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灭缘》宴及

1、第 1 章

　　[零]
　　当我习惯了你的存在的时候，你却忽然离开我了。
　　——阿南，你当真狠心。

　　[壹]
　　“阿南，吃饭了，我做了糯米团子。”
　　我还下意识的推开北屋的门，唤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才又恍然忆起他走了。
　　他走了，携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孩。
　　他唤她，暖音，她便笑意宴宴跑过来牵住他的手，朝他望去。怀里是他的包袱，里面只装了他的咫尺剑，和几两银子。那是他全部的家当，而这里的东西，都将被舍去，包括我。
　　“洛水，我走了。你今后，自己保重。”语气无可眷恋。
　　我微笑着点头。递给他几件长衫。
　　“不必了，这些……还是不带了。”他没有伸出手来。
　　“有暖音照顾你，我自是放心。只是这刚刚入秋，天气多变，怕来不及置备。”我也不等他回绝，自顾自的从那女孩怀里拿过包袱，塞进去，又还给她。
　　女孩歪着头朝我笑，眼神清澈，不谙世事。
　　“恩。”他朝我略颔首，“暖音，走吧。”转身离去。
　　“诶！”女孩提了裙裾跟去，还回过头来朝我摆摆手。
　　渐行渐远，身后梧桐落了满地。

　　沉音阁的大小姐陆暖音。
　　天涯居的二当家尹长暮。

　　英雄美人，从此江湖上又是一段佳话。

　　[贰]
　　咫尺剑尹长暮于子归亭杀“碧波无痕”柳碧痕。
　　咫尺剑尹长暮只身进延丝岛取百鸟之羽，制“陆羽之音”博沉音阁大小姐一笑。
　　咫尺剑尹长暮将与沉音阁大小姐陆暖音不日成亲，同日执掌天涯居。
　　纵是久居深谷，那江湖里的事总是一不小心就传了千里。

　　——阿南，你总是这般，学不得一丝婉转。爱时予她天地，不爱了，也丝毫留不下余地。
　　那日，你寻我来着清明谷，亦是此般。
　　你说，洛水，我定不负你。

　　[叁]
　　我是伶珑苑的舞女，误识了天涯居的二当家。不，我认识的，只是一个叫做阿南的江湖剑客，

　　不过是一舞之缘。
　　——你叫什么。
　　——洛水。
　　——我叫阿南。
　　我略作揖，便转身离开。
　　“喂！你那舞，不是叫做洛水之南么？”他在身后唤我。
　　我顿了顿脚步。
　　“所以我叫阿南。”他声音渐低。
　　“多谢公子抬爱。”我复施礼，径直走远。

　　此后他便成了伶珑苑的常客。我每一舞，他皆坐在角落里摇着折扇，一个不经意，就撇到那扇面上泼墨似的“南”字。

　　“洛水，前些日子寻了这对白玉镯子，你可喜欢？”刚下幕后，他已急急跟来。
　　“妾身一介风尘女子，公子何必费如此苦心？”推了回去，我转身朝内廊走去。
　　“嘿嘿……也不费心啊，”他挠挠头，跟了上来，“洛水，洛水你别这么急着回去啊……我才同你讲了两句话。”
　　“今日这舞跳得倦了，我想歇息了。”我转过身看他，语气柔下来，“公子来这伶珑苑若是想寻个红颜知己我便找妍娘替你寻些来，若不是，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好……好……那我回去睡觉。洛水，明日我再来看你跳舞。”他低头，喃喃自语。又忽然想起什么，“那这镯子……”
　　“公子收了回去罢。这汉白玉的镯子价值连城，你我点头之交，妾身受不起这大礼。”我抽袖离去。

　　待他走远，身后那声音才软软的冒出来。“姑娘也真是，南公子每次专为你而来，姑娘都不爱搭理，人家这满腹的心意只好憋着，好不委屈。”妍娘挥挥帕子，掩嘴媚笑。“这如今的姑娘，哪个不是盼着有个南公子这样痴心的人儿护着，况又是个才貌俱全的翩翩公子。”
　　“我不爱江湖，亦不爱江湖人。”我笑笑，回了一句。
　　“哎…这指不准哪日，南公子带了姑娘，做那江湖上的神仙眷侣，不也是这红尘青史里一桩妙事？”妍娘眼波流转。
　　“哪里会有什么妙事，江湖剑客，红尘舞娘，不过平添了一桩供人闲谈的艳史，不出几月，化为无形。”我摇头，沿着黯淡的长廊朝里走去。
　　“哎……来这伶珑苑，怎总是不懂这需尽欢呐。”身后是妍娘轻叹。

　　——阿南，那时，我是否连这几句话，也不该应你。那便不会再有以后。

　　[肆]
　　过了些时日，他来伶珑苑望我，不再送那贵重的礼物，却总是带着些江南酥糯的甜点。许是那日听了妍娘的念叨，“姑娘是江南人，同我们长安女子不同，着实爱吃那些个软软糯糯的糕点。”
　　他带来的那桂花糕竟有江南的味道。甜而不腻，是未被秋雨打伤的桂花，极自然的清香。
　　恰翌日逢他，我便主动同他道谢。“不想长安竟也有这样好吃的桂花糕，真是有劳公子了。”
　　他撸了撸袖子，傻笑起来。“呵呵……呵呵……真的好吃呀？”
　　“我骗你作甚，这桂花糕，是故地的味道。”我侧着头，淡淡的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而说道：“呵呵……那些糕点……是我自己做的。”
　　“呀……”我有些惊诧的抬头看他，然后笑了起来。

　　两年后，倚在清明谷里的老槐树下，阿南同我说起那日。
　　——初见你笑，我恍惚的以为，冰雪初融，也不过此般。

作者有话说

　　赠与一个朋友的文章。
她叫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