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二十六 ...
-
思谭为了加快脚程,绕过商丘主城横穿山磐道。抬眼远处苍山翠翠,日落薄暮瞑瞑,傍晚之前怕是下不了山,夜里山路难走,只得在这荒郊野岭露宿一晚。
要不是因为是在山林,她必定彻夜赶路,料是她如此匆忙,也要大半月才能抵达大都,不禁感叹交通不便。
思谭选了处空地生火,席地而坐。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一边吃一边沉想。
今天所遇的昆仑派,让她想到了何足道当年嘱咐过她的事,如今三件完成两件,这最后一事,便是去昆仑派清浊者肃严风。但她现在却去不得,不说昆仑派远在西域,她势单力薄如何能办这么大的事?晏思谭自认自己不是超人,她能做的事情不过尔尔。
想起何足道说过,昆仑一门渐渐式微,同门互相倾轧,相看两厌。这最根本原因在本质的劣根性,日积月累,岂是她能改变?
思谭又想起白天所遇的那几人,班淑娴武功确实没话说,头脑聪明不聪明她暂时没看出来,但那股子劲儿还是渐渐展现。至于何太冲么……她倒觉得还算过眼,武功虽不如班淑娴,但胜在看眼色懂进退,这昆仑掌门交给他,撑不死饿不死,也算中庸。
思谭叹了叹气,如今孤身独处这荒郊野外,不是不怕,但那份害怕也被强压在心底,毕竟,还有更重要更重要的事挡在眼前。
当初决定一人来大都确实草率,但她不可能找武当众人帮忙一起夺取黑玉断续膏。她无法解释她怎么知道黑玉断续膏,无法解释她怎么知道阿三,无法解释阿三在大都,无法解释的太多太多……武当派的人不是弱智,思谭本就不会说谎,定会被他们起疑,到时候多的事都来了。
所以,黑玉断续膏一事,还得靠自己。
夜风清凉,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跳动不息。
就愣愣的看着跳动的火苗,相思蔓延。她很想很想念俞岱岩,但也只能想念。拼命赶路,就会忘记去想,去念,心中就不会那么空荡荡,但只要一静下来,那人音容笑貌又浮现眼前,不过短短数日,相思便成灾。
思谭拿起那把剑,轻轻抚摸上面的镂纹,冰凉却暖了她的心。
缘分妙不可言,思谭庆幸。他遇见她,定是上天注定好了,知道她能救他水火,消他伤痕。思谭相信这一去不会白跑,想到俞岱岩又能活蹦乱跳,思谭不禁眼角弯弯。
思谭笑容突然一僵,霍的站起身子踩灭火堆,提起包袱纵形一跃到树顶藏身。
不过须臾,便听得几人说着话行将过来。
“咦?刚才我明明看见有火光啊!”
“师妹你眼睛花了罢?”
“青青说的是,我方才也看见火光了。”
思谭这才看清,说话几人正是班淑娴一行。真真相逢不如偶遇啊,她怎么就又碰见这群人了!!虽说他们乃昆仑门下,但思谭着实不想与其打交道,于是只得继续待在树上。
班淑娴上前查看,见火堆熄灭却冒着烟,伸手指道:“你们看!定是有人察觉了!”
何太冲惊疑不定道:“难道是华山派跟来了!?”
“不会!华山派的草包不可能寻得到我们踪迹。”苗虚衡想了想道。班淑娴看何太冲还是一脸担忧之色,不由柔声安慰:“师弟你不用怕,就算是华山派来了,师姐也定会护你周全。”
苗虚衡道:“那先前在这儿的是谁?!”
班淑娴扫他一眼说:“我怎么知道。”
倒是冯青青觉得荒郊野岭阴森森的可怖,扯了扯苗虚衡袖子问道:“咱们今晚非得露宿这里么?”因为少了几颗牙,说起话来呼呼漏风。
苗虚衡不动声色的甩开冯青青手,道:“难道你还想进商丘?然后被华山派遇见?”
树上的思谭听他们这么说不由奇怪,昆仑与华山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这“□□”又闯下什么祸和华山结了梁子!?唉,这几个人真能折腾。
这几个人也确实能折腾。
本来奉了白鹿子之命,来中原见历,也好同各大门派交好。岂料这四人心高气傲,领头的班淑娴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苗虚衡油嘴滑舌心思狡诈,冯青青善嫉鲁莽插科打浑,只有何太冲是不爱惹事的性子,但只要班淑娴说什么做什么他也绝不推辞。
来中原这么久,几人根本没做过什么好事,四处与人结怨。思谭听他们谈论便推敲的出其中过节,心底只有叹气叹气再叹气。
“今晚就暂歇一晚,等出了河南,昆仑就近了。”班淑娴重新燃起一堆火,拍拍身上。
冯青青一想到可以回去,顿时就带了哭腔:“我一定要告诉师父,叫他为我报仇!”
思谭正纳闷报什么仇呢,便听何太冲道:“师妹……不过就几颗牙而已,你……”
冯青青眼神狠狠朝何太冲一剜,何太冲顿时不敢多说半个字。
班淑娴冷然看了眼冯青青,对何太冲道:“继续说。”
何太冲嗫嚅半天才道:“师妹,你莫耿耿于怀此事了罢,那牙说不定能长出来……倒是师父详细追究起此事……我们难脱干系!”
班淑娴笑道:“师弟所说不错!”转头对冯青青哼道:“师妹,你是想让师父追查那群镖师么!?”
冯青青脸色一白,低头不再说话。
思谭这才想起,他们不是说要带那群镖师去昆仑治伤么?可那群镖师呢?思谭百思不得其解,便继续听他们说。
哪知半晌过去,这四人还是围着不说话。冯青青突然冒了句:“苗师兄,带我去方便。”
思谭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两人莫不是有不能说的秘密?思谭微微一笑,轻功运用到最极致,了无声息的尾随而去。
八卦是天性。
只见冯青青拉着苗虚衡到了偏僻树下,眼见四下无人,苗虚衡直接甩开冯青青手,皱眉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冯青青并不恼怒,双手抱胸哼道:“你趁早死心吧!”
苗虚衡怒极反笑:“我死甚么心!?心都没有怎么死!?”
“你没看见班淑娴的态度么?她一心向的是何太冲那个小白脸!”
“那又如何!我得不到她的扶持一样可以做昆仑派掌门!!”
“苗虚衡,你别异想天开了。哼,就凭你也企图做掌门的位置!?”
思谭一字不漏的听下去,越听越心寒,这苗虚衡原来一路上利用颇多,搅黄了好几桩门派交好事,就是为了打压何太冲班淑娴风头。而冯青青偶然得知苗虚衡秘密,两人互相要挟,又互相通助。
思谭突然眼神一亮,不觉勾了勾嘴角。
冯青青同苗虚衡闹了个不欢而散,前后返回班淑娴所在地方。到了才发现何太冲不见了,被班淑娴一句“人有三急”给打发。
树林这边。
“喂!刚才听他们谈话有何感想?”思谭一拍何太冲肩膀。
“我还是没想好追随哪一方,不知道这……”何太冲突然卡住,扭头一看思谭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顿时如见了洪水猛兽,张嘴便要大嚎——
“啪”思谭捂住何太冲嘴,道:“不许叫!!”
“唔唔……唔……”
“我不会害你,我数三声松开,但是你不准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唔……”何太冲点点头。
“三,二,一……”
“你、你是谁!”何太冲连连后退,靠着棵松树问。
思谭拍拍手,扬起脸道:“这么快便不认识了!?”
何太冲一愣,想起来是今天遇见的那位“前辈”,只不过思谭这会儿没戴斗笠,一时认不出来,半晌才道:“是你?”
“嗯,是我。”思谭笑道:“废话不多说,来此就告诉你三件事。”
何太冲狐疑道:“甚么事!?”
“一,好好发扬昆仑派;二,管束好门下弟子;三,武当张真人九十大寿时不许参合。”
何太冲越听越奇,忙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昆仑掌门他做了一般……
思谭只笑道:“别的你莫管,只须记得这三件事便可。还有,跟随班淑娴罢,你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清楚。”
何太冲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思谭施展轻功离去,才回过神。
心下又是惊骇又是茫然。
——‖——‖——‖——
武当。
张三丰坐在俞岱岩房中,听他细细陈说。
“思谭受了何前辈遗命,前去西域昆仑派拜访,她说回来便……”
张三丰摸摸胡子道:“哦?回来如何?”
俞岱岩呆了呆,才嗫嚅道:“她说回来便与弟子……成婚……师父?你老人家可同意!?”
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张三丰说个不字。
张三丰上上下下看了俞岱岩一会儿,慈爱喜悦,蓦地纵声长笑:“甚好!甚好啊!武当这么久终于可添一件喜事。”想起连日来的阴霾,张三丰觉得此乃美事一桩。
俞岱岩心中喜悦,看来师父果真不会反对,突然想起一事对张三丰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思谭乃孤子,故异常想念亲人……我想帮她去漳州找找有没有旁系的亲人……让她也欢喜一番……”
张三丰点点头说:“这事你且安心,我遣松溪去漳州一趟罢。若是有,便是思谭与你吉事,若没有,也莫要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