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陌生》祎庭沫瞳

46、第46章 放下

　　手术中的提示灯还亮着，走廊依旧保持着沉默，没人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很多时候语言只是一种行式，并帮不上太多忙。
　　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护士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叶修鹏起身走过去，“我是她爸爸。”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家谁和病人血型一样？”
　　冷母抬眼看着叶修鹏，眼睛肿得厉害。
　　“我和她一样。”叶父平静地说道。
　　“那好，请跟我去抽血吧。”护士点了下头，准备带叶父去抽血。

　　叶歆颜上前一步，挡在叶父前面。低声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和叶父血型一样，换句话说，她和冷晴的血型也是相同的。叶父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也逐步开始走下坡。让他抽血叶歆颜多少有些不放心，自己比较年轻，抽点血倒也没什么。即使再不喜欢冷晴母女，救命的大事也不能感情用事。
　　叶父看看叶歆颜，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冷母也抬头看向她，眼里说不出什么什么情绪。叶歆颜和莫扬点了下头，转身跟护士离开。

　　生活似乎总有一个怪圈，你不知道谁会是你永远的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需要去帮助那些所谓的的敌人。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似乎那时什么都放下了，这大概是出自人心底本性的那一点善良吧。
　　抽完血出来，叶歆颜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点冷而已。走回手术室外，莫扬立刻走过去，伸手半抱着她，像是怕她晕倒。
　　叶歆颜看着紧张的莫扬，笑道：“没事，别担心。”
　　莫扬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尽量不去碰她还按着棉棒的胳膊。然后从一边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大袋莫母塞进里面的红枣，用消毒湿巾帮叶歆颜擦过手后，打开袋子让她吃。
　　叶歆颜哭笑不得地拿了颗红枣放进嘴里，她知道莫扬这是担心她，所以即使不太想吃，也没有拒绝。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巧克力吃吗？”莫扬还是有些担心的问。
　　“不想吃。”叶歆颜拿了颗枣放进莫扬嘴里，“别担心，我真没事，也没抽多少血。晚饭等冷晴出来再说吧。”
　　莫扬点点头，握住叶歆颜有些发冷的手，想用力将她捂暖一些。
　　叶父和冷母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什么都没说。孩子的事，大人管不了，也不能代替他们去经历和感悟。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最先出来的是金霖。
　　叶父和冷母立刻围上去，问道：“怎么样？”
　　叶歆颜和莫扬也随即走过去。
　　金霖摘掉口罩，对叶父说道：“伤到了肋骨，内脏也有轻微出血。左手臂骨折，其他地方是都擦伤。头部因为撞击，有轻度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中。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还没度过危险期，先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晚吧。”
　　“好，麻烦你了。”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但已经让叶父松了口气。
　　“您太客气了。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过去。”金霖说着，对莫扬和叶歆颜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向电梯的方向。

　　没多久，冷晴被推出来。由于麻药和昏迷，冷晴一直睡着，冷母靠在床边叫她的名字，她也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一群人将冷晴推到重症监护室，护士将他们挡在外面，只能通过外面的玻璃窗看到冷晴的情况。护士将各种仪器有条不紊地插到冷晴身上，又帮她带上氧气，打上点滴。
　　叶歆颜皱着眉，恍然觉得生命的消失似乎与她很近，只是她从来没有留意。
　　金霖换好衣服，又来查了房，确定没有问题后，和护士一起走出来。对叶父说道：“您别担心，问题不大。只是回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这里有护士守着，晚上不留人也没关系。”
　　叶父点点头，“回家也不能放心，还是留在这儿守着吧。这孩子做事就是冲动，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冷母擦探眼泪，点点头，也准备留下。反正隔壁有一个小型的休息室，他们可以在沙发上睡一会儿。

　　安顿好叶父和冷母，莫扬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问了叶歆颜想吃什么。随后出去买饭了，顺便回家把车开过来，来回也比较方便。
　　在玻璃窗外面看了一会儿安静地躺在里面的冷晴，也许是失血的关系，冷晴的脸色很苍白，呼吸似乎也很轻，总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
　　转头看看坐在休息室里的父亲和冷母，叶歆颜突然觉得父亲和她们在一起，也没有多少违和感。两个不同的家庭，同样的一个男人，微妙的很是讽刺。不想在留在儿，叶歆颜转身走出重症监护室。

　　没什么目的的在走廊闲晃，叶歆颜想着要不要给莫扬打个电话。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知道父亲在这儿守着冷母和冷晴，会是一种什么反应，说不定又要再把家里砸一次才能觉得痛快。
　　手机握在手里，叶歆颜一抬头，正好看到向这边走过来的金霖。
　　金霖双手插在白大衣口袋里，走到叶歆颜面前，“怎么下来了？”
　　“不想待在哪里。”叶歆颜没有多解释，以免还要解释现在家里这种复杂的局面。
　　“吃饭了吗？”金霖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
　　“还没，等莫扬买回来。你呢？”
　　“刚吃完。”金霖笑笑，说道：“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今天晚上我值班。”
　　叶歆颜想了想，反正待在金霖办公室也比重症室强，便点了头。
　　金霖也没说什么，带着叶歆颜向办公室走。

　　金霖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地方不大，桌上撂满了病例，一边的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被子叠得很整齐，收拾得很干净。
　　叶歆颜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金霖用纸杯帮她倒了热水，“看你还拖着个箱子，这是上哪去了？”
　　“去C市玩儿了一圈，刚下飞机就奔这儿来了。”叶歆颜轻轻吹着热水，等它凉一些。
　　金霖坐到她对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家的事我听说了，陈阿姨打电话给我妈，我妈告诉我的。”
　　陈惠和金霖的母亲一向关系好，出了这种事，自然要找金母聊聊，否则总放在心里也难受。
　　叶歆颜倒没有多少惊讶，只说道：“我还在想这事怎么和你解释，毕竟是我爸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看我爸想怎么办吧。”
　　“叶叔有分寸，你也别太担心。”
　　“希望吧。”没打算继续聊家里的事，叶歆颜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金霖微笑道：“还那样，每天忙工作。你和莫扬算定下来了？”
　　“嗯。”叶歆颜点点头，“我爸妈那边还得去说一声。不过冷晴发生这种事，还是再等几天吧。”
　　“恭喜。”金霖低声说道，眼睛躲开叶歆颜，可以感觉到还是有别别扭。
　　叶歆颜说了谢谢，也不知道要接什么。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声。金霖说了一句“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和金霖年纪差不多，打扮非常时尚的女人。女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踩着一双叶歆颜感觉都会跌倒的高跟鞋，华丽的烟熏妆放大了秀气的眼睛，整体感觉有些夸张，但并不难看。
　　女人看了一眼叶歆颜，又看看金霖。然后走到叶歆颜面前，伸出手，“你好，你是叶歆颜吧？我是金霖的前妻冯媛雪。”
　　叶歆颜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伸出手，与她轻握了一下，“你好。”
　　“前妻”这个词多少让叶歆颜有些皱眉，这几天没见，怎么就变成前妻了？抬眼看看金霖，他也没什么表示，只是一脸平静。
　　“不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冯媛雪笑问道，眼睛不时地瞄着两个人。也没等叶歆颜说话，就继续道：“金霖有很多你的照片，我无意中看到的。”
　　“是么。”叶歆颜笑笑，没多说什么。不管是怎么原因，既然是前妻还能这样打招呼，估计也是想看戏的。叶歆颜也是聪明人，他不可能让金霖在这时候丢脸，“金霖一直很念旧，他的照片我家也有不少。”
　　这倒不是叶歆颜说谎，陈惠那里的确有不少金霖小时候的照片。
　　冯媛雪的笑意收敛了些，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户口本和存折，放到金霖的办公桌上，“咱们这就算两清了，以后你要和谁过日子我也不会干涉。祝你找到个更好的。”说完。冯媛雪也没有多留，向叶歆颜点了下头，便离开了办公室。

　　屋里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叶歆颜端着纸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开口说道：“方便说吗？”她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放下了之前的敌视，她和金霖也是朋友，所以理应关心一下。
　　金霖左手搭在桌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每天忙着工作，有时候值班或者医院急call，在家的时间很少。她是名媛，每天聚会也特别多，没聚会的时候就喜欢出去买东西，很爱玩儿，经常玩疯了整晚的不回家。”
　　叶歆颜皱眉听着他叙述，感觉这种日子的确很难过下去。金霖是工作需要，那冯媛雪算什么？疯狂的享受？似乎放在一个已经成家女人身上有些牵强。她不反对女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玩儿到不回家，也的确有些过分。
　　“我和她虽然算是门当户对，但的确没什么感情。开始的时候还觉得结婚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哪知道婚是结了，却根本没时间培养感情。后来她发现了我收起来的有关你的东西……”说到这儿，金霖有些尴尬的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她觉得我根本不喜欢她，心理一直放着你，所以提出离婚。”
　　金霖的话说到这份上，叶歆颜也明白这背后的意思。说白了，金霖虽然选择了放弃她去结婚，但心里根本没完全放下。

　　“抱歉……”叶歆颜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虽然不需要由她来道歉，但除此之外，她也没话可说。
　　金霖笑笑，“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做好。我和媛雪的事我们两个都有问题，只是那些照片成了导火索罢了。离了也好，我也觉得轻松许多。”
　　“会有更好的。”叶歆颜说道。
　　“嗯，我知道。”金霖看看叶歆颜，没再说什么。
　　叶歆颜也有些无奈，即使他们离婚真不关自己的事，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办公室里持续着沉默。
　　买饭回来的莫扬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关上的门。叶歆颜看到他，笑着站起来。
　　“人要还给我了。”莫扬笑笑，牵过叶歆颜的手，对金霖说道。
　　金霖微笑着点点头，对叶歆颜摆摆手。
　　叶歆颜说了声回见，和莫扬一起离开办公室。
　　金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他知道，他和叶歆颜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沉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