，话又说回来过去了也不一定会发展得很好，毕竟是啃骨头的事。最大的原因我舍不得你们。而且不去也会有其它机会……”
　　两人沉默了片刻。
　　“我觉得这事最好和爸爸商量一下。我和乐乐嘛，你不要顾忌太多。”林湾低头看看一脸兴奋的乐乐，“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总不会少的。”
　　“那你的意思是……”
　　林湾对他笑了笑，“总之呢，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只是决定不要下得太草率就行。”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啊！明晚老爷子回来和他谈谈。”
　　“你在公司干得开心吗？大家好不好处？”
　　“还好。”雷鸣停顿一下，“大家都说我怕老婆，哈哈，湾湾你说说，我怕你吗？”
　　乐乐做个鬼脸，“爸爸才不怕妈妈呢！爸爸最怕爷爷！”
　　雷鸣腾出右手揉揉乐乐的头发，“小鬼！”
　　“那天我送文件看到你们宋总发脾气，吓我一跳。”
　　“他，又发老婆脾气吧。我们那几个人里就你很少给我打电话。老齐要离婚，原因他老婆居然找私家侦探查他。你说这事闹大要本来没什么都会点出来。用老齐他自己的话说，那老脸都丢尽了。”
　　林湾扬扬眉毛，“你想不想要我天天盯你呢？我可以配合你的，你也可以适当砸砸手机的。”
　　雷鸣哈哈大笑，握着林湾的手在嘴边轻轻碰了一下，“第一次看到宋总对老婆发脾气的时候周燕就在背后悄悄说，就算要嫁个有钱的也要嫁脾气好的。”
　　“那在她眼里谁脾气好啊？你啊？”
　　“我？就算脾气好但也是没钱的，也只有你嫁给我了。”
　　“周燕在远枫做得很好？”
　　“是不错，有头脑也很敬业，所以宋总才会重金挖她来。”
　　林湾对周燕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就这么简单？说实话我对你们那圈子的人，怎么讲，可能陈从让我对你们的看法比较偏激吧。”
　　雷鸣摇摇头，“陈从不一样，他是突然之间从无到有。这人啊，在那时候就弄不清楚到底要什么了。”说着，他转头看看若有所思的林湾严肃地说，“不过不是人人都这样的。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特别是这几年。”
　　林湾看着他严肃的样子轻笑道，“知道了，相信你的。认真开车吧。”

　　三人在公园玩了一个上午，大家都毫不吝啬地绽放着自己的笑容。雷鸣也一刻不断地捕捉着乐乐和林湾的影像。拿回家看照片时，挑出最温馨的一张，那是乐乐正举着汽球笑吟吟地看着镜头，林湾蹲在她身边准备帮她系鞋带。
　　“乐乐这表情真是幸福级了，回头要洗出来放桌上。”林湾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说。
　　“好啊，顺便帮我洗张小的，我放钱夹里。”
　　林湾突然发现一丝遗憾的地方，“雷鸣，今天咱们全家的合影居然没有一张完美的。你瞧这张，你嘴巴张这么大干什么？”
　　“哈哈!”雷鸣再次把脸凑过来，“我这是干什么来着，唉，记不清楚了。”
　　“你挺帅的一个人嘛，怎么就挑不出一张好的？”
　　“我本来就照得少，没关系，你和乐乐的好就行，你们照得好不也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对着我，你们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说着说着，他将下巴搁在了林湾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老婆……”
　　“是啊是啊！”林湾轻轻推他开，“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有了林湾的表态雷鸣放心很多。虽说是打算和父亲谈谈，其实心里还是有了主意。但事情变化很快，还没等到雷诺回家雷鸣就接到电话，宋总打算把本市一个新计划交给他。第二天有个应酬是和市政的几个领导谈事顺便吃个晚饭，而在宋总的眼里，雷鸣是第一人选，陈从紧随其后。
　　一早周燕就给他打了电话通知吃饭的地点和时间。
　　下午四点他赶到的时候只有周燕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堂翻杂志。
　　“都几点了？你还坐这儿？”
　　“我也奇怪呢，他们给我发短信说16点嘛，结果我来了包房人家还没收拾。”
　　“16点？谁定的时间怎么这么别扭？”
　　酒店的服务人员走上前来，“周小姐，你们的包房准备好了，要带你们过去吗?”
　　这时周燕突然反应过来，“16点？会不会是六点啊？要真是六点我要再通知一次。”说着她边走边掏出电话。从另一个包房走出一个人和周燕撞了一下，她没注意。走在她身后的雷鸣却认出了那人，是张月影，陈从的前妻。
　　雷鸣停住打算和张月影打个招呼，“好久没见啊！”
　　张月影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象个陌生人一样径直走了。他有点尴尬，“嗯，嗯，周燕，今天还有谁？”
　　周燕刚挂断电话，“还有吴市长。”说着，她撅起嘴，“真气死我了，真的是６点，哪是什么１６点。小刘说她手误多输了个１。幸好只有我们两个来早了。你说怎么办？等着还是先去转一圈再回来。”
　　“你去逛逛吧，我有点累了想坐会。”
　　“那我也不去逛了。我一人逛没劲儿，你一人等也没意思。”
　　两人进了包房，周燕和雷鸣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茶几。
　　“林姐是越来越漂亮了啊！雷哥你真有福气。”
　　提到林湾，雷鸣的笑容再次浮上来，“哈哈，漂亮什么啊，要说几年前那是漂亮。”
　　“我看你们几个常在一起混的，恐怕只有你最幸福了。听说宋总昨天又摔了个手机，我认识他以来摔了几个了，没有七八个也有四五个了吧。”
　　“我也想摔啊，可没他这么财大气粗！不是想摔就能摔得起的。”说罢，雷鸣哈哈大笑起来。
　　“我昨天见了林姐开始有点怕，”周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雷鸣。
　　“不会吧！她……”
　　“其实还是那次剪彩的事，那照片，也不知道什么人弄得风风雨雨的。我还真怕林姐会误会。以前在康康的时候她就很照顾我，如果她昨晚质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雷鸣侧了侧坐着的身子，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放在手中玩着，“你想多了，她不是那种人啊。再说我们身正怕什么。”
　　“是啊，林姐肯定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
　　雷鸣笑笑，不语。
　　周燕欠起身子给雷鸣的杯子倒上茶，随后是自己的，“其实以前总觉得那些有钱老板在外面都是花天酒地的，其实现在了解了，也不全是。你瞧宋总其实家庭观念也挺强的，他也想回家啊，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家里人还不能体谅自己的话，脾气大是难免的。”
　　雷鸣继续沉默，对这事，他没什么意见可以发表。
　　“但是话说回来了，宋总在生气之余也应该高兴高兴，要知道，象宋总夫人这样是心里有他。如果没有感情不关心他不在乎他，谁会没事找事讨他骂啊。这女人都是这样的，所谓天天查岗盯梢是爱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听到这里，雷鸣有点想笑，他强忍着看着周燕，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那男人多半是不能理解的。其实女人越是在乎他，就越容易和对方吵架。”
　　雷鸣笑了，“你这是什么理论？！”
　　“雷哥，你这就不了解了。有首老歌说得好，情人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如果夫妻两个相敬如傧客客气气，那是感情肯定已经淡了，或者说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对方了。”
　　听到这里，雷鸣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那你怎么打算？下回宋总要摔手机的时候你赶紧把这话说了？”
　　“我说正经的，你说啊，她已经不在乎了，这老公做什么做老婆的都不介意不放在心上了，那谁来会没事一天到晚问你在哪里啊？”周燕的表情很夸张声色俱全，却不小心将水杯打翻，大半杯水淹过她放在几上的手机。
　　“天啊！我才买几天的新机子。”周燕忙止住自己的高谈阔论去抢救新手机。
　　“你看过份了吧！”雷鸣笑着从一旁抽出几张纸递给她，看着她心疼的表情安慰道，“一般没事的。你先关机把电池取了，回去用吹风吹干，等干透了肯定还能用的。”
　　周燕一脸的沮丧，她看看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窗台，“只有这样了。我半个月的薪水呢，也不能说换就换啊。先放太阳底下晒晒会不会干快点啊。”她把电池拆下来，卡取出来，细心地用纸巾擦着机子，这一杯水，淋得还不轻。
　　“好了，别伤心了，这牌子的机子经用着呢，你这杯水小意思了。”
　　周燕耸耸肩，突然她大叫起来，“糟糕！王局长我没有通知！”
　　雷鸣看看时间，“时间还早你紧张什么。”
　　周燕求助地看着他，“他电话在我卡里，我不记得他的号……”
　　雷鸣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机子递给她，“你把卡换过来吧。我帮你把它放窗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