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43、再入皇城

　　他们真的不知道。
　　他们也同样在找。
　　自从西门吹雪说要参加武林大会，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最强有力的对手。
　　这本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但他们的对手似乎都不想在台面上跟他比试，而是想在背地里偷偷把他做掉。
　　或一个人，或三五人，或成群结伙。
　　可陆小凤和花满楼知道，西门吹雪会去参加那个什么赐地封侯的比试，不过是因为一个叶孤城的剑招而已。
　　可是谁又会相信呢？
　　况且，只要西门吹雪不想被人找到，就没有人能找到，而他想找的，通常又都是绝对不想看见他的人。
　　比如曾经的独臂神龙海奇阔，或者点苍剑客谢坚的妻子柳青青。
　　现在，没人再能找到西门吹雪来，陆小凤也不能。
　　不过石鹰并不信，独孤燕也不信，就连四大皆空的出家人空愚也不信。
　　所以他们不肯走，他们一定要陆小凤和花满楼说出他的下落。
　　陆小凤突然大声喊道：“既然你们都不肯走，那我也不走了！”
　　说完，他就坐了下来。
　　暮春的京城并不算热，身下的石板也不太凉，坐着刚刚好。
　　陆小凤已经坐下了，花满楼当然不会自己站着。
　　于是，他们就在一群江湖中人的注视下，坐在了挤满江湖子弟的街道上。
　　石鹰狠狠的瞪着他，独孤燕气的直跺脚，空愚大师苦着脸看着他，但好像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决心不再理这群人，还不时地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
　　很多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门派高手，听声辩位的功夫都不会太差，但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人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是唇语，花满楼根本看不到。
　　如果出了声，怎么又会一点也听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渐渐升到了正空，即使天气不热，这样长时间的站在日头相爱，也不会很舒服。
　　突然，陆小凤自己站了起来，走出了人群，走向了身后那家糕饼店——合芳斋。
　　他进了店，又出了店，双手还捧着两个纸包、两碗茶，又一屁股坐回了花满楼身边。
　　纸包没有散开，茶也没有撒出一滴。
　　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纸包打开一个，递给了花满楼，又把一个茶碗放在了花满楼面前。
　　然后，他们俩个就旁若无人的坐在地上吃起了桂花糕，喝起了茶。
　　一边吃，一边又继续交头接耳，那样子就好像这条铺满了青石板的大街是一个豪华隔间，而旁边的都是一群等着伺候的仆人。
　　独孤燕谁最先忍受不了的，像她这样的女人，忍耐力总是不会太好的。
　　她跺了跺脚，长剑猛得击在地上，做了一个撤的手势，带着峨眉的一群弟子气冲冲走了。
　　石鹰眯着眼睛看了看被独孤燕击的碎裂的青石板砖，也转身走了。
　　少林们的弟子倒是很有耐性，因为站在街上等人，怎么也比打坐来的轻松。只是空愚看了看四周，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单独留下，于是也双掌合十，默默离开了。
　　人都走净之后，陆小凤终于站起来拍了拍手，却突然叹了口气。
　　花满楼还坐在地上，笑着问道：“怎么，你没坐够？”
　　陆小凤向他伸出手，花满楼也很默契的抬起手，任由他把自己拉了起来。
　　这一伸一抬的默契，并没有任何途径沟通过，他们好像早已明白一些对方偶然间的用意。
　　陆小凤道：“你这一问，我又觉得确实没有坐够。”
　　花满楼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似乎也想给他拍一拍，却只道：“我不过是借了陆大侠的光，这体验确实少有。”
　　陆小凤笑道：“花公子过奖。。”
　　花满楼道：“是陆公子的茶水太好。”
　　陆小凤又道：“不是陆公子的茶水，是西门公子的茶水。”
　　花满楼纳闷了：“他不是早已不在这家店了？”
　　陆小凤道：“他是不在了，可是我刚刚发现那店里除了老板外，伙计却还都是他以前的伙计。”
　　花满楼明白了：“所以你觉得他们应该知道西门吹雪的行踪？”
　　陆小凤却摇了摇头：“我问过了，他们说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试试。”
　　“去哪里？”
　　“皇宫里。”

　　皇宫里当然没有西门吹雪，但是皇宫里有太监。
　　小安子就是陆小凤要找的那个太监。
　　他们第一次得知西门吹雪的下落，就是从这个小太监嘴里得到的。
　　他们当时并没有问小安子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看起来越微不足道的人，知道的东西可能就越多。
　　陆小凤曾经遇到过一个武功和心智都非常厉害的人，那个人管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叫做“隐形的人。”
　　但小安子只是个很纯粹的太监，他的身份绝不会比他每个礼拜洗澡的次数更多。
　　但他今天却不在太监窝。
　　一个太监虽然不会很忙，也不会总是很闲，闲的往往都是主子们。
　　坐在陆小凤对面的花满楼突然说了一句话：“你在害怕。”
　　陆小凤看了看这家小茶馆的天花板，点了点头，诚恳道：“我没有一次来这里不害怕的。”
　　他又抻着脖子看了看门外，
　　小安子说过，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来太监窝旁边的这个“九州茶馆”喝杯茶。
　　花满楼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小凤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欲言又止：“我看你是在怕小安子昨天晚上没有洗澡。”
　　陆小凤道：“我的确很怕。”
　　然后，他又苦笑道：“可我现在我宁愿他快一点来，就算他一个月没洗澡也没关系。”
　　花满楼没有问为什么，因为至少有十多个太监正在叽叽喳喳的走了过来。
　　一个三十天不洗澡的太监，和一群七天不洗澡的太监，哪个更好一点？
　　陆小凤看着桌子前抱成一团扭扭捏捏的十多个人人，突然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他很想走，但他忽然不想被花满楼看扁。
　　花满楼很体贴的帮他问道：“请问，你们知道一个叫小安子的人吗？”
　　他刚说完，这十多个人却突然都不动了，也不再叽叽喳喳抱成一团，更不再扭扭捏捏。
　　好像在一瞬间，他们都变回了一个个很正常的男人。
　　甚至，他们还像一群大老爷们一样互相打着招呼走了出去。
　　花满楼和陆小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说不出话了。
　　两个茶碗忽然放在了他们的桌上，一个人也坐到了他们对吗。
　　这个人竟然是小茶馆的老板。
　　陆小凤没有说话，花满楼也没有。
　　他们在等，他们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有话要说。
　　“小安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