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殇浮屠》幻花铃

13、第13章

　　据我猜测，龙战他们这次去缅甸，一定是去进行毒品贸易，为了保险起见，不走国门，从云南和缅甸交界的原始森林偷渡。
　　那个黑瘦的中年人，应该是个当地的向导，这向导的语言显然不过关，只会说当地土语，并且沉默寡言，只有对龙战或森，才会用疑似缅甸语和他们说话。
　　一共十八个人，全副武装的走进密林深处。中缅边境的原始森林，我曾经听说过野人山，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埋葬了二十万中国远征军官兵，根据现在的地理位置判断，这里不是野人山，而且龙战他们是为了做生意赚钱，不会白痴到赔上命。
　　虽然不是野人山，但随着深入腹地，环境也越来越恶劣，天空被参天的大树遮蔽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线，虽然是白天，能见度也并不高，地上铺着经年累月沉积的腐烂枝叶，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音，随即腾起一股腐烂的霉味。在龙战的示意下，我们已经戴起了防毒面具，抵御丛林中浓烈的瘴气，到处是巨大的蚊子和蚂蟥，还有花花绿绿的毒蛇乱爬，我们身上喷了大量的驱蛇水，只要小心，一般不会被毒蛇攻击，至于蚂蟥和各种恐怖的虫子，只好各自扎紧自己的衣袖裤腿。
　　本来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从滇缅公路轻松愉快的到达缅甸，现在要翻山越岭的偷渡，恐怕要多花几十倍的时间。我不由的怀疑龙战是专门这样做的，否则凭他的能力，弄几张出境证明，简直比拍苍蝇还容易。
　　戴着防毒面具，同时也就意味着不能进食和喝水，湿热腐烂的空气，加上我密不透风的衣服，我的身上已经粘乎乎的全是汗，又无法挥发，就这样潴留在衣服里，简直像是热带海洋。我的迷彩服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紧身背心，上面还套了一件防弹背心，现在感觉已经能挤出水来。不过我还能忍，这样的训练从前在陆战队的时候经常会有。
　　看了看腕上的防水手表，这也是军品背包里附赠的，下午6点30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这片森林里走了整整5个小时。四周的树木有些稀疏，向导四下查看了下，摘下防毒面具，和龙战说了什么。龙战也把面具取下，向着大家低声说：“这里比较安全，没有瘴气，大家原地休息，吃点东西。”
　　自从他宣布考试开始，果然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远远的走在前面，没有专门看我一眼，就算是现在，他扫视过我的眼神，和他扫视别的保镖的没什么两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毕竟被一个有过亲昵关系的俊美男人这样忽视，是会发生心理落差的。打开背包拿出水壶，拧开喝了两大口，又盖了起来，虽然我现在非常渴，但我曾经受过的训练告诉我，在没有确保能找到干净水源的条件下，要严格控制饮水量。从包里拿出一个能源棒，放在嘴里吃了，面包看起来虽然更扛饿，但吃面包要喝更多的水。
　　吃完了能源棒，我把身体放松，靠在一棵树上，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指北针，心里却在考虑，依照这个行进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穿越这片森林，到达缅甸。不知道是不是顺利到达缅甸，龙战的考试就算完成。
　　“你吃这么少，不会饿么？”
　　睁开眼睛，森已经坐在我对面，他穿着迷彩服，却戴着文绉绉的金丝眼镜，看上去很不搭配，但我只是善意的微笑了一下，自从他说了那句话，我已经不再敌视他。
　　他看我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说：“你和龙…是什么关系？”
　　我笑笑，“我是他的第十九个情妇，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你好像…不太在乎龙，不像他别的女人那么爱他。”森肯定的下定论。
　　我不说话，反思自己真的做的这么差劲，连森这样看起来书呆的人都看出来了？既然连他都看出来了，那龙战，难道没有看出来？或者，他根本也是不在乎的。
　　我抬起头，打算和森好好谈谈，以免他到处扩散这种不和谐的言论，刚刚抬起眼睛，我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森后面的一棵大树上，垂吊下一个巨大的东西，五六米长，碗口粗，扬起的脑袋上，看得清冰冷的眼睛和丑陋的鳞片。
　　“森，不要动。”我尽量口气平淡，手慢慢的伸向腰间。
　　“怎么了？”森看见我的表情，本能的感到不对。
　　“你后面有一条蛇，别担心，我来干掉它。”我发现他的恐惧，及时告诉他真相，有时候，未知才是恐惧的来源。
　　森果然配合的不再乱动，僵硬的坐着。我的手已经握住了枪把，正要一把拽出，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那条巨蟒的身子猛的绷直，箭一样的向着森窜过来，以闪电的速度缠住了他的身体。
　　“妈的，谁开的枪！”我看着巨蟒身子侧面一个流血的小洞，忍不住骂人，有机会开枪居然不打脑袋？龙战的保镖素质果然值得怀疑。
　　顾不上再想别的，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MK23，蟒蛇杀人并不是靠嘴咬，而是靠身体的力量将猎物全身的骨头在瞬间挤碎，森的脸已经变成紫红色，要是变成了紫色，就没得救了。就在巨蟒用力收紧全身肌肉要把猎物骨头挤碎的半秒，我瞄准了它的脑袋扣下了扳机，一声巨响，大片血肉连着骨碴在空中爆开，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悍的枪，不止是那个椭圆形的脑袋，连同着下面的一截身子，都被轰没了。
　　森的脸现在已经不发紫，而是发白，巨蟒的头就在他的脸边，差一点的话，爆的就是他的脑袋。
　　边上的人已经围拢过来，七手八脚把他身上的蟒蛇尸体扒开，检查他有没有骨折。我放下手臂，关上保险，看了看还有着火药味的枪口，插回了腰里，这把枪真不错，攻击力比一般的手枪暴涨。
　　龙战走过去检查了森的伤势，因为我动作快，他很幸运的没骨折，转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赞赏的神色，但也仅限于神色，还是没和我说话。
　　我仍旧坐在地上，森不顾虚弱的身体走过来，“薇薇，刚才谢谢你。”
　　我淡淡的说：“不谢。”我救他，第一是出自本能，第二是因为龙战。
　　他喘着气，拧开水壶喝水，足足喝了一大半，才停下来，看着我，“你当过兵？”
　　“嗯。”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天才说：“我现在知道龙为什么要带着你了。
　　龙战突然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有人跟着我们。”
　　“谁？”森显得很紧张。
　　“不知道，跟了我们几乎一天，看样子可能是警察。”
　　“那怎么还不动手？”森听说是警察，显得很激动。
　　龙战看了我一眼，“可能因为他们发现我们有很强的火力，所以不敢轻易动手，但这样一直跟着，不排除今夜会有行动。”
　　其实我也早就感觉有人跟踪，拿不出证据，就是一种本能，想不到同样具有这种本能的，还有龙战。
　　“是哪里的警察，中国的，还是缅甸的？”我问。
　　“不知道，但应该是中国的警察。”
　　“几个？”
　　“不知道，但不会很多，差不多十个左右。”
　　我沉默，拿出我的枪仔细端详，但其实现在天已经黑了，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龙，怎么办？”森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点狰狞，这句话说的颇有点咬牙切齿。
　　龙战倒是很平静，回答森的话，眼睛却在黑暗中看着我，“如果他们动手，就干掉他们。”
　　我的手指跳了一下，因为天黑所以得以掩盖，“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装睡，引他们动手？”
　　龙战赞赏的看着我，“对。”
　　我把手枪放在地上，伸手打开背包，拿出水壶，喝了整整半壶水，然后又吃了一个面包，才抬头看着几乎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龙战，“OK”
　　龙战突然伸手摸了下我的脸，说了一句：“当心。”站起身和森一道，走到其余那些人那里。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用力驱散心里弥漫的不该有的感觉，闭上眼睛，努力想他刚才说的话。这里应该还没到缅甸，那跟着我们的，百分之百是中国的警察，而且，很有可能是配有重火力的缉毒警察。我突然有一种站在刀尖上的感觉，左边是刀山，右边是火海。在我做出那个决定时，不是没有想过那些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但像这样糟糕的，真的从来没有想到，刀山火海，无论向哪边偏半步，都会死的很惨，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在锋利刺骨的刀尖上，保住自己的命。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正义与邪恶，在警察眼里，我就是毒贩，我不杀他们，就会被杀，不是被警察杀，就是被龙战杀。
　　我缓缓睁开眼睛，戴好夜视眼镜，握着枪慢慢侧躺在潮湿的地上，轻轻的自言自语：“上帝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