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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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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惊险交加,又见暮田田伤心难过,再加上实在已经太晚,沈沧岭固有万般疑问,也只得先自捺下,且带她回去休息。
暮田田情绪低落,打不起精神去应付那满客栈等着听她描述“大战吸血妖邪”过程的八卦民众,便让沈沧岭带她另投别家客栈。
沈沧岭将她安置下之后,偷偷潜入她原先那间上房,将她的行李也取了过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沈沧岭见暮田田一夜安眠之后脸色不错,便来问她了。他最大的疑惑——其实更是责怪,就是:“田田,你怎的那等胆大?这吸血妖邪本领高强,多少官府好手都奈何不过,你就敢应承下来孤身犯险?昨晚亏得有那人将你救下,否则……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人就是吸血妖邪,见他轻功那般神出鬼没,我竭尽全力,竟然不出片刻就被他甩脱,急得直吐了几点血。”
沈沧岭自恨技不如人,不禁羞惭,而暮田田更是惶愧,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哥……”
沈沧岭见她只是道歉,再也没有别的话,知道她是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的了,又估摸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怕只是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罢了,于是不忍再逼她,只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我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和家里互通音讯,爹娘知你无事,也就放了心。不过爹爹近日也快到潞南来了,这吸血妖邪恐怕还得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方可拿下。”
暮田田一震:不是吧?这也来得太快了吧?我岳映泉还没嫁给谭仲苏呢,更没生下孩子,时候还早着呐!
她一着急就抓住了沈沧岭的手:“不要!”
沈沧岭疑惑地看着她。
她情知难以解释清楚,前后左右思来想去,似乎都只能很莫名地一味劝阻:“哥,你让爹爹不要来好不好?这里已经没事了,吸血妖邪不会再出来害人了,真的,我保证!哥,求你了!”
沈沧岭双眉一扬:“你在说什么?此事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暮田田急了,干脆真的举起一掌来赌咒发誓:“我没有儿戏!昨天晚上把我带走那个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那个……‘妖邪’,他是吸血,可他不是坏人,他答应我不会再吸血了,真的!你看他没有伤害我吧?而且他昨天晚上就没吸血杀人,以后也不会再杀人了!”
沈沧岭一把按下她的手,浓眉拧成了一团:“田田,别胡闹了!这吸血妖邪若果真如此好说话,此前又怎会害死三条无辜生灵?他是妖邪,并非常人,哪有情理可晓?昨晚纵然果真无事,那也只是侥幸,怎能就此打下保票?”
暮田田见沈沧岭不但不相信自己,还一个劲诋毁谭仲苏,顿时来了脾气:“他不是妖邪,他是好人!我昨晚就是见到他了,就是劝住他了,而且、而且……”
她想到了谭仲苏那个无异于亲吻她的吸血举动,脸上一烫,同时有一个奇异的灵感冒了出来……
如果这么做的话,不是可以一箭双雕吗?
她心里一热,立时就脱口而出:“而且他还告诉了我怎样才能让他再也不吸血!”
沈沧岭一愕,终是不信:“怎样?”
暮田田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地说:“就是娶亲!”
沈沧岭哭笑不得:“娶亲?若他真想娶亲,娶便是了。只怕他这等邪魔,没有哪家闺女敢嫁给他哩!”
暮田田等的正是这句话:“我敢!”
沈沧岭跳了起来:“什么?不行!”
暮田田早料到会遭致反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哥,我昨晚见到他了,他一点也不可怕,还、还很、很……总之,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沈沧岭霎时间面如死灰:“田田,你……不,这事绝不可能,我死也不能答应!”
暮田田故意避开他的话中真意:“哥,咱们沈家历来在江湖上便以德行著称,你和寂涯幸为男儿,能够追随爹爹逞凶除恶,建功立业;我是女子,又不会武,却也不愿一世平庸无为。哥,若我嫁给他便能平息此事,何乐而不为呢?”
暮田田这帽子扣得高,却是一万个真心实意。她想着如果能嫁给谭仲苏,鸳梦得圆不算,以后他再想要吸血自己也可以随时奉送,他不就不会出去害别人了吗?多好啊!
可不管她说什么,沈沧岭怎肯眼睁睁放自己心爱的女孩嫁给别人?他当下黑了脸,霍地站起:“别再说了,此事没得商量!”
暮田田也怒了:“爹爹还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呢!等爹爹来了,我同他说去!”
沈沧岭脸顿时白了。
这一刀正好捅在他的痛处。自己的爹爹沈铭锴是怎样一个大义凛然的豪杰,他比谁都清楚,历来牺牲小我成全公益于他而言就是理所当然,何况这回还是女儿主动请愿,如果暮田田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话,他还真不太可能不点这个头。
沈沧岭又气又急又伤心,咬着牙双眼发红地盯了暮田田一会儿,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暮田田知道自己有些过份了。
她很有几分后悔,可是又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只能爱一个人,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她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如果真的能改变谭仲苏的命运,他们俩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也就不会有后来她伤害了沈沧岭又害惨沈寂涯的事了。
说起来其实是好事,只不过良药苦口。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沈沧岭说:“对不起,哥。”
打定了要嫁给谭仲苏的主意之后,暮田田又跑到谭家去了一趟,而且这回大大方方换回了女装。
她还是求见谭仲苏,出来应付她的还是谭府的管家,连打发她的理由都没变:“少爷出远门了。”
暮田田气苦:“您老就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他人在这儿,我昨晚上都见到他了!”
管家有些吃惊地扬了扬眉毛,仔仔细细地再打量了她一会儿,认出来了:“这位小姐,老奴前几日确是遵少爷之命搪塞了您,实在对不住,老奴这厢给您赔罪了。
可今日,少爷他的的确确是出远门了!今天一清早,天还没亮呢,他就吩咐下面人给他收拾了些简单的行装,匆匆出城去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暮田田一惊: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躲我?
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他肯定不讨厌我的血,那么……就是讨厌我的人啰……
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呀?我真有这么讨厌吗?
她难过地转过身,看见沈沧岭站在不远处,一身冰寒,也没有在看她。
显然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仍是护送而来,却还在生她的气。
暮田田这会儿早就没心思跟他赌气了,倒是因为被谭仲苏坚决拒绝的难过而对沈沧岭生出了几缕柔情。
她低着头向他走去,停在他跟前,轻轻细细地喊了一声:“哥……”
沈沧岭不应。暮田田怯生生地抬头,只见他面色阴沉,板着脸望向别处,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暮田田无奈,只好继续往前走,省得又招一个人讨厌。
走了一会儿,扭头再看,只见沈沧岭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不防她突然回头,脸上一阵狼狈,连忙把原本注视着她的目光掉开去。
暮田田苦笑了一下。看看天色,已经过午,自己是不想吃饭,可沈沧岭一个大小伙子,准该饿了。
她看到旁边有一家门脸不错的馆子,便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沈沧岭果然也跟了进来。此时正是饭点,人满为患,正好只有一张小桌空着,已经被先进来的暮田田占了,沈沧岭只好臭着脸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暮田田也不敢跟他说话,各自点了吃食之后,便默默地枯坐着干等。
左右都是无聊,他们俩不觉开始听起了周围食客的说话,很快就不约而同地注意到,邻桌的话题最是有趣。
只听一个说:“说起来那天那位小哥还真不是盖的,他一出马,这吸血妖邪的事果然消停了呢!”
另一个奇道:“是吗?怎么?昨儿晚上没死人了?”
“可不是!没听说昨晚上有人被吸血而死了呢!”
“可也不知道那小哥自己怎么样了,昨晚自从他离开客栈说要前去对付那吸血妖邪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
“应该无事吧?据说今天早上满城的人都担心他呢,客栈的老板好意开了他的房门进去查看,发现他的行李全都没了,怕是已经连夜离开了。”
“真是好人啊!做了好事还不肯留下来受谢领赏,这等高风亮节,真该给他立个功德碑啊!”
……
暮田田忽然萌生了一种身为明星却忘了戴墨镜上街的不安全感,刚低下头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女装,一般人一眼之下认不出来,还好还好!
暮田田的长相是那种特别有可塑性的类型,梳辫子和披下头发的样子全然不同,梳不同发髻也可以给她带来截然相反的风情。正因如此,老妈还心心念念打过主意让她将来去混影视圈哩,反正她不愁吃喝不畏强力,也不怕她被潜规则什么的。
所以说起来,那天蒙拔山没认出她倒也不完全像谭仲苏所说的那样,仅仅因为他是个打打杀杀的粗人,至于广大人民群众就更不容易认出她来了,因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那一次,大多数人都离得远,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只记得是个清秀俊美的少年郎,还那么胆气冲天的,谁想得到她其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
她连忙暗拍胸口,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忽然又有些怔忡:可谭仲苏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我来了呀……
他心里真的没有我么?
难道会是讨厌到化成灰也能认出我来的地步?
不知不觉中,她一抬眼,就看到沈沧岭的目光凛如剑气,直向她逼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第三个人插言道:“说起来可也奇了,昨晚上的确没听说谁被吸血而死,可城关镇东头的老郑头家那小子还是没了!”
“是吗?是昨天晚上没错?”
“可不?而且那孩子今年方满十五,尚未娶亲,可不就是童男吗?他爹娘哭哭啼啼了一宿,今儿个去吊丧的亲戚朋友们也都瞅见了,那孩子的确面色乌青,似是暴卒,绝非失血而死。”
“唉,看来这命啊,它就是躲不过,就算不是遇上吸血妖邪,该这天没了的人呀,他也还是就没了啊!”
……
暮田田正听得入神,冷不防沈沧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田田,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见到那吸血妖邪了?”
暮田田怔怔地点了点头。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说的话,沈沧岭压根就真没相信啊。
而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你刚才去那谭府是干什么去的?难道吸血妖邪真是那个谭仲苏?那天蒙拔山说的那些话果真不假?而你对此早已知情?”
暮田田知道已经瞒不住他,而且如果真要嫁给谭仲苏,也的确不能瞒他,于是又点了点头。
沈沧岭惊怒交加,扯起她就往后门大步走了出去。